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型正义？转盘正义！ ──立委高金素梅质询：建大豹社纪念碑
本文刊载于《远望》２卷７期（2016年７月号；总334期）
编按：为了促进所谓「转型正义」，民进党不但在“立院”提出「促进转型正义条例草案」，还拟在“行政院”下设置「促进转型正义委员会」。绿营心中的正义究竟是何物？单看上述草案把「转型正义」要处理的时期，定为自1945年8月15日起至1991年4月30日止，就已露出端倪。“台独”派认定台湾的「不正义」，全部集中在日本战败投降之后，到李登辉大权在握之前。显然即将被检讨、被清算的，就是今年大选后已经失魂落魄且沦为落水狗的国民党。至于残害台胞无数、践踏我族尊严的日本50年殖民统治，显然未受「促进转型正义条例」青睐。
原住民“立委”高金素梅（吉娃斯．阿丽）2016年6月14日在“立法院”，义正词严的进行总质询，质问绿营政府：攻打大豹社而死的日本军警若是「忠魂」，难道捍卫家园而死的原住民是「奸匪」？台湾人民的哪一族群、在哪一时期、针对哪一事件得以伸张正义，似乎是由转盘决定的。高金委员的质询，揭穿绿营「选择性」正义的丑陋面目。她又说：「日据、日治之间的距离，就是砍人头与被砍头的距离」。旨哉斯言，她对历史了解的深刻，与反「课纲微调」之徒，真有天壤之别。本刊为了替历史留纪录，也为了向高金委员致敬，特刊载这篇掷地有声的质询全文。
“院长”，辛苦了！执政已快满月，很辛苦喔！
（林全：尽量努力）
本席在“立法院”已经15年。这15年来，本席看尽多少菁英信心十足的走进执政团队，又有多少菁英垂头丧气的走回民间。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其实，苏东坡在一千年前就已感叹万千。但是，“院长”！大江东去，冲洗掉的是人物，冲洗不掉的是历史。本席要提醒“院长”：您不可能永远当“行政院长”，但您当院长的一言一行有可能名留青史。这是本席对“院长”您的善意提醒！
（林：谢谢）
6月3日，“院长”与费鸿泰委员有关「慰安妇」的答询，就有可能名留青史。从事后您两度更正与一次公开道歉，本席认为“院长”已意识到「不当发言」的严重性。为什么会出现这么重大的失误？“院长”是学界菁英、从政经验与社会经历都很丰富，为什么会出现这么重大的失误？
（林微笑不答）
站在什么「位置」面对历史很重要
“院长”不必急着回答，您慢慢听我说。面对历史是一种「态度」，您站在什么「位置」说话，那就是您的「态度」。站在「殖民者的位置」说话是一种态度；站在「被殖民者的位置」说话又是另外一种态度。6月3日，“院长”显然是不自觉的、无意识的站在「殖民者的位置」答询。本席为“院长”非常的惋惜…！如果换我答询，我会这样说：「慰安妇问题是正义与法西斯的对决，在被殖民时期，军国主义暴力之下，人民没有所谓的『自愿』可言。我将训令“教育部潘部长”，立即恢复『微调课纲』中『妇女被强迫做慰安妇』的历史事实陈述，我也会训令驻日的谢长廷代表，正式向日本政府提出『认错、道歉、赔偿』的要求。我们要让全世界都知道，中华民国是站在历史正义的一方。」
本席再强调一次，顺便看一下照片（图1）。面对历史是一种「态度」，而且只有对立的两种位置：「殖民者与被殖民者」，没有所谓的模糊空间。所谓「尊重不同的说法」，其实就是在搞模糊，说白了就是在掩护「殖民者的罪行」。“院长”一定要小心，风行草偃，有李登辉的日本祖国论，有蔡英文率民进党县市长挺高中生反课纲，就会有这几天暴红的「公民记者洪素珠」。面对历史我们的态度如果是继续的模糊，本席认为，会有更多的洪素珠出现，荒谬的台湾将让全世界侧目。“院长”，您一定要记得我刚刚说的，历史绝对没有模糊空间。它只有殖民跟被殖民者的立场。
(林：谢谢指教)
日据日治的距离等于砍人头与被砍头的距离
有请“教育部潘文忠部长”。“部长”，本席在教育委员会质询过您：「日据、日治」的差别，一字之差，距离有多远？当时您不敢回答日据还是日治。现在本席来告诉“部长”，也请“院长”听清楚，顺便看一下照片（图2）。「日据、日治」一字之差的距离，就是「殖民者与被殖民者的距离」，就是「砍人头与被砍头的距离」。看这张照片（图1），“部长”。日本殖民时期，用武力砍我族人的头，抢我族人的土地，如果现在承认那是合法治理的「日治」，那我们的土地就永远要不回来了！
我不清楚“部长”你们的脑袋到底在想什么？为什么总是要掩护「日本殖民者的罪行」？日本殖民时期，光是总督府自己的记载，原住民被杀了1/8的人口，汉族同胞被杀了40多万人，这都记载在总督府的「警察沿革志」里，你们这些所谓的政治菁英难道是不看书的吗？还是像闽南话说的：「念书念到粪坑里面去了！」
大豹社的悲剧
本席现在来说一段跨越一百多年的历史事实给大家听，也请我的原运前辈、“原民会夷将主委”上台，如果夷将“主委”认为我讲的错，我也随时欢迎您来指正。
1895年，日本军队攻占台湾，成立殖民政权台湾总督府，并且颁布了第26号日令：蕃地，等于无主地，就是国有地。总督府设置「抚垦署」，强行掠夺原住民族的传统土地。26号日令的颁布，让原住民族在「法律上」失去了生存所需要的土地，台湾原住民族从此进入被「法律」掠夺、殖民的时代。
1900年，总督府开放樟脑业者进入山地开采资源，大量业者进入部落领域，拥有丰富樟脑资源的泰雅族大嵙崁地区首当其冲。六月，邻近大嵙崁制脑地区的大豹社因不肖脑丁强奸部落妇女，引起族人反抗爆发冲突。八月，总督府派军队镇压，大豹社头目瓦旦．燮促率族人与日军血战，日军因死伤惨重而停战，对大豹社改采「严密监控、游击出击」的战术。
1906年，总督府调集数千军队进攻大豹社，激战数日，泰雅族人不敌日军的优势武力，头目瓦旦．燮促被迫率领族人迁离家园，退往角板山现今桃园复兴区境内。1909年，头目瓦旦．燮促为保族人命脉，忍辱向日本殖民政府投降，并以长子乐信．瓦旦为人质，附带条件是要求日方让长子接受现代教育。
1945年，日本战败投降，台湾光复，担任医师的乐信．瓦旦改名为「林瑞昌」。没有错吧夷将“主委”？
（夷将‧拔路儿：对，没有错）
1947年6月，林瑞昌向国民政府接收当局提出「大豹社原社复归陈情书」请求取回祖居地，本席在此念一段内容：「脱离日本统治之桎梏，回归自由平等之身，台湾光复，被日本追赶至后山之吾等，亦应复归祖坟之地，慰祭祖灵，实乃之当然。既已光复，吾等亦应沐浴光复故乡之喜，相信此乃明白之理。否则，光复于祖国之喜何在。吾等势必复归祖坟之地，自失地以来，对于故乡一日也不曾或忘，恋慕之情满怀。若能慰祭四年期间，以寡势浴血抗战的父母兄弟之灵，光复于祖国之事，将是多么值得感激深谢啊！
吾等无论如何必定复归故乡，恳请体察吾人之意。纵使与平地同样施以课税，如能复归祖坟之地，有甘受任何苦痛之觉悟。陈请人 林瑞昌等」
「大豹社原社复归陈情书」是林瑞昌以日文书写，2002年由当时的民进党籍“考试委员”，也是我的族人，伊凡．诺干翻译，本席念的部分就是伊凡．诺干的翻译文。可惜啊！这一份「大豹社复归陈情书」并未被政府接受。
原住民土地沦为财团私产
1952年11月，林瑞昌被诬陷「高山族匪谍案」罪名逮捕下狱，1954年4月17日被枪决。林瑞昌的侄儿林昭明也因同案被判刑坐牢15年，现在，白发苍苍的林昭明老前辈就在楼上的旁听席，他手中拿的就是伯父林瑞昌的「大豹社原社复归陈情书」。
而大豹社的祖居地被日军攻下后，殖民当局将其中部分土地交给「三井合名会社」，盖了当时东亚第一大茶厂「大豹茶厂」，专门粗炼红茶后送到现今台北市的「三井仓库」精炼出口，日本昭和时期的太子行馆也建立于此地。光复后，政府接收了这些大豹社的土地，拒绝返还给大豹社的族人，却交给了台湾省政府农林厅属下的「台湾农林公司」，后来转给私有的「海山乐园」，再转给私有的「逍遥游森林乐园」，然后又更名为现在的「大板根森林温泉渡假村」。
当年泰雅族大豹社族人以鲜血捍卫的祖居地，现在成为财团的私有财产，赃物被漂白了，还漂白了五次。
本席要先在此声明，刚才本席简单陈述的「跨越一百多年的历史」，都有明确的史料记载，台湾史的权威学者许介鳞教授与专研日据时期理蕃政策的傅琪贻教授，现在都在楼上旁听席见证本席的发言。
首先，本席要先请教夷将“主委”：您认为，大豹社的案例，是否属于新政府「转型正义」应该处理的范围？是或不是，一句话就好。
（夷：报告委员，是的。）
“院长”，您说呢！大豹社的案例，是否属于现在民进党政府所说的「转型正义」，是或不是，一句话就好。
（林：嗯，我想刚夷将“主委”讲的立场我支持。）
现在请“法务部邱太三部长”！“部长”，本席刚才陈述的历史事实，您都听到了吧，如果查证属实，您同意本席刚刚说的「赃物漂白」的犯罪指控吗？这都有非常确切的历史史料记载，您同意吗？
（邱：嗯，基本上具体的情形我不了解，但我们可以来做这方面的调查。）
你怎么还会不了解，刚刚本席讲的不清楚吗，许介鳞教授及傅琪贻教授都坐在旁听席，然后我们的林昭明老先生就坐在旁听席，您还认为他不属实吗？
（邱：是，因为就我们司法的调查基本上当然有一定的程序。）
那如果我们提供了所有的正确史料，再告诉我们的“部长”...
（邱：好，那我们一定来处理。）
荒谬的「大豹忠魂碑」
“院长”，本席再让“院长”看幅照片，这是大豹社的祖居地，位于现今新北市三峡内插角山区，在荒烟蔓草中矗立着一座377公分高的「大豹忠魂碑」。“院长”，您认为这是谁的「忠魂」？
（林：我不清楚，抱歉。）
不知道？夷将主委，您认为呢？
（夷：达漾的忠魂）
各位可能不太清楚。1920年代，日本殖民政府为了纪念「攻打大豹社而死伤的日本军警」，设置了这座「大豹忠魂碑」。
（夷：更正！是日本的没有错。）
“院长”，「大豹忠魂碑」听起来是不是怪怪的？如果，为掠夺资源以武力血洗大豹社的日本军警是「忠魂」，那浴血捍卫土地的大豹社的我们的战士岂不变成「奸匪」吗？本席认为，台湾，到处充斥着这种荒诞怪异的现象。
转型正义还是转盘正义
今天，本席要探讨的不是具体的政策，而是「转型正义」的指导思想到底是什么？执政团队您是站在殖民者的位置？还是站在被殖民者的位置？本席认为，转型正义不能沦为「转盘正义」，不是今天我的轮盘转到你家才是正义，本席认为绝对不是。所以本席为了宣示「转型正义」的决心，本席想邀请“院长”、夷将“主委”、“教育部部长”、“文化部部长”跟本席一起来筹建「大豹社纪念碑」，以此为起点，将这段历史写入碑文。当然建碑代表的不是政策承诺，建碑代表的是追求正义的决心。“院长”您同意吗？您愿意跟我一起吗？
（林：谢谢高金“委员”的指教，我想这部分我很佩服您对事实的追求，我想这部分我刚刚讲了，这部分在转型正义里面我们一定把这事情弄清楚。那么...）
您愿意跟我一起去建碑吗？把这段历史写在碑里面，让大豹社的后代、让全台湾的人、让所有原住民族人记取这段历史。
（林：我觉得这是很有意义的事情，至于要怎么做我是不是可以请...汇报评估一下，我再来跟您确认一下好不好）
好的，我请“院长”指定窗口与本席办公室联系。本席会全力以赴，完成历史性的工作。建碑落成，本席将邀请所有原住民部落的代表与“院长”、“主席”、“教育部部长”、“文化部部长”一起向我们的祖灵报告：现在的民进党政府是真的要做转型正义，而并不是只要做少数人的转型正义，可以吗？
（林：谢谢，我想我们会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