【方志四川•文史英华】汪毅 ‖ 安岳紫竹观音：美的构架
自古以来，四川和重庆地理同域、历史同脉、文化同源，有“巴蜀”之称。
根据中共四川省委十一届七次会议精神，四川与重庆决定联合打造巴蜀文化旅游走廊。
经网友推荐、专家评审，《华西都市报》报于2020年11月19日公布了“巴蜀文化旅游走廊新地标”，计30处，分布于四川和重庆。作为佛教石刻艺术类型，四川仅有安岳紫竹观音进入“新地标”，使之成为四川佛教石刻艺术的“封面”。
颇巧的是，本文作者汪毅曾率先将紫竹观音推介至省级媒体（《四川日报》，1982年11月7日）、国家级媒体（中央人民广播电台，1984年12月21日；《广播之友（周报）》“广播文萃”，1985年第3期，并被《文摘周报》于1985年3月1日转载）发表，率先将紫竹观音通过中国新闻社（1984年5月9日）向海外介绍。此外，作者还率先以诗配图的形式在《中国旅游报》（1986年1月21日）发表，并刊于其所著《中国佛教与安岳石刻艺术》（中国旅游出版社，1989年）封面。
汪 毅
安岳石刻造像表现出一种强烈的独立意识，倾注了古代雕刻艺术家的理念和技巧，展示了他们审美的敏感区域，故不可能被世界任何雕刻艺术所代替。大凡宗教艺术，多以庄严肃穆为本。安岳石刻造像有的却奔放着饱满的世俗热情，使众神真正来到凡人之中，与我们朝夕共处。它所传达出的艺术震撼力是人类无法抗拒的。凿刻于北宋、高3米的毗卢洞观音堂中的紫竹观音像，可谓表现世俗美的代表作。这尊石刻观音，因背倚紫竹而得名“紫竹观音”。可是当地群众却昵称它为“跷脚观音”，前来观赏的专家、学者誉之为东方的“阿芙洛蒂德”（希腊美神）。如果说安岳石刻艺术是一种独特的语言符号，那么紫竹观音便是这种符号浓缩后的高值符号，因为它的确无愧为一尊值得永恒赞叹的雕塑。
紫竹观音美的构架，由四个亮点支撑：
它悬坐于石窟中，头微低，略俯视，像在观水中之月，颇显悠闲。它上身穿着短袖薄袈裟，袒胸露肘，璎珞像虬曲而下的几绺金色瀑布，翠环网坠于胸腹，下身彩带结一绣花轻薄如蝉翼的长裙，裙角、褶纹飘逸如风中柳枝，略曲的手指像五枚丰满的豆荚，指端置于莲台宛如搁在古筝上，弹奏着优美的古典乐曲，是《渔舟唱晚》《阳春白雪》《金蛇狂舞》，还是《梅花三弄》？把视觉美转化为听觉传递给了欣赏者。从紫竹观音宁静、端庄、秀美的表情中，可以联想起人类理想化的女性：或抟黄土做人的女娲，或衔木石填海的精卫，或大义凛然的浣纱女，或圣母玛利亚，或达·芬奇笔下的被誉为“精神上的母亲”——《蒙娜·丽莎》，或拉斐尔笔下淳朴人间母亲与女王式母亲相融合的形象——《西斯廷圣母》。德国美学家莱辛说：“表达物体美是造型艺术的使命，而最高的物体美只有在人体上才存在。”由此感到：紫竹观音作为最高物体美的载体而存在是无愧的。
紫竹观音面容极尽燕婉情状，肌体柔软欲融，与其说它闪烁的是神性光辉，毋宁说显示的是人间女性的情贞。驻目于此，任何一位欣赏者都将扇动情感的双翼，滑翔在审美境界中：或浅唱“君思我兮不得间”，或低吟“记得绿绮裙，处处怜芳草”，或将它奉为着意寻觅的情人标准，或将它情幻为自己的姐妹，或坚信它在环球选美活动中饮誉“最美”称号，或浮想伟大雕塑家罗丹对爱与美的化身维纳斯的赞颂：“呵!维纳斯，那高贵而自然、栩栩如生的生命刻入您的筋背上，使您成为生命的凯旋门，真理的桥梁和优雅的饰环……这一躯体好像在呼唤着，如那无涯大海那般具有安静的美丽。确实地，您是众神与凡人之母。”究其底里，紫竹观音世俗美所反映的是神的“人”的使命，表现了人们的憧憬和尘世观念，结构了更多能接受其美的层面。因此，紫竹观音表现的世俗美以及使欣赏者翩然的遐想拓宽了审美的领域，升华了审美的档次。从某种程度而言，它表现了雕刻艺术家挣脱佛教锁链的禁锢，强调了其主体对大自然和自然生活美的感知，步入了自觉意识的创作境界，使佛教雕刻艺术获得超然的艺术魅力。
紫竹观音的体型建构并非全系浮雕，所戴的冠以及右手臂、荷叶、莲，甚至巾带均取镂空雕技。所坐的莲台与足踏的莲蕊间也镂出了大量空间，再以肩搭的帔巾相连接，既减轻了巨石的重力，又使人们体验到镂空所呈现出的半虚拟美。特别是那镂空的冠，简直就像是一幅精妙的苏州刺绣品，每一细小纹路都产生出最大的装饰效果，并构成了雕刻艺术家理想中的境界，体现了他们创作的自由精神。令人叹为观止的是，紫竹观音不仅正面诸部位呈镂空状，而且颈后至后脑亦为镂空。这全仗雕刻家利用力学原理，通过后臂和头后石枕形成两个支撑点贴于石壁，既减轻了头后摩崖的重量，又体现了无处不追求镂空之美的独运匠心。
一般的石刻观音像均顺地凿刻，难度相应低，视觉效果自然显“平”。紫竹观音却不然，它悬空而坐，颇现大气和崔巍，而且强调了力学承重的科学性。除凿刻难度大，还十分罕见，具有造型艺术创意的特殊效果，体现了安岳石刻工匠的高超技艺和审美能力。最令人惊叹的是，它虽悬空于岩中，但却居高而不凌下，一双媚眼传递出深邃之美，与观赏者互动：一方面，其眼神似可以望穿秋水，看透膜拜者的内心世界；另一方面，使观者能从不同角度与之眼神交流，感到其高贵和亲切。正是它的悬空之美，使其意境深邃悠远，并把观音像教的宣传效果与世俗交流的客观效果结合起来，达到让观赏者惊叹的效果，魅力十足，故紫竹观音走进了若干权威期刊和书籍的封面。
总之，在具体的审美中，笔者强烈地感到：紫竹观音在安岳石刻中恰似原子核裂变，倏然间升腾起一朵神秘而美丽的蘑菇云，而且愈飘愈高，携着美好情感，使人由衷地发出“紫竹观音——值得永恒赞叹的雕塑”的咏叹调。
附
来源：四川省地方志工作办公室
文/图：汪 毅（四川省地方志工作办公室原副巡视员，一级文学创作职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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