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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三不摸鱼】《奥斯维辛集中营的会计》:纳粹审判的罪与罚
《奥斯维辛集中营的会计》:
纳粹审判的罪与罚
The Accountant Of Auschwitz
MYLIFE
2015年4月21日,德国吕讷堡吸引了来自世界的无数目光,93岁高龄的前纳粹党卫军成员、“奥斯维辛的会计”奥斯卡·格勒宁(Oskar Groening)被法庭认定因“胁从屠杀”30万名犹太人,判处四年监禁。Matthew Shoychet导演的《奥斯维辛集中营的会计》一片正是对这一事件的记录。
影片的开头提出了一个问题,一位93岁的老人,是否要对70年前的犯罪承担法律责任?围绕这一问题,导演采访了当地居民、大屠杀受害人、律师、纽伦堡审判首席检察官等不同人物,通过展现他们对于这一问题的回答,影片不仅记录了时隔70年后将格勒宁送上被告席的原因和过程,也引发观众思考这一审判的意义。
对我们这代人而言,格勒宁对奥斯维辛集中营中发生的屠杀惨案承担法律责任似乎是理所应当的。当格勒宁在奥斯维辛集中营中工作时,他在运送囚徒抵达这一死亡工厂的火车站台上执勤,他目睹了被运送来的犹太人被“挑选”分为“有劳动能力”和“无用”两类,并且很清楚“无用”的囚徒将无法逃脱死亡的命运,但当时的他并不觉得这一行为有何不妥,对被运送而来的囚徒们也没有丝毫同情,他选择了严格执行他的任务——收集站台上被押走的囚徒留下的包裹。尽管没有亲手杀人,但作为这一杀人机器中的一颗小螺丝钉,格勒宁的行为无疑对这一杀人机器的运转不可或缺。
奥斯卡·格勒宁 图片来源:CNN
但实际上,像格勒宁这样未亲手杀人的前纳粹守卫应该承担罪责的观点是一个新事物。《奥斯维辛集中营的会计》不仅是对格勒宁一案的记录,同时展现了国际法在这一领域的变化发展。纽伦堡审判是现代国际刑法的开端,顺应了当时审判穷凶极恶的大屠杀制造者的民意,将许多臭名昭著的纳粹头目送上了绞刑架。纽伦堡审判之后,更多的针对低级别纳粹官员的审判开始陆续在各个国家展开,例如德国、法国、波兰、苏联,在这些战后纳粹审判之中,德国的审判因其明显的轻拿轻放遭到了舆论的批评,当时的德国并不欢迎纽伦堡审判,新政府甚至大力提倡终止审判,释放在审判中被判有罪的人。在这样的背景之下,只有有确凿证据证明亲手伤害他人的战犯才有可能受到审判,没有充足的法律先例和法律理论来起诉未亲手杀人的集中营守卫,格勒宁因此逃过制裁。可希特勒同样也没有亲手在奥斯维辛集中营杀过人,但并不意味着他可以因此逃过他应承担的罪责。事情的转机发生于2011年,持续多年的德米扬鲁克(John Demjanjuk)一案落下帷幕,德国法院最终裁决波兰索比堡集中营的前守卫德米扬鲁克谋杀同谋罪成立,判处其五年监禁。该案改变了德国法律,使得检察官必须有证据证明纳粹守卫实施了谋杀行为这一要求成为历史,为此后起诉和审判前纳粹提供了重要的法理和法律依据,令像格勒宁这样的前纳粹守卫得以被送上法庭接受审判。但是,时间已经过去70年,当历史在褪色,罪人已老去,坚持审判93岁的格勒宁是否有意义呢?答案是有的。审判格勒宁是为了迟到的正义,采访中,一位受害人证人吐露,尽管过去了半个多世纪,他从未从失去父母、兄弟姐妹和所有亲人的痛苦中走出来,哪怕格勒宁不会真的坐一天牢,只要他被判有罪,法律因此有所改变,那么他觉得他的亲人就可以安息了。也如他所言,这次审判更重要的是为了未来。我们以为纳粹大屠杀这样的惨痛教训足以提醒人们警惕悲剧重演,但其实这几十年来类似的惨剧从未停止,相反历史带给我们的记忆和痛苦在逐渐模糊,战后提出的“再也不会(Never Again)”的口号的声音日趋微弱,与此同时大屠杀否定者、新纳粹之类的思想言论反而有扩散之势。“没有历史就没有记忆,没有记忆就没有未来”,如果格勒宁的审判能够让哪怕一个人意识到种族屠杀这样危害人类的国际刑事犯罪没有追溯时效,只要曾做出暴行,哪怕没有亲自动手,无论何时,即便到了生命的终点,都会被追究责任,从而警醒人们不要重复往昔的错误,那这个审判就是有意义的。
正如纽伦堡审判的首席检察官本杰明·费伦茨(Benjamin Ferencz)在审判中所言:“复仇不是我们的目标,我们也不仅仅寻觅正义的报应,我们请求这个法庭,通过国际刑事诉讼确认,人有权利生活在和平与尊严中,无论他的种族和信仰,我们所呈交的案例,是人类对法律的诉求。”审判格勒宁也不光是为了寻求正义,更重要的是设立一项规则,为了更好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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