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理对强权的抗争”——伍廷芳的外交点滴

历数伍廷芳的从政生涯，你很难说清楚他到底是哪个政权的人。毕竟，他既在英国殖民下的香港任过议员等职，又是晚清政府的驻美外交大臣。在那段政权不断更迭的民国政府中，他既当过孙中山的司法总长，甚至代行大总统之职，也当过段祺瑞政府的外交总长。

  外交和法律贯穿了  

  他的一生 

从履历上看，你看到的是一个“摇摆不定”的伍廷芳，但你也可以说他始终沿着“一条路”在走。虽则换了多个“东家”，但外交一直贯穿着他的从政生活。

“出身不凡”的

外交官

从出身看，伍廷芳和他同时代的晚清外交官都有不同，这种不同并非建立在家族或阶层，而是文化背景上。郭嵩涛、曾纪泽、李凤苞等都是出自传统文化家庭，在后期才接触了西方文化，而伍廷芳在幼年时代就接受了带有西方色彩的教育。

出生于新加坡的伍廷芳在三岁时跟随父亲回国在广州读书，但太平天国起义打破了他的寂静生活。1856年，十四岁的伍廷芳转而赴香港求学，在圣保罗书院就读。就学期间，他创办了《中外新报》，这是中国第一份中文日报。20出头那年，伍廷芳毕业，在香港的高等法院及地方法院任翻译。

如果没有变动的话，伍廷芳的生活将会这么平淡闲适地过下去，不过命运的琴弦早已经拨动。

  伍廷芳在洋人把持的香港  

  成为第一位华人“太平绅士”  

改变他的是港英政府的一则政府条例：《维持社会秩序及风化条例》，其第18条赋予港督公开招商开赌的权力。伍廷芳认为此举不合礼义，有违法治，以法庭译员的身份上书要求收回成命，奈何人微言轻。经此刺激，伍廷芳愤而走英，自费留学英国四大法学院之一的林肯法学院攻读法律，成为中国自费留学第一人。

1876年，伍廷芳获得大律师资格，成为香港首名华人大律师。

1878年，伍廷芳成为首名华人太平绅士。

1880年，伍廷芳被推举为立法局代表，后被港英政府委任为立法局议员。

晚清政府在欧美的

代言人

经人引荐，伍廷芳得到了李鸿章的赏识，成为其幕府之臣，投入洋务运动。在李鸿章的支持下，伍廷芳任开平铁路公司总办之职，修建了中国自办的第一条客货两用铁路；参与办理了1886年的中日“长崎兵捕互斗”事件，充分体现了其深厚的国际法功底。

法律是伍廷芳的专长，建立现代司法体系也是他的夙愿，他主持领导了清末法律的修订，引入西方各国法律，然最终不尽人意。不过，伍廷芳的法律专长在任驻美大臣的时候得到了充分的展现。

  晚清驻美公使  

  伍廷芳、陈兰彬等  

他曾于1896年-1902年、1908年-1909年，两度出任驻美公使。

“在伍廷芳任期内，美国排华势力甚嚣尘上，保护在美侨胞的利益成为伍廷芳外交工作的重点。”

——刘伟

根据文献资料，从19世纪开始，大批的福建、广东人开始移入美国。从1865年起，先后有1.4万多名华工参与了美国中央铁路的修建。然而鲜血和生命并没有换来应有的尊重，反而招致了美国浩浩烈烈的排华情绪。

19世纪70年代美国经济危机的爆发，使得华工成为美国人愤恨的靶子。从加利福尼亚到全美，排华浪潮卷起，几乎每天都会有华工被抢劫、屠杀。19世纪70年代起，在郭嵩焘等驻外使节的提议下，清政府开始关注这些海外华人生存状况，陆续向西方国家派遣常驻使节，设立驻外使领馆，保护华工、华侨，开启了中国外交近代化的进程。

 晚清，许多在美劳工  

  遭受非人待遇 

伍廷芳正是在这样的背景下成为清政府驻美大臣。1901年底，美国《1892年排华法案》即将期满，伍廷芳乘此机会与美国政府据理力争。但奈何费尽心力也不得成，在和美国国会及政府抗议不成的情况下，伍廷芳向清政府提出抵制美国的建议。美国方面依然藐视伍廷芳的建议，执意通过了新的《排华法案》，但与此同时，国内首场抵制美货的运动也开始兴起，因此美国人也吃了一些苦头。

学者张伟曾在文章中介绍到，伍廷芳在任上，先后就“谭忠瑶父子案”“蒋森被杀案”“哥(科)罗拉多案”“谭陵案”，向美国外交部呈送照会，谴责美国财政部殖民官员对华人的歧视及其野蛮行径，并告戒其勿重蹈覆辙。在伍廷芳的敦促下，其中大部分案件得到调查并解决。

民国年间几进几出

政坛

伍廷芳在晚清政府的奔走并未换来理想中的变革，最后选择了退居上海。

然辛亥革命爆发，他似乎看到了新的希望。伍廷芳和张謇等人向清廷致函，希望清帝退位以促成共和。被光复各省推举为外交代表以后，伍廷芳作为南方军权全代表和北方代表唐绍仪举行了著名的“南北和谈”，以法定形式推动了清帝退位，建立共和。

从此后，伍廷芳和孙中山交好，走上了支持革命派的道路。南京临时政府成立后，伍廷芳担任了民国司法总长一职。

好景不长，袁世凯迫使政权北移，担任大总统之后，伍廷芳辞职回家，著书立说。袁世凯公开真面目后，伍廷芳发表公开演说，斥责袁世凯贼心。

  伍廷芳主持了  

  著名的“南北议和”  

后时局变革，在段祺瑞政府期间，伍廷芳担任内阁外交总长，次年代总理。第二年，因张勋意图复辟，黎元洪大总统命伍廷芳解散国会，但他深知张勋意图，旋即拒绝，自解职出京。

伍廷芳再度选择了跟随孙中山，在护法运动时期，担任外交总长。

1921年，孙中山出师广西消灭桂系军阀，年近八旬的伍廷芳代行“大总统”之职。

1922年，因政见不合，粤军总司令陈炯明发动政变，孙中山避走。风雨飘摇中的伍廷芳通告各国领事馆严守中立、勿插手内政，并冒险谒见孙中山，商量讨贼大计。

而陈炯明策反海军未能得逞，就致电伍廷芳转请孙中山下野，“词极悖逆”，伍廷芳一时气急，忧虑过多住院。不足八日，伍廷芳就此驾鹤西去。

孙中山听闻此消息，悲痛异常，表示：“今日伍总长之殁，无异代我先死，亦即代诸君而死，为伍总长个人计，诚死得其所。惟元老凋谢，此后共谋国事，同德一心，恐无如伍总长其人矣。惟全军惟有奋勇杀贼，继承其志，使其瞑目于九泉之下，以尽后死者之责而已。”

  广州  

  伍廷芳墓  

如何看待伍廷芳？千秋功过，自待后人评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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