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用廉价的英国小报、丝袜、马桶重新定义了女性在艺术史中的角色 | 萨拉·卢卡斯 Sarah Lucas
▲ Self-portrait with Fried Eggs, 1996, 彩色照片 C-print; 152.4x 121.9 cm.
萨拉·卢卡斯
Sarah Lucas
b. 1962 伦敦
现生活和工作在英国萨福克郡
萨拉·卢卡斯（Sarah Lucas）1962年出生于英国伦敦，作为上世纪九十年代崛起的“青年英国艺术家”（YBAs，Young British Artists）群体的一员，她的同伴是一群紧密团结并且大部分出身工人阶级的艺术家挚友，其中包括达明安·赫斯特、翠西·艾敏、加文·特克、加里·休姆等。卢卡斯的创作涉及诸多媒介，包括摄影、雕塑和装置艺术。
▲ Au Naturel, 1994, 床垫、水桶、香瓜、橙子、黄瓜 Mattress, water bucket, melons, oranges, and cucumber; 83.8 x 167.6 x 144.8 cm.
萨拉·卢卡斯一直着迷于人体解剖结构这一表现元素。她自上世纪九十年代开始使用拾来品和现成材料创作作品，并构建出一种独特而具有强烈挑衅意味的视觉语言。卢卡斯的作品融汇了艺术史文献、文化成见和英国的小报文化，她通过直接呈现以及微妙暗示，挑战着我们对性别、性取向和身份所固有的观念。卢卡斯的作品以富有幽默感的对抗形式为特征，常包含从粗俗的性和死亡概念延伸的双关语。她的创作不但围绕着当代英国文化中性别、性和粗鄙行为来展开刻画，更以艺术史自身的叙事作为语境。
▲ Sod You Gits, 1991, 复印纸、木板 4 photocopies on paper on wooden panel; 30.5 x 40.6 cm.
【 英国小报文化 】
我使用性别主义者的态度，因为它们就在那里并且等待被使用。我从它们之中获得力量。只要稍作调整，一张挑衅的图像便具备了对抗性——从提供性服务转变为阉割的图像。我沉浸在这种文化里，然后抬起手指：将人们的注意力转向那里。
—萨拉·卢卡斯，1993年
萨拉·卢卡斯成长于20世纪80年代由玛格丽特·撒切尔执政的保守意识下的英国。她最初凭借其放大的双版小报作品而一举成名，这些作品的标题直接来自于新闻大标题。1980年代末，卢卡斯在金史密斯学院就读期间，她不再满足于自己在当时受极简主义影响所创作的雕塑作品。在女权主义文学、色情和性观念的启发下，她开始转向廉价，触手可及并且与她的生活息息相关的图像材料：英国小报。
卢卡斯开始对流行文化中对女性身体的看法和表现展开探索。她使用这些丑闻的照片和文字作为作品材料和主题，这些小报系列作为一面镜子，反映了大众对女性的无意识和普遍态度，通过直接和字面义的表现，突出了这些观点的荒谬性。在其经典之作《滚向遗忘》（Chuffing away to oblivion，1996）中，卢卡斯重现了一间光线昏暗的房间，从地板到天花板都被小报报纸布满，泛黄的涂漆表面则光滑得令人不悦，展示了这些内容是多么虚伪地一边用漫画展示赤裸的女性身体，一边报道着有关性侵犯的新闻。卢卡斯的小报作品和她的整体创作一样，不断试图平衡相反的两极：即暴力与滑稽。她不仅仅讽刺了男性的傲慢，而更重要的是，她揭露了隐藏在笑声背后、女性在日常生活中所遭遇的随意的性别歧视。
▲ Eating a Banana, 1990, 黑白照片 Black and white photograph; 74.9 x 81.9 cm.
【 自我窥视 】
每个人都将他或她的外表变成一种语言。你知道你在说什么，也知道你在逃避什么。
—萨拉·卢卡斯，2002年
卢卡斯的作品无意直白地对女性艺术家的价值做出社会性评论，相比之下，它们更为复杂、甚至更具矛盾性。她的作品提出了一个更广泛的作者身份问题，她的自拍作品成为其艺术实践的重要组成部分，同时与其作品相互影响、借鉴。
▲ Beautiness, 1999, 彩色照片、密度板 R-type photograph in MDF frame; 127.6 x 88.9 cm.
▲ Happy Sucker, 2018, 木料、搋子、铁丝、香烟 Wooden chair, plungers, steel wire, and cigarettes; 76 x 55 x 65 cm.
通过将镜头对准自己，卢卡斯讽刺地扮演了艺术凝视下的主体和客体角色。她既是艺术家也是描绘对象，这也是人们进入她全部作品的关键切入点。如果说，人们在她的作品和流行文化中看到一种对女性作为客体的控诉，那么卢卡斯既是受害者也是侵犯者。
▲ 《萨拉·卢卡斯》展览现场，伦敦, 2013.10.02–12.15 / Installation view of Sarah Lucas, Whitechapel Gallery, London, 2013.10.02–12.15
卢卡斯的自拍像总是以照片为基础，但却不一定总以照片的形式来简单呈现；它们偶尔会被以某种方式加以改变或补充。她的图像包含了从她抽烟（她标志性的摆拍姿态）的丝网印刷肖像，到她坐着喝茶、抽烟的照片被剪贴下来做成悬挂物式的拼贴。卢卡斯的照片风格朴素而直接，她的着装通常含糊而具有男性化特征。然而，这些自拍照片里的雌雄同体形象，却依然保留了一种女性化的性挑逗意味，就像她早期那张颇为著名的自拍像《吃香蕉》（Eating a banana，1990）那样。卢卡斯保留了对表演理论的兴趣，但她所扮演的角色却往往呈现着普通女性常会遭遇的经历——忍受着家庭生活与性之间的冲撞。通过这种方式，卢卡斯创造了一种具有批判性的浪荡女性形象。
▲ Panoramadrama, 2011, 丝袜、填充棉、铁丝、瓷马桶、水泥砖 Tights, fluff, wire, ceramic toilets and concrete blocks; 60 x 107 x 61 cm.
【 拟人化 】
有时候，我做出来的东西让我感到惊讶，因为我不会在做之前事先想好。在通常情况下，它们都带有一种恐怖的元素。不过很明显，我想要创造出某种有力的东西。
—萨拉·卢卡斯，2015年
萨拉·卢卡斯最广为人知的或许就是她以物件作为人类身体的延伸或替代的作品。这些具有暗示性的作品，通常使用暂时性材料，比如农产品——如她在臭名昭著的《两个煎鸡蛋和一根烤肉串》（Two Fried Eggs and a Kebab，1992）中，使用两只鸡蛋和一根烤肉串来代替乳房和生殖器。在《裸体》（Au naturel，1994）中，卢卡斯将一块肮脏的床垫靠在墙上，让一只水桶和两个甜瓜代表女人的身体，又用两只橘子和一根黄瓜象征男人。这种对食物的使用，进而指涉了消化系统，同时预言了艺术家将在十年后转而将自己描绘为马桶，也就是消化废物的容器。卢卡斯还经常在作品中使用其他人类消费品，比如香烟、啤酒罐——象征着工人阶级的商品。
▲ Human Toilet Revisited, 1998, 彩色照片 C-print; 156.2 x 152.4 cm.
而卡斯的厕所女性也一直是艺术史上经久不衰的比喻。从提香到毕加索再到雷诺阿，艺术家——主要是男性——惯于将完美的女性图像置于她们最私密的空间中呈现。这些裸体或着装暴露的女性身体通常在沐浴或装扮着自身，制造了一种对女性气质的私密观看。在卢卡斯的早期摄影系列，特别是她的《重访人类厕所》（Human Toilet Revisited，1998）中，艺术家将厕所变成了女性形态的延伸。
▲ Maggi, 2012, 衣架、灯泡、铁丝、电线、马桶 Coat hanger, light bulbs, steel wire, electric cable and toilet bowl; 180 x 45.1 x 45.1 cm.
▲ Floppy Toilet Set, 2017, 树脂、冰箱 Cast resin, fridge; 雕塑 Sculpture: 41 x 35 x 50 cm; 冰箱底座 Fridge: 47.9 x 47.6 x 47.6 cm.
卢卡斯在后来的大部分雕塑作品中也以类似的方式使用厕所这一元素。从一只真材实料的连接了画廊空间的陶瓷马桶，再到聚氨酯的马桶，卢卡斯用这种形态作为人类形象的替代，并作为她众所周知的“厕所幽默”的符号。幽默，作为卢卡斯作品的关键切入点，在她的马桶雕塑中起到了双重作用。它尖锐地指涉了马塞尔·杜尚的《喷泉》（1917）中署名“R·Mutt”的倒放的小便器。卢卡斯颠覆性地将杜尚的男性小便器转变为其女性对应物——马桶，这既是向杜尚的致敬，同时也弥补了女性艺术家在二十世纪前卫艺术实践中的缺失。
▲ Feeding Post, 2011, 丝袜、填充棉、水泥砖 Tights, fluff, concrete blocks; 166.4 x 48.3 x 36.8 cm.
▲ NUD CYCLADIC 14, 2010, 丝袜、填充棉、铁丝 Tights, fluff, wire; 45x 40 x 38 cm.
▲ Pussy, 2012, 丝袜、填充棉、铁丝 Tights, fluff and wire; 44.5 x 25.4 x 45.7 cm.
卢卡斯不仅把马桶作为人类身体的延伸或替代，更借其指涉了与粪便有关的社会副产品，就像她的小报系列那样。总体而言，废弃物的主题表明了卢卡斯在女性身份框架内定位自身的态度，以及她对当代艺术世界里女性地位的评判。
▲ Dis-ease, 2017, 弹簧、木料、棉床垫、丝袜、棉花木棉、六个荧光灯管 Steel spring and wooden bed base, cotton mattress, tights, cotton kapok, six fluorescent tube lights; 288 x 140 x 185 cm.
萨拉·卢卡斯对日常琐碎之物的精心构设，强有力地将物件的关联意义引申为女性主义的对话。她以那些极易获取的日常物件作为媒介，冷峻地传达出以社会理论和女权主义为依据的性幽默。她的实践极具讽刺意味，同时发自肺腑。它们有力地重新定义着女性在艺术史中的角色，并促使观者揭开潜藏在艺术、语言和历史中的厌女情结。
萨拉·卢卡斯展览“裸体”正在纽约新当代艺术博物馆举行。展览至2019年1月20日。
▲ 《好缪斯》展览现场，旧金山荣誉殿堂, 2017.07.15–09.17 / Installation view of Good Muse, Legion of Honor, San Francisco, 2017.07.15–09.17
【 重要美术馆及画廊展览 】
萨拉·卢卡斯1962年出生于伦敦霍洛威。她曾在诸多国际知名美术馆和艺术机构举办个展，其中包括：纽约新当代艺术博物馆；加州旧金山荣誉殿堂；维也纳分离派艺术馆；伦敦白教堂画廊；利兹亨利·摩尔雕塑中心；奥地利克雷姆斯美术馆；汉堡艺术协会；泰德利物浦艺术馆；雅典基克拉迪艺术博物馆；苏黎世市立美术馆；英国米尔顿·凯恩斯画廊；克隆路德维西博物馆；荷兰博曼斯-范-贝尼根美术馆等。卢卡斯曾参展2007年和2013年威尼斯双年展。2015年，她也曾代表英国参加威尼斯双年展英国国家馆展览。
▲ I'm Your Son, 2006, 丝袜、铁丝、木椅、石膏树脂 Tights, wire, chair and jesmonite; 76.2 x 76.2 x 104.1 cm.
▲ 《I SCREAM DADDIO》展览现场，第56届威尼斯双年展英国馆, 2015.05.09–11.22 / Installation view of I SCREAM DADDIO, British Pavilion, 56th Venice International Art Biennale, 2015.05.09–11.22
格莱斯顿画廊（Gladstone Gallery）由芭芭拉·格莱斯顿女士（Barbara Gladstone）于1980年在纽约曼哈顿创办，目前在纽约和布鲁塞尔有四家分部。画廊代理将近六十位著名在世和已故的艺术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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