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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毛和我们的库斯

2017-07-09 唐芸 香格里拉陈俊明
三毛和我们的库斯

文/唐芸

库斯科的下一站,是秘鲁与玻利维亚交界的小城普诺,普诺之后,我们将沿着世界最大的湖嘀嘀咔咔,穿越国境到达玻利维亚。这两程,都是超过8小时的大巴,乘车的都是背包客。


在边境,所有人都下车换钱,办过境手续。一个男孩子朝我们走来,说,中国人吗?于是大家聊起来,只说了几句话,我便问,你是南宁人吗?他吃了一惊:你怎么知道,难道,我的“南普”?我笑道:很标准,但也只有老南宁才能听出来。



在遥远的地方遇到老乡,尤其他说正在度自己的Gap Year(间隔年),将要环球旅行一年时,我对他兴趣大增。换车过境后,我们坐在一起,聊起他的宏伟计划,原来他打算南美旅行半年,然后回国稍息,再继续旅行欧洲和中东。此行终极目标是南极,因为已买好船票,所以这几天要向阿根廷赶。聊到库斯科,他说,非常喜欢,可惜时间不够。我好为人师的毛病又犯了,说:

“既然有一年的时间,为什么不在喜欢的地方呆久一点呢?”

“嗯,其实我不是第一次旅行,有些风景已见过,不感兴趣就不多耽搁了,还是想尽量多去些没去过的地方。”我想了想,没说什么。


“你喜欢马丘比丘吗?”

“喜欢。我去那天,应该是你们离开后一天,”他掰着手指算了算,“刚下过雨,有些雾,但天气已经好转…….”顿了顿,他说:

“刚开始我也是跟着人拍拍拍,后来,拍够了,坐在梯田的田埂上。慢慢的,旅行团走了,整个城静下来,人心也静下来……坐了很久很久,感觉很棒。”

我心一动,问:“你看过三毛的《万水千山走遍》吗?”



从库斯科到普诺的大巴上,我把这本书重新读了一遍。要不是北京同伴是个三毛迷,带着这本84年版的书旅行,我几乎忘了,《万水千山走遍》写的是三毛的南美。那一天,大巴晃的厉害,大家都有点晕车,我带上耳机,窝在靠枕和大椅子里,慢慢的,不适消失了。我翻着这本书,因为儿时对三毛太熟悉,长大后又忘得太彻底。许多字句重新敲在心上,既为三毛的往事,也为她在南美的经历,眼泪一次次擦掉又涌出…… 窗外是一望无际安第斯高原的蓝天和白云,干净透彻,车子轻晃着,我只希望旅程没有尽头……


“啊,这本书我下载了,还没看,我知道是三毛写南美的。”小伙子说。

“你知道她在马丘比丘,曾经像我们一样,静静的坐在田埂上吗?她见到了很多鬼魂,和他们对话,预感到回程火车的灾难,后来果然碰上百年不遇的洪水…….”



库斯科回程的火车票,我们只买到头等的,2小时车程要98美金。这让穷游的我们心疼了好一会儿。但是,欧式的奢侈舒适服务,能感觉到马丘比丘旅游业的成熟。我们车厢都是欧美的银发老人,不像去程时,韩国大妈的腿一直顶着我的膝盖。车上供应西式点心饮料,服务员美女帅哥还奉献了一场时装秀。对面一对美国老夫妻,刚退休,女儿在拉巴斯工作,所以他们趁机周游南美。美国大妈热情洋溢,大叔气质沉稳,静静地欣赏窗外美景。吸引我的,就是窗外那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景色!青山如此贴近,与车厢的距离似乎只有那条奔腾的乌鲁班巴河,望不到山顶,火车穿行其间,山奔向远方,方可看到云雾缭绕的山尖。河水落差很大,有些地方水流湍急,我们惊叹连连。这种风景,熟悉而陌生,我在脑海中搜寻,全世界似乎都找不到参照,最接近的就是虎跳峡,是的,这水,像极了虎跳峡一段的金沙江,混黄汹涌。唯一不可能的是,火车贴着河水,与它一起奔腾,两岸青山如黛。



三毛从马丘比丘返回库斯科的路上,大雨已经下了几天,火车勉强开通。车行半路,因为洪水漫过铁轨,火车被迫停下。等待了很久车站一直无应对措施。人心惶惶,场面混乱,三毛果断决定下车,一对印第安母女在她的带领下,跟随有巴士前来接应的旅行团,强行挤上大巴,她自己上车不算,还要求团队带走更多滞留拥挤在大巴周围的当地人,和导游发生争执,几乎被人扔出车厢。满车厢人不敢得罪导游,无人声援,最后,一位男士挺身而出,和她一起跟导游斗争,终于让车厢塞满恐慌的人们,离开危险之地。那个深夜发生的一切,像一场战斗,令人难以置信。注释里附有后来的新闻,当天,有30人在水灾中失踪。


三毛写南美,其实是命题作文,当年出版社赞助她旅行南美,以书“抵债”。她足足走了半年,不是把每一天都写下来,而是游历,生活,等待故事和灵感自然发生。虽然有一个助手,但他们到哪却都尽量乘汽车,住便宜的旅馆。30年前的南美还很落后,她遇上不少刁民恶俗,当然也收获善良和福报……她的书有强烈的艺术创作,却也是亲身经历的提炼。



因为雨季和高反,她在库斯科停留了一个月,遇上了同样因高反差点流落街头的安妮,那个美丽而忧郁的空姐。三毛邀请她和自己分享第一次享受的5星级酒店,却不问她为什么忧郁,一起住了几天后,空姐留下一封信,离开了,她虽然没有说出自己的故事,却认定三毛已经了解,感念她们前世有缘。还有那个落魄的本地音乐家,无人捧场,一场演出只卖出三张票,还是三毛不忍心拒绝才买的,结果,整个剧团面对她认真地演出了一晚……艺术家为她演奏了最后一曲,告诉她,因为坚持太久,家人已无法忍受,今晚过后,他将彻底放弃艺术上的执着。


在库斯科广场徜徉时,望着长椅上歇息的本地人或游客,总是想起三毛遇上的安妮或艺术家,滚滚红尘中,他们的人生如此平凡,在三毛笔下,却那么真实生动,令人心疼。


小伙子换了话题:“在库斯科古城,我住在一个家庭旅馆,老板和老板娘有一个女儿,只有她懂英文,所以我只能跟她交流。有一天回到旅馆,看到她,我叽里呱啦说了好些话,交代洗衣啊清洁啊,她父母旁边一直笑,说,这不是她,是她姐姐。我啊了一声,真的吗,不相信。可是过一会儿出门时,发现他们一家四口坐在那吃饭,果然是姐妹俩,真是尴尬啊!”


我们哈哈笑起来,独旅的人故事多,小伙子的旅行趣味丛生。


回国已经两月有余,现坐在家里写游记。仍时时收到Jason--我的南宁老乡在南美旅行的微信。他去了南极,拍了好多种企鹅;到了加拉帕格斯,深潜中终于见到向往已久的锤头鲨—一种太平洋加岛区域独有的鲨鱼……为了这次旅行,他卖掉了珠海的房子,决定回南宁生活。“也许开家咖啡馆,也许做点小生意,生活可以简单一点......”这是真正旅者的信仰。我佩服他的勇气,自己更年轻时无法做到如此决绝,但是,至少,我仍在路上。这两天,他到了哥伦比亚,在咖啡园里学习采摘烘焙咖啡。我笑着鼓励:好好学习,回来一起开咖啡馆。


大巴晃到普诺,我毅然买了20号返回库斯科的机票,决定把南美之行的最后一星期,都交给库斯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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