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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印度旅行,没抓到小偷还上了骗子的当

Carrie 人间theLivings 2018-07-09


网络图

 

丈夫的尸体被送到恒河边的烧尸庙,火化行进到一半、正是火势最大时,妻子忽然扑向火堆。由于火太大,没人敢救她。




每年都去印度一次,一待就是一个多月。去的次数多,不敢自认对该国文化有多了解,印度人的故事倒是集了一箩筐。

 


1


印度的火车卧铺以空调和风扇做等级区分,空调车厢不乏各国旅人,风扇车厢就大多是印度本土人了。 空调车提供洗净后独立包装的枕头、床单、被套和毯子,长途车供应三顿餐食。风扇卧铺只有一张软垫和头顶那几把永不止歇的电扇,吹得人脊背发凉。

 

第一次到印度旅行时,我还是学生,见价格实在低廉,干脆选择风扇车厢。最初几次,同厢乘客都是印度人,倒也相安无事。在南印待了三周后,我决定去北部圣城瓦拉纳西过胡里节,于是选择了足有12小时的长途火车。

 

旅途的开端就不怎么愉快,列车长啸而来,卷起沙尘股股,在一旁候车的我起身跳跳拍拍,抖出沙土足有两层。风扇车厢的乘客能挤就挤,一会儿从窗户塞进一把货物,一会儿又伸出一只脚,爬出一个人来。

 

我站在一旁,等乘客上得差不多了,才开始上车。车厢十分吵杂,有人一手捏着票一手指着床位,示意床位上坐着的人让座,言语不够时,就伸出右手扭扯对方衣领;有人速速往铺位赶,好为行李占足空间,路上不知踩了多少双无辜的脚,也吝于拧头道声抱歉。


过道本就狭窄,乘客的大包小包躺在地上堵住前路。眼看着属于我的25号铺位就在几步开外,却怎么也找不到迈步空间,我只好站在那里,等身边乘客塞完货物和行李。

 

这时,一米开外有两个坐在上铺的男孩,把头从人堆里努力地露出来,他们看向我:“你几号床位?”

 

“25”,我说。

 

于是两个男孩缩肩弓腰、左躲右闪地穿插在行李和货物中,他们来到我面前,领着我,一路叫其他乘客让开,总算把我引到了25号床位上。


男孩们用印语叽里呱啦地聊着天,聊天中我得知,他们竟比看起来还年轻,一个15岁,一个16岁。我身边的乘客则是一位穿着纱丽、披着纱巾的印度老太太,骨瘦嶙峋,倚着我的床位看向窗外。她的儿子搬好行李后,也坐在我身旁,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起天。

但我毫无聊天的心情,夜里10点多,我佯装要睡觉,老太太和她儿子回到自己的铺位。我把围巾裹在身上当被子,背对着大伙,没有留给任何人交谈的空间。

 

直至卧铺灯光熄灭,我才转过身偷偷观察身边的人们。两个小男孩睡一张床铺,位置狭小,他们一人躺着,另一人倚床边坐着入睡;老太太睡我对铺,她骨架瘦小,显得毯子里像是没人;定睛一看,发现老太太的儿子竟睡在床位间的地板上。而我的床铺脚边居然也坐着一个人,他侧身倚着卧铺爬梯,头半靠着爬梯把手,露出半睡未睡的疲惫模样。

 

我想这个人该是坐一会就走,便没理会。


●  ●  ● 


半小时后,他还在。我忍不住拍他肩膀问,“你的床呢?”,他听不懂。我指指他,又指指床,“你的床呢?”,他手乱指一通,最后停在对床上铺的方向,呜呜囔囔不知在说什么。

 

我猜那就是他的床铺,既然是有床铺的人,应该晚些时候就会回去睡了,便又躺下去。但出于初到异国的谨慎,我还是偷偷摸出了防狼喷雾,暗暗握在手里。

睡了一会,窗外下起大雨,虽关了窗,仍有风源源不断灌入,吹得头疼。我想把头脚对换方向,偷瞄了床尾一眼,那人竟还在!

 

我心里始终不踏实,这次有了撵人的理由,就又拍他。他怕是睡着了,被这一拍惊住,转头愣愣看着我。

 

我没好气,指着他身后的方向,又指我的头,说:“我要头朝这边睡。”他神情慌张又抱歉,噢噢地应答,还用英文连说了几声对不起。


我脚对着窗户躺了下来,头枕在他臀后的空位,想着这回他总得走了吧。十几分钟后醒来,抬头看他,还是在!我气得一屁股坐起来,再不客气,用力拍他,指着那所谓的“他的床铺”,“你回去睡!”他看我怒气冲冲,赶紧起身,唯唯诺诺地点头。我这才放心躺下。


●  ●  ● 

 

夜里,我起身去上厕所,漆黑一片中伸手去摸自己的鞋子。一摸地板,触到一片衣角,发现那人居然睡在过道上,只在身下铺了一张极薄的被单,冷得缩成一团。

 

原来他没有床位,一直坐我床边,大概是想等大家都睡去,过道空下来。我心有歉意,于是蹑手蹑脚地穿鞋,不想吵醒他。


但过道实在拥挤,中间睡着老太太儿子,一边又睡着那个人,我找不到地方落脚,还是不小心踩在那人被单上,把他吵醒了。

 

他一看是我,慌得立马坐起,给我腾出空间。直到我上完厕所回到床铺,他仍缩着身子等我回来,看我跨过他的“床铺”,回到自己的床上,他才终于躺下。

我躺下后,下意识用手去摸手机,摸不着。

 

明明记得手机是放在铺位上的,起身翻随身小包,还是没找到。找出电筒照亮床边和床底,也没有。我看那人,他也看我。


我直觉他就是嫌疑人,向他借手机,想给自己打电话,还幻想着电话一接通,他的裤兜就会发出光亮。不料那人没借,因为他没手机。

 

他似乎也着急了,站起身拍醒上铺的两位男孩。男孩开了头顶的阅读灯,问我们发生了什么事。我向他们借手机,男孩没犹豫,直接递过来。可此时列车在轨道里飞驰,没有通讯信号。


动静太大,老太太的儿子也醒了,他问我怎么了。我说起手机不见的过程,阐述间隙还用余光去瞥过道那人,想观察他的表情。老太太儿子听了,去翻自己外套好几层里的口袋。他翻出一个厚纸包,把纸巾层层剥开,取出外层的一些硬币,又继续一层层打开,最后居然取出一支手机。他递给我说,“你打给自己吧”。


我接过手机,这次终于有了信号,我却发现压根不记得自己的印度号码,只能拼凑出一个大概,也不知对不对。

 

不想拨错电话浪费他的手机费,也担心大半夜的扰人清梦,左思右想,忽然记起火车票订购单上,我填写了自己的联络信息,便伸手去摸随身包里的小口袋。不摸倒还好,这一摸,竟然在口袋一角摸到了自己的手机。我楞住,足足用了5秒来酝酿演技,故作惊讶地取出手机,万分歉意地看向大家。

 

过道那人最开心,哇哇地叫着,还转身去拍两个男孩。其他人也笑了,场面顿觉轻松。我也不明白他为何如此开心,是否是察觉到了我对他的猜疑。

终于又再睡去。

 

没多久,车厢外的夜幕渐渐撕裂,漏出蓝紫的晨光一片。远处过道传来茶水的售卖声,印式拉茶的浓香在车厢里弥漫开来,中途要下车的乘客也缓缓起身交谈,睡眼惺忪。眼看着身边过道就要热闹起来,我不禁担心那人还怎么睡,于是起身去看他。


过道空了。他走了。


脑中浮现他慌张又抱歉的神色,那蜷缩起的瘦弱身板,和他身下那张并不御寒的薄被单。我不知他去了哪里,不知昨晚那份不信任有没有刺伤他的自尊,而他曾睡过的过道,只剩下匆忙的脚印。

 

 

2


要赶在日落前,爬上古堡旁的城墙。

 

焦代普尔古堡曾全天候开放,近期却在黄昏时分闭门谢客。前不久,一位印度青年登上古堡最高处想自拍,人却重重摔落下去,尸体挂在檐尖上。自此古堡黄昏后不再待客——这就是印度人的逻辑,明明可以设置围栏或加强管理,却选择懒政。

 

眼看就要到城墙,我累得喘不过气,无暇留意身旁歇脚的老头。老头正清理着鞋里的沙砾,指指我手里的相机,冲我笑:“拍照,给我拍张照

在印度,这样的人太多了,不是想揩油,就是想讨钱。我瞥他一眼,没搭理。

 

坐下一会,老头还是一直巴巴望过来。我不禁心软,招招手,让他过来,“喀嚓”一声随便给他拍了一张,敷衍得连背景是一片灰黄的土墙都不在乎。

 

他从裤袋里掏出纸笔,边写边问:“我给你写下地址,你可以把照片给我吗?”

 

想着他对一张照片的期待,我点头,说当然可以,猜想他留的是电子邮箱。

 

不料他却写下家里的邮寄地址,写得不全,门牌号都欠缺。我无奈:“实在很难给您寄过来。”

 

老头执意:“可以的,请你尝试一下吧。”

 

“您没有电子邮箱吗?”我问。他摇头。

 

“您孩子没有电邮吗?”他低头,沉默一会,抬头说道:“我,没有孩子。”

 

“您太太不懂上网吗?”我不死心继续问。

 

他还是不作答。我无奈:“您的朋友总有电邮吧?”

 

他又低下了头,还是沉默,半晌后说:“小姐,我没有太太,没有孩子,我没有结婚……我甚至连朋友都没有,一个朋友都没有。”

 

“不可能呀!”

 

“小姐,我真的没有朋友”,头垂得更低了,微风在他发白的胡须间柔柔穿过。




我有些心酸,开始认真打量他:眉梢和鬓角的发须都细致修剪过,卡其色的长裤连褶子都难见,衬衣有致地束进裤腰里,干净齐整。街头的印度男性多趿拉一双简陋的皮凉拖,后跟处踩在脚板下,边缘磨得稀烂,老头却讲究,穿的是软质登山鞋。

 

我答应他:“我试试吧。”

 

老头笑了:“小姐,不勉强,但也请你尽量尝试一下。寄不到的话,没关系,放轻松。你开心就好。”

 

见我不语,老头又安慰我一句:“真的,你开心就好。”


●  ●  ● 

 

他身后是北印蓝城焦代普尔,身上的卡其长裤和白色T恤衫,同这一水的蓝根本搭不上界,更显孤单。联想起老头连家人朋友都没有,还拾掇得洁净体面,想来定是很有自尊的人。 

 

跟老头儿告别后的夜里,我拿出字条来细看。他没留电话号码,我没法寄快递;门牌号也没写,怕是平信也寄不到。

 

再细看,“焦代普尔”,这就是本城的地址嘛!

 

我盘算着给他送照片,翌日起了个大早。


●  ●  ● 

 

打印店不好找,近40度的沙漠天气里,我步行了90多分钟才找到一家。细心分好尺寸,全景的那幅大张打印,好让他摆家里;纯人像的那张,既洗了标准的相框尺寸,又印了钱包相格的小尺寸;再细想,干脆印了一张人头照,想着万一老头要征婚寻偶,也用得上。

 

一路走一路问,在喇叭轰鸣声里寻了近一小时,总算找到老头的家。还没敲门,一旁厕所里走出一个男人。我指着字条上老头的姓名问他,他颇热情:“进来吧,进来吧,他就住这。”

 

不敢掉以轻心,我问他:“你确定是这个人?”

 

他说:“确定得很呢!” 凭什么?

 

他更疑惑,“他是我父亲呀!”

 

我惊得合不上嘴了。

 

随他走进大屋子,见老头正坐在地板上,和家人们喝着茶,其乐融融。见了我,老头又惊又喜,拖鞋都顾不及穿,站起身迎上来。

 

我好气又好笑,“原来你骗我呀?”

 

他也不解释,只尴尬地摸摸头,笑着邀我去和家人们坐。

 

老头儿的孙子英文很好,在当地念的是学费高昂的英式私立学校。我问他,老头儿干嘛的?

 

他回答,爷爷以前在焦代普尔大学做行政工作,现在退休了,“私人工作”是闲时去古堡让人家给他拍照。

 

“他最大的兴趣就是收集各种他自己的照片,但外国游客都不搭理他,没人给他拍照,更别说洗照片和寄照片了。”

 

我损老头:“你爷爷演技好着呢。你是没看到,他当时那副低着头沉默,眨着眼说自己没结婚没孩子的模样。”

 

小孩子笑着翻译给奶奶和姑姑们听,女人们纷纷指责老头。老头也不怒,挠着头,还是乐呵呵的。他满嘴的牙都掉光了,只剩一颗虎牙,孤零零地晾着,一大笑,那颗牙更是摇摇欲坠。

 

孙子责怪他骗我。我说,我没生气,我本来忧愁他一把年纪却没有依靠,现在看他家族大维系紧,也就安心了。

 

老头的屋子很大,足有四层,至少10间客房,4个子女里有医生,有律师,皆事业有成,6个孙子则在印度各地求学。一旁站着的儿媳,肚里还怀着女娃娃。他家装潢大气、颜色讲究,不是焦代普尔普通民众住宅能比的。

 

老头儿和他家人留我吃饭,我怕打扰,找借口开溜。他执意送我到街口,劝我:“把旅舍退了吧,过来住,我太太每天给你做饭吃。”

 

得知我第二天就要离开蓝城,又真诚地说:“下回再来访,别住旅舍,直接住我们家里。”

 

“好,一定。”

 

也不知是真答应他,还是我也撒了个谎。

 

 

3


瓦拉纳西是我最熟悉的城市之一,每年的印度之行都去看它一眼。

 

国内媒体对印度 “牛粪满街、臭气熏天、脏水横流、恒河浮尸”的报道说的正是瓦拉纳西。但也正是这座卫生条件堪忧的小城,同耶路撒冷、麦加和梵蒂冈一道,被视为全球的精神圣地,六千年来受着无数印度信徒的朝拜。

 

白日里的瓦纳拉西,街巷里人声鼎沸,喇叭声此起彼落,而清晨拂晓和黄昏入夜却又是另一番光景。

 

日出时分,大批印度教信徒来到恒河边上晨浴净身,他们称此为“晨间圣浴”;入夜,恒河边有四处祭坛,由种姓制度里最高阶的婆罗门男祭司,主持这场已有数千年历史的夜祭,圣坛边烟雾缭绕,梵音钟声环绕着会场。

 


印度教徒认为,瓦拉纳西是天堂的入口,若能在此死去,便可得到湿婆神的庇佑,免受轮回之苦,直接进入天堂。瓦拉纳西在恒河边上有两处24小时工作的手工烧尸庙,不仅本地人死后在此焚化,也有大批外地的信徒嘱托家人在自己死后将尸体运到此焚化。

 

遗体被放入恒河水中净身3次后,被裹上灿金色麻纸,按重量配以适量木头焚烧,烧为灰后象征性取出几把放入瓦瓷骨灰盒,再用小船载到恒河中央敲碎倒入河中。

 

逝者家属在仪式后要下恒河圣浴,象征与逝者脱离关系,家中不摆遗照不设灵堂,因逝者已进入轮回,不再眷恋往生。

 

我曾以为这是印度宗教观念里,最打动我的部分:一切情感一切外物都无法逃脱生老病死,人们该看淡生死,学会豁达。

 

过几年再去瓦拉纳西,与恒河边上的船夫闲聊。他好奇我对瓦拉纳西的感情,想知道这座小城的哪个方面吸引我每年来一次。我答,“烧尸庙。”他诧异,问原因,我说,“烧尸庙旁的逝者亲属,大多冷静,连看见包裹遗体的金色砂纸被牛舔舐,都毫不动容,由此可窥见印度教徒对生死的从容。”

 

我说得头头是道,自以为几次长途旅行已让我对这个国度有了深层次的认知。


●  ●  ● 

 

不想船夫会反对我的观点。他说:“不,我们对待死亡一点都不从容。”

 

他问我,“你知道为什么烧尸庙没有本地女性吗?因为女性感情太丰富,很难压得住情绪。她们总是停不住哭泣,而在我们印度教观念里,这会让逝者不快乐、难以轮回。”

 

“两年前”,他继续说:“瓦拉纳西有一对年轻的夫妇,在新婚后驾车旅行度蜜月,没想到遇上车祸,丈夫当场死亡,而妻子仅受皮外伤。丈夫的尸体被送到恒河边的烧尸庙,用人工以木头火化。可那天,在火化行进到一半、正是火势最大时,妻子忽然扑向火堆。由于火太大,没人敢救她,她被活活烧死。

 

在那之后,为防止再出现‘殉夫’行为,也为了不让女性的恸哭失控、拉慢逝者升天的脚步,瓦拉纳西烧尸庙谢绝逝者的女性家属近距离参加火化仪式。而男人们,尽管表面不哭泣,不过度悲伤,但他们的心在哭泣。”

 

船夫说着,掏出自己的钱包,给我看相格的黑白照片:“我的父亲去世几年了,我一直揣着他的照片,每天都为他祷告。对于任何国家的人来说,死亡都不是轻松的事。”

 

这番话,使得我对印度教生死观的见解全数坍塌,原来他们也一样,即便相信轮回,也并不觉得生死是可从容面对之事。

 

●  ●  ● 

 

常去烧尸庙看告别仪式,看得多,也自然熟悉那一带的讨钱手段。只要外国游客走近烧尸庙,就有印度人迎上来,说作义务讲解,可几分钟的简单介绍后,就会让游客付钱,理由是,“用作尸体焚烧的木头运费昂贵,你们给的钱会捐作买木。”

 

印度教徒深信,以人手用木材焚尸这样的方式,才能使灵魂缓缓进入天堂,因此家中只要付得起木材费的,都会选择手工焚烧。贫苦的人,只能在感知到生命将终结时,步行到火化场处,在焚化炉旁择地而睡,死后被电化焚烧,这笔费用由印度政府拨款支付。

 

在烧尸庙工作的印度人告诉我,一般而言,在火化后,男性会被烧剩胸骨,他的解读是,因“男人用胸腔扛起人生一切责任”;而女性被焚后,会余下盆腔骨,他认为,这是“因为女人最伟大之处在于孕育新生命。”

 

瓦拉纳西政府规定,有几类尸体是不接受焚化的,包括苦行僧、孕妇、处女、幼童、被蛇咬死的人等。这几类尸体都会被直接放入恒河中,任其漂向下流、泡胀腐烂或进入鱼肚。

 

烧尸庙的前方就是恒河浴场,人们毫无忌讳,在此圣浴、刷牙、嬉闹。瓦拉纳西,生死之间仿佛没有界限。

 

 编辑:侯思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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