融合了生命写作与生命研究的创作 | 安妮卡·易 Anicka Yi
▲ 艺术家安妮卡·易 Anicka Yi. 摄影 / Photo: David Heald
安妮卡·易 Anicka Yi
b. 1971 韩国首尔
现生活和工作在纽约
“我基于去中心化的人类角度，去挑战认为人类是独一无二物种的观点，这就是为什么我要以细菌进行创作，为什么我要以有机物进行创作。”
—安妮卡·易，2019
安妮卡·易（Anicka Yi）的创作结合了科学研究、生物学及香水匠人的知识及经验，她在过去十多年时间内创造的独特艺术体系处于政治及微生物学之间。安妮卡·易1971年生于韩国首尔，在年幼时移居美国。她随后开始进行艺术创作，并迅速以香水制作技术及科学理论为基础开展其艺术实践。
▲ Living and Dying In The Bacteriacene, 2019, 粉末涂层钢、有机玻璃箱、水、三维印刷环氧树脂、丝状藻类 Powder coated steel with inset acrylic vitrine, water, 3-D printed epoxy plastic and filamentous algae; 83.8 x 63.5 x 14 cm.
易善于通过复杂的化学实验过程创作作品，并在其中探索了许多互相排斥的材料之间的关系，其沉浸式的展览样式往往包括3D影像或强烈气味等元素。她旨在于创作中挑战视觉艺术媒介的统治性地位，并以认知论为基础探索不同创作材料的特性。在创作时，她常与各地的研究人员共同创造饱含政治性的新型艺术媒介。易的创作探索了感官及感知受文化环境控制的状况，并称自身创作为“感官的生命政治”，艺术家以此发展出的艺术实践形式探讨了公众偏见及社会习俗对人类行为的深远影响。
▲ "You Can Call Me F"展览现场，纽约Kitchen艺术中心, 2015.03.05–04.11 / Installation view of You Can Call Me F, The Kitchen, New York, 2015.03.05–04.11
【 作为美学的气味 】
“我对细菌感兴趣，因为这就是生命的起源。这也与人类渴望清洁和卫生的偏执情绪有关。”
—安妮卡·易，2015
易在艺术生涯初期曾大量使用包括奶粉、活体蜗牛等非传统创作材料创作感官雕塑及装置作品。在2014至2015年于美国麻省理工学院进行驻留期间，易首次展出了其“气味”作品。她与学院内的生物学家合作，从100位艺术界女性友人身上提取细菌，并以此培育细菌群。随后于2015年饱受好评的纽约Kitchen艺术中心个展“You Can Call Me F”中，易也呈现了这组细菌作品。在这次展览中，艺术家培育的细菌群及其对此的解读完全将观众环绕。在展览空间入口处，是一个发光的有机玻璃展柜，展柜内的细菌群上写的是此次展览的题目，这看起来就像是一个“细菌告示牌”。展厅内部另有透明的卫生隔离帐篷，其中有袜子、漱口水、干虾和海草等物件。在主展厅中弥漫的，是易用从100位女性身上提取的细菌合成的香水，其中还混合了由男性主导的社会空间的气味。这种气味由三个被摩托头盔盖着的出气口轮流排出。
▲ "You Can Call Me F"展览现场，纽约Kitchen艺术中心, 2015.03.05–04.11 / Installation view of You Can Call Me F, The Kitchen, New York, 2015.03.05–04.11
除了在被视觉统治的美学史中提炼出一种新的气味元素，易的批判性气味作品还结合了人们对生物传播的恐惧，以及男性父权对于女性的身体及有效女性社会网络的恐惧和蔑视态度。女性社会网络形成的复杂合成气味在贫瘠、富有男权特性的展览空间内的弥漫，激化了两个相对立意识形态氛围之间的矛盾。强烈的气味及发酵过程往往与疾病相联系，但艺术家将“病毒”内容及传播的语言重新定义为女性潜能的象征。她将细菌及“女性发酵”过程审美化处理，这不仅侵入了长期受男性统治的封闭艺术史话语，也质问了人们基于非理性恐惧及偏见而产生的、关于环境危机问题的贬损态度。
▲ "7,070,430K of Digital Spit"展览现场，巴塞尔艺术之家, 2015.03.05–04.11 / Installation view of 7,070,430K of Digital Spit, Kunsthalle Basel, Basel, 2015.06.12–08.16
在2015年，易在巴塞尔艺术之家展出了其作品，在此次展览中，艺术家将包括否认、离异及死亡等其过往多次展览的纷杂主题汇聚为统一而独特的特定场域气味。此次名为“7,070,430K of Digital Spit”的展览既是一次小型回顾展，又是一次被感官化了的记忆旅程，讲述了艺术家使用气味的独特方式，尤其强调了艺术家制作的“忘却气味”的意义。展览的核心组成部分还包括一个全新的出版物艺术作品，这作品也与“忘却气味”的概念紧密相连——艺术家希望这是一本阅后即焚的出版物。
▲ 惠特尼双年展展览现场，纽约惠特尼美术馆, 2017.03.17–06.11 / Installation view of the 2017 Whitney Biennial, Whitney Museum of American Art, New York, 2017.03.17–06.11
▲ 《味觉基因》电影剧照 Still from The Flavor Genome, 2016, 高清彩色有声3D电影，High-definition 3D video, color, sound; 22'00".
【 味觉基因 】
“我的艺术就是生物-虚构作品。我想要融合生命写作与生命研究，既承认所有生命都有自身的故事、语境、视角以及历史，也承认非人生命的独特存在意义与视角。”
—安妮卡·易，2017
易在2016年创作的3D电影《味觉基因》（The Flavor Genome）延展了艺术家对于感知自然经验的兴趣，并展现了新科学技术及发现对其创作所带来的影响。这部电影作品探索了不同物种进行交流的可能性，也探索了这种跨物种交流对于增强感知力、刺激感知记忆的促进效用。《The Flavor Genome》的灵感来源于科幻小说、关于品味的文化观念，以及亚马逊地区部落的人类学式信仰等，揭示了物种界限的流动可变性，也在绘制感知世界地图之时，以一种激进的方式将人类去中心化。“自然”这一概念并不是绝对的，而是依照多元而纷杂的角度构建而成的。在电影作品的某些片段中，易描绘了物种富有潜能的变异过程，也展示了生物学概念的叙事性结构。“人类事实上还没能够完全消化帝国主义文化污染残留、完全消化对地球资源的掠夺行为带来的后果、完全消化原住民文明灭绝带来的后果——这些是热带地区气味特征的重要因素。”这句来自电影的对白也展现了易对于当代人类文明与自然之间关系的某种态度。
▲ 《味觉基因》电影剧照 Still from The Flavor Genome, 2016, 高清彩色有声3D电影，High-definition 3D video, color, sound; 22'00".
▲ 惠特尼双年展展览现场，纽约惠特尼美术馆, 2017.03.17–06.11 / Installation view of the 2017 Whitney Biennial, Whitney Museum of American Art, New York, 2017.03.17–06.11
在寻找新口味及气味的过程中，《The Flavor Genome》电影的主人公并没有在生物科技成果及自然现象之间做出区分，这同时带来了一个问题：感官经验如何能够催生关于感知行为的别样理解？电影以感知经验为出发点，想象了能够带来共情体验的动植物化学合成形式，而这种形式与虚拟现实的形式极其相似。对于易来说，自然世界与人造世界的融合是全球社会紧张局势的解决方案。这部电影作品曾在2017年于纽约惠特尼双年展、在2018年于巴黎路易威登基金会放映。
▲ “生命是廉价的”展览现场，纽约古根海姆美术馆, 2017.04.21–07.05 / Installation view of Life Is Cheap, Solomon R. Guggenheim Museum, New York, 2017.04.21–07.05
【 生命是廉价的 】
“《Immigrant Caucus》来自于一个科幻小说叙事。我想要创造能够让人类体验另一种物种感知经验的药物，比如体验珊瑚礁或粉红色海豚的感知经验……我想要达到的效果是，如果我能够将一位亚裔美籍女性的气味与一个大黑蚁的气味相结合，那么，你在吸入这气味的时候，就能够获得这种混合的、多物种的感知能力。”
—安妮卡·易，2019
在2016年，易曾经获得Hugo Boss大奖，这认可了她在过去十年时间内进行的实验性艺术创作的力量及独特性。在次年，易于纽约古根海姆美术馆举办了名为“生命是廉价的”（Life is Cheap）的展览。在展览中，她与一群分子生物学科学家及鉴定化学家共同创作了一个装置作品，这作品既拥有不断涌现混乱、不可控的形式，又牢牢地受科学技术所制约。观众需要首先通过一个通道，或称“候宰栏”，这个通道中的诸多滤气罐不断散发着艺术家制作的一种独特气味。这种香气被称为“移民小组”，混合了许多亚裔美籍女性及大黑蚁的化学组成部分。艺术家将这种气味视作是一种能够操控感知经验的药物，为人类提供以新式、混种角度体验艺术家装置作品的可能性。
▲ “生命是廉价的”展览现场，纽约古根海姆美术馆, 2017.04.21–07.05 / Installation view of Life Is Cheap, Solomon R. Guggenheim Museum, New York, 2017.04.21–07.05
在展厅中央区域，有两个相对应的画面，观众可以从画面中看到两个独立的生态圈。其中一个生态圈中有被称作“琼脂”的胶状物质，艺术家在这物质上培育来自曼哈顿唐人街及韩国城的不同种类细菌。这种活体结构也大量地出现在其他雕塑作品之中，模拟了某种入侵性物种不可控的环境侵蚀行为。另一个画面中有一个蚁群——易对蚂蚁十分感兴趣，是因为蚂蚁的劳动分工极其细致而明确，也因为此物种以母系社会结构为基础持续发展，又因为蚂蚁的行为紧密遵循了一种复杂的气味系统。蚂蚁在互为镜像的众多表面之上，以极为缜密的方式构建行进路线，就像是某种庞大的数据处理仪器，而蚁群的辛勤劳作也就像是庞大的信息流一样。在这个作品中，蚁群也暴露在展厅的混合气味中。也正是因此，易的作品让人类和蚂蚁得以共享一种独特的心灵体验。
▲ “我们从未个人过”展览现场，格莱斯顿画廊布鲁塞尔空间, 2019.04.23－06.15 / Installation view of We Have Never Been Individual, Gladstone Gallery, Brussels, 2019.04.23－06.15
▲ Diamonds From Peanut Butter, 2019, 高密度泡沫、硅胶、树脂、丙烯、植绒、聚氨酯涂料、钒酸盐水晶样品、胡桃木边框 High Density Foam, silicone, resin, acrylic, flocking, urethane paint, Vanadinite crystal specimen, walnut frame; 91.4 x 121.9 x 10.2 cm.
【 自然与生命政治 】
“我总是想要重新规划感官体验，因为我认为在西方生活的我们长期被视觉感知经验所过分控制。所有事物都与观看有关——我们因观看而疲劳。我知道我因观看而疲劳。在上网的时候，我甚至都不再去看什么了，因为在网上的只有图像的无限繁殖。我们拥有这么多工具，却从不曾使用它们。我相信，我们丧失了人类的共情内核，是因为我们忽视了其他的感官，比如嗅觉、触觉及味觉等。”
—安妮卡·易，2015
易最近的作品系列发展了《Immigrant Caucus》的混合气味研究及其在艺术创作早期于蜗牛体内注射人类催产素的创作，探索了跨物种变异及共生生态等主题。她的近期作品预见了一种人类、动物、植物及机器能够同步变异、演化的未来图景。在通过雕塑装置考虑“人类转变”问题时，艺术家探究了有机生命体和人工机器之间的模糊界限，以及两者迥异的智性形式。
▲ Diamonds From Peanut Butter（局部 detail), 2019.
在为第58届威尼斯双年展创作的新作品中，易延续了这一艺术实践逻辑，探索了人类及相邻物种在极端环境及科技转变时期的进化变异过程。环境及人类的未来似乎是黯淡而多舛的，而易在威尼斯双年展绿园城堡中心展馆及军械库展厅展出的装置作品则应许了一种共同演变、共同创造的未来图景。
▲ Social Amoeba, 2019, 樱桃木、硅胶、LED、玻璃 Cherry, silicone, LEDs and glass; 177.8 x 45.7 x 45.7 cm.
▲ Social Amoeba（局部 detail), 2019.
易涉猎多元的装置作品使用了复杂的科学概念以及技术手段以激活虚构的情境，深刻地质询了有关人类心理及社会运作模式的诸多重要问题。艺术家不懈地营造一种浸入式感知环境，意图超越视觉体验，并聚焦于气味与记忆及主体性的深邃联系之上。她在讨论政治问题时以独特的创作材料审视了感官的生命政治意义，审视了有关性别、种族、阶级的臆断和焦虑情绪塑造感知的方式。
▲ “NO MAN’S LAND: Women Artists from the Rubell Family Collection”展览现场，美国迈阿密鲁贝尔家族收藏与当代艺术基金会, 2015.12.02–2016.07.30 / Installation view of NO MAN’S LAND: Women Artists from the Rubell Family Collection, Rubell Family Collection & Contemporary Arts Foundation, Miami, 2015.12.02–2016.07.30
▲ "7,070,430K of Digital Spit"展览现场，巴塞尔艺术之家, 2015.03.05–04.11 / Installation view of 7,070,430K of Digital Spit, Kunsthalle Basel, Basel, 2015.06.12–08.16
【 重要美术馆及画廊展览 】
安妮卡·易出生于韩国首尔，生活工作于纽约。她曾在包括纽约古根海姆美术馆、德国卡塞尔弗里德里希阿鲁门博物馆、瑞士巴塞尔艺术之家、麻省理工学院李斯特视觉艺术中心、纽约厨房艺术中心及克利夫兰艺术博物馆等许多国际艺术机构举办展览，也曾参与包括纽约现代艺术博物馆、瑞士苏黎世米格罗斯当代艺术博物馆、明尼苏达州沃克艺术中心、荷兰鹿特丹Witte de With当代艺术中心、法国巴黎路易威登基金会、波斯顿当代艺术中心、巴黎东京宫、香港K11艺术基金会；、苏黎世Studiolo、迈阿密当代艺术博物馆、巴塞尔当代艺术博物馆、圣路易斯白旗项目空间、纽约雕塑中心及纽约White Columns等机构组织的群展。她还曾参与2017年惠特尼双年展及第十二届里昂双年展。在2016年，易因其长期实验艺术实践的力量及独特性而获得了当年的Hugo Boss大奖。在今年五月，她将参加由拉夫·鲁戈夫策划的、名为“愿你生活在有趣的时代”的第58届威尼斯国际艺术双年展，展览从2019年5月11日持续至11月24日。
▲ Middle Earth Medical, 2015, 康普茶皮革、金属、油漆、不锈钢 kombucha leather, metal, paint, stainless steel; 尺寸可变 Dimensions Variable.
▲ “冈山艺术交流”展览现场，日本冈山, 2016.10.09–11.27 / Installation view of the Okayama Art Summit, Okayama, 2016.10.09–11.27
格莱斯顿画廊（Gladstone Gallery）（纽约，布鲁塞尔）于1980年创立于美国纽约曼哈顿，创始人为全球最具影响力的画廊主之一芭芭拉·格莱斯顿女士（Barbara Gladstone）。格莱斯顿目前在全球拥有4个空间，代理将近六十位著名在世和已故的艺术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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