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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叶粽子

杨小峰 法布尔的扇子
2024-09-05

  虽然是开学后的第三次校园采风,但气温已经发生了很大变化,最高温度由3字头降到了2字头。当我只穿一件长袖衬衫站在滨河绿化带的时候,明显感觉到寒意来袭。

  落叶乔木脱下了绿装准备迎接冬季,好在还有累累果实妆点枝头。樱果、樟果、海棠果,统统都是差不多模样的绿色小果子。

  不晓得什么原因,春季开花的垂丝海棠这会儿却在光秃秃的树枝上展开来一张笑脸。它附近还有一个小小的花苞跃跃欲试。花苞是极娇艳的玫红,仿佛哪个调皮的精灵给它涂抹了颜料。随着花瓣的生长,那红色被撑大了,变淡了。而藏在里面的内层花瓣,只能以无邪的洁白面对世界,并叹息没有享受到最初的恩泽。



  虫子明显的少了。我搜索良久,都没有够份量的发现,于是我扩大搜索对象,从单纯地找虫子到包含到它们留下的痕迹。

  很快,柳枝上随风飘荡的绿色小粽子引起了我的注意。它用一片柳叶卷成,形体接近正四面体(由四个等边三角形组成),小巧而精致。外层略有疏松,但内层的拼合非常严密。



  这个北方粽子(南方粽子造型更多)的主人引起我的极大好奇。也许将来有一天我会毫不犹豫地把它剥开看个究竟,但不是现在。

  除了不想打扰哪怕是害虫的生活,自己解题的过程远比直接看答案有趣得多。我摘下一片柳叶,去掉三分之一的尖头,卷出了一个一模一样的山寨粽子,非常开心。

  “造粽”昆虫主要通过两种途径,一种是幼虫吐丝在内部粘结,另一种是母虫从外部包裹,后者有大名鼎鼎的卷叶象甲。直观地看这个粽子层层叠叠的样子,从内部是不可能卷两层以上的(我们可以在自身重力的帮助下在床 上滚动裹被子,但是垂直柳叶上重力可以忽略的幼虫没有这个条件),而且最外面结合处的连接丝,只能在外面操作。但是这几根丝也提出了另外一个问题,卷象是不具备造丝的能力的,它们给小宝宝盖房子的时候是用自己的牙齿当无钉订书机来使用的(并且柳树也不是卷象的寄主)。



  经过无数的猜测和试错,我居然靠蛮力自己在网上找到了答案。所谓的蛮力就是通过不断变换关键词,搜索全部的柳叶图片,在快速浏览中肉眼捕捉类似的图片。

  这是柳丽细蛾幼虫的巢。它居然真的是幼虫从里面卷的!

  我不得不重新推测:因为幼虫是从叶背方向卷起,并且是边吃边卷的,所以这个看起来很密实的粽子可能并没有很多层。从外面看它应该由不超过七个的三角形组成,也就是四面体的一圈半。内层致密,外层松散,这样它才可能在晚上从里面爬出来,重新拉结新的底面。外部的丝仅作临时固定,它返回室内后会从内部加固,当吃完了某面内墙,它把外墙拉过来连接紧密。四面体的六条棱,总要有一两条保持敞开作为出口。

  再瞎猜下去就显得迂腐,在是否下次去现场剥一个验证的问题上我非常犹豫。


  柳树边是一棵朴树的小苗,我在它顶端的叶子上看见一枚小小的灰色卵。肉眼看上去卵壳是光滑的,但是经过相机的放大以后,一条条纵向的脊就显露出来了。书上漂亮的虫卵照片一般都是采集后在微型摄影棚完成的,野外拍摄难度极大,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多拍碰运气了。



  根据寄主植物可以推测出这是黑脉蛱蝶的卵。它表面的结构精美,像一个拜占庭风格的教堂穹顶。可惜的是顶部那个肉眼看不到的天窗表明这枚卵已经被寄生了。这是雌蝶图省事让卵直接暴露所付出的代价,柳叶粽子里的细蛾幼虫付出了辛苦的劳动,它在里面高枕无忧,并且创造了建筑美学。



  午饭后本就想去教室了,看看时间还有一个多小时,那么17号楼西再逛一逛吧。生科院在扩张他们的地盘,这里的虫子明显就多了。

  龙柏上的小漏斗蛛们(文参《实蝇的翅绘艺术》长大了,从现在的背部斑纹可以判断它们是机敏异漏斗蛛。经过了几个月的时间,它们原本细密的网相互粘连,破洞扩大,反而出现了漂亮的纹理。这是当下流行(也是未来趋势)的数字化建构的常见形式和灵感来源。

  大多数的漏斗蛛看到镜头的靠近就赶紧跑回安全的漏斗里了,可有一只例外。它以漏斗口为根据地,进进出出,有时跑到离漏斗很远的地方向我挑衅,表示即使这样凭它的身手也一定能在关键时刻全身而退,有本事你来抓我呀!它甚至攀住网的上部向我做了两次蜘蛛目特有的恐吓动作。这只漏斗蛛只有七条腿,不用想就知道这是它争强好胜的结果。



  樟树树干靠近地面的地方有一条浑身金黄的毛虫,它如此肆无忌惮,因为它是茸毒蛾的幼虫。我知道它是个厉害角色,就拔了根草棍去挑动它。幼虫感受到威胁,立刻把背部弓起,把本来藏着的一块黑色皮肤暴露出来,用最简单构形的黑黄警戒色告诉对手:我可是不好惹的!



  红叶石楠顶端相距不远的两片叶子上,各趴着一只瓢虫。左边一只是黑底橙二星斑,而右边的是黑底红四星斑,靠近翅基的一对斑比较奇特,有点像儿童画里的小鸡脚印,而瓢虫的整个身体就像是万圣节的南瓜灯。

  后者是六斑月瓢虫,它其实也有20多个斑形的变化(瓢虫科就是这么任性)。我拍到的这只只有四个斑,以前曾被当作四斑月瓢虫,后来发现它同红底黑斑的六斑月瓢虫其实是同一物种,四斑的名字就不再用了。




  此刻两只瓢虫都在午休,我甚至以为六斑月瓢虫是死的。直到我对它呵口气,它才不情愿地站起身,仅仅换了个方向就又趴下了。跟它平视的时候,那一对异型斑就像是双马尾上的蝴蝶结。




  而异色瓢虫中间有一小段自己醒过来了,它在叶片上转了一圈活动筋骨,刚好有一只倒霉的蚜虫从下面翻上来,攻击的本能使得瓢虫立刻冲上去把蚜虫叼在嘴里。可就在这时,一阵倦意袭来,异色瓢虫又睡着了!它就保持这个动作,一直到我离开。


  蚜虫很生气:大哥,杀剐存留,给个痛快啊!瓢虫瞪着无神的大眼睛,它这会儿什么也听不见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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