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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苑 | 汪磊:网络语言研究十年(《语言战略研究》2016年第3期)
以下文章来源于语言战略研究 ,作者汪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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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十年的研究,大多不再把网络语言看作是“黑话”“语言垃圾”“语言污染”、破坏汉语的纯洁性,而是将其视作一种流行语、一种语言变体、一种新的社会方言等;在继续推进已有研究内容的基础上,把更多的注意力放在网络语言现象的描写、分析以及理论阐释上。第一,积极关注网络语言现象的发生、发展过程,对其进行细致入微的描写,反映了当前学术界对网络语言的基本态度。特别是期刊文章,整体上更加贴近网络语言生活,研究过程与网络语言发展进程相吻合,如文章中涉及十分流行的“粉丝”(陈丽君 2006;郭利霞 2007),“PK”(翁泽永等 2006;沈建荣、王宏军 2010),“火星文、火星语”(于全有等 2008;陈晓秦等 2009;陈龙琴等 2012),“囧”字(李丹等 2009;冯广艺等 2010),“亲”(李伟 2009;张雪燕 2011;孙悦 2015),“雷”(李晶晶等 2009;张爱红 2010),“被XX”(罗敏等 2010;戚晓杰等 2012;李睿昕 2015),“给力”(韩璐 2010;韩玉华等 2011),“XX体”(淘宝体、甄嬛体、元芳体等)(李芳等 2012;岳方遂等 2013;王玮 2015),“人艰不拆”等网络类成语(宋晖等 2014;丁聪等 2015),“豆你玩”系列词语(汪磊 2011),“奇葩”(吴玉卿 2014),“女汉子”(马天杰 2015),“颜值”(彭远 2015),“任性”(李丹丹 2015),“Duang”(张肖艺 2015),“no zuo no die”(王东营等 2015), 等等。虽然有些研究本身还有待深入,但从中我们完全可以梳理出一部中国网络语言的演进史。第二,密切注意网络语言作为一种传播现象、文化现象所带来的各层面社会影响。如一些研究者从基础教育阶段语言学习、语文养成的角度,探讨语文教学、语文教师如何面对网络语言的积极因素和不良影响(刘玉华等 2007;汤玫英等 2013;薛慧敏 2015),尤其是对青少年言语行为的影响(吴春风等 2009;梁杰 2014),同时也关注高校学生群体(刘利波等 2009;孙文杰等 2011;李睿等 2012),历年的统计数据显示,10—39岁的青年群体始终是我国网民的主体,他们在很大程度上代表着各种网络应用的未来走向。同时,继1998年立鑫最早注意到网络语言健康问题并论及语言暴力,网络传播过程中的语言暴力问题再度引起研究者的广泛关注(李贤斌 2008;雷莎莎等 2010;郑保卫等 2013),虽然目前网络语言暴力问题还缺乏一致的界定,拥有的语言事实不等,研究深度不一,但这些都体现了研究者的社会责任与学术思考。第三,努力运用当代语言学、传播学等相关理论,对网络语言现象的构成、衍生和功能做出科学的阐述,主要有:话语分析、会话理论(梁卉等 2007;李琦 2010;杨英敏 2012),关联理论、顺应理论(冯欣等 2007;李久阳等 2010;李梦阳等 2013),隐喻理论(程世林等 2009;刘杨等 2011;李肖等 2013),认知理论(左秀兰等 2009;邹艳菁等 2010;王寅 2011),象似性理论(刘洋等 2009;耿颖资 2012;安丽波 2015),概念整合理论(双建萍等 2013;慕容玉贞 2015), 生态语言学(李建红、罗永辉 2009;张青荣 2012)等。其中21世纪初译介来的模因论是研究者援引最多的一种理论,十年间没有间断过,据中国知网的同步检索信息,仅以“模因”为关键词的篇目就有78个,远远高于其他理论。语言学理论广泛运用,大大提升了对网络语言现象生成与传播的解释力,有助于我们从更宽广的层面认识网络语言。第四,在关注国内网络语言事实的同时,研究者也把目光投向海外,在互联网时代,网络语言的产生与广泛使用,并不是哪一个国家、哪一种语言的现象,它是一个全球化的语言和文化现象。这在具有专业优势和容量优势的硕士学位论文中占有一定的比例,如日语及中日双语比较(孙守峰 2008;陶芸 2013),俄语及中俄双语对比(路阳 2011;詹馥榕 2012;王文偲 2014), 越南语(黄卫炀 2012;梁磊 2013),韩国语及中韩双语比较(陈治国 2007;王晶 2008;占素萍等 2011),中德双语(李佳 2008;张国龙 2012;吴菲 2013),阿拉伯语(包澄章 2009),蒙古语(马丽萍 2010),中法双语(龙立群 2011),西班牙语(赵俊楠 2015),相对较多的还是英语及汉英双语对比(傅轶飞 2009、2010;李小乐 2012;肖琳 2013),甚至还有汉、英、泰三语比较(邱亮琦 2010)。同时,研究者也注意国外网络语言研究成果的引进,王华梅(2006)逐章介绍了Santiago Posteguillo的《网络语言学》,这有助于我们开拓视野,推进汉语网络语言的研究。在取得上述成果的同时,一些研究者(金志茹 2009;杨丽霞 2013;刘艳 2015)也分析了国内网络语言研究现状时,也指出其存在的不足。我们认为突出表现在两个方面:一是研究成果数量多,但重复研究亦不少,仅标题为“网络语言对现代汉语的影响”就有16篇;而如施春宏(2010)以深厚的理论基础、宽广的研究视野来深入探讨网络语言的语言价值及语言学价值的文章则相对较少。二是由于大规模真实语料获得的限制,定量与实证研究较少,目前调查研究也主要集中在大中小学生层面(汪磊等 2009;靳琰等 2010;余森河等 2012)。2. 个案分析2012年5月,硕士学位论文《网络会话中“呵呵”的功能研究》通过答辩,却在2013年毕业季引来网上热议,该文被下载达25356次,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哪一篇硕士学位论文能得到如此关注。论文共五章,主体部分为第二至四章。首先从本体的角度分析了“呵呵”非网络交际环境的语义语法功能,在此基础上,根据实际的网络交际话语,区分出单纯模拟笑声的“呵呵1”以及由“呵呵1”演变而来的、不仅表声还表情的“呵呵2”,并着重于“呵呵2”的研究。论文结合实际的网络交际语料,运用社会语言学语言变异理论、功能语言学原理以及话语分析等相关理论,对作为一种类比性符号而广泛分布于网络会话中的“呵呵”在建构会话结构方面的主要功能进行了较细致的分析,得出独立充当话轮、用于话轮获得处、用于话轮保持处、用于话轮结束处的基本结论;同时,“呵呵”还可以传达说话者丰富的语用交互意义。论文还探讨了它的成因,认为网络非面对面文字对话环境中各种面对面交流时的副语言缺失,使拟声词在使用过程中产生多层话语功能,网络IM即时通讯一对一会话的结构是日常会话结构的变异。2014年网上曾以投票的方式选出年度最伤人的词语,“呵呵”以绝对的优势位列第一。因此,该论文有其独到的学术价值,其研究结论有助于探究在网络言语社区交流中“呵呵”的使用意图和言语策略,帮助参与交际的说话者正确适度使用“呵呵”,进而正确认识网络语言现象。而网上的一些评论,其关注点不是这篇论文怎么去研究、得出什么研究结论,而是“呵呵”该不该写,作为硕士学位论文的研究对象有无意义,进而将矛头指向当前中国的高等教育。②客观地审视该论文的研究过程,它与前文所分析的当前国内网络语言研究的整体态势是相吻合的。
①本文所涉及的学术论文数量较大,限于篇幅,只能择其要者列入正文或参考文献;已出现在统计表中的著作,不再一一列入参考文献,特此说明,向所有作者一并表示感谢。②相关报道可参考新浪网《硕士学位论文研究网络会话中“呵呵”功能走红》(http://news.sina.com.cn/s/p/2013-06-10/035927365193.shtml),中国新闻网《硕士研究“呵呵”你怎么看?褒贬不一引热议》(http://www.chinanews.com/hwjy/2013/06-24/4961295.shtml)等。
汪磊,广州大学人文学院教授,广州大学“语言服务研究中心”执行主任,中国社会语言学学会副会长。主要研究方向为社会语言学、网络语言传播。著有中国语言绿皮书《中国语言生活状况报告》研究报告8篇,包括《网络语言状况》《高校网络BBS用字用语调查》(合作)《语言文字使用中的“啄木鸟”行动》(合作)《“山寨”·“雷”·“囧”热》《网络语言热》(合作)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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