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交视界 | 卡瓦酒浓情意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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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文照 曾任中国驻加拿大使馆一等秘书、政务参赞，中国驻加拿大多伦多总领事，中国驻新西兰兼驻库克群岛大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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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萨摩亚人的风俗习惯，逢有贵客来临，总是要举行传统的卡瓦仪式，欢迎客人。
卡瓦仪式在帕乌塔锡村举行。这是典型的萨摩亚村庄，坐落在西萨摩亚的第二高峰菲托山的南麓，面临浩瀚的南太平洋。苍郁的椰树，高傲苍穹。绿荫如盖的面包果树，围绕四周。青翠的香蕉，遍地皆是。间间“凉亭”（萨摩亚人的房舍），错落其间，俨然是一幅“绿树村边合，青山郭外斜”的画图。
用于迎来送往的会议厅就在这村子中央。隆重的民族欢迎仪式就在这会议厅进行。厅内没有纱灯璨然，没有红纸飘忽，而是一派地道的异国风情。会议厅四周的柱子上，绑着整齐的新鲜椰叶，翠绿翠绿的椰叶间，缀上粉红的、紫红的、火红的无穷花，杂以乳黄的鸡蛋花，艳红的美人蕉，花团锦簇，绚丽夺目，烘托起一片热闹的节日气氛。会议厅的地面是一层光滑的鹅卵石，石上铺着蒲草编织的席子。
主人们光着膀子，光着脚，按照辈分大小、资历深浅，依次盘膝席地而坐，颇似弥勒佛的姿势。我们也入境从俗，盘起双腿，正襟危坐。我打量一下会议厅里的主人，全是男的“马他伊”（即酋长）。只有一位少女，她是本村威望最高的马他伊的闺秀，是特意来为我们制作卡瓦酒的。她穿着传统的帕莱塔锡，坐在屋子中间位置，面前放着一个暗红色的卡瓦盘，盘里有一团用胡椒属植物的根制成的卡瓦丝，旁边盛一桶凉水，这是准备制作卡瓦酒用的。
一提起酒，很自然地会想到芬芳醇美的中国茅台、甘甜馥郁的法国香槟，或是醇厚晶莹的英国威士忌等名酒佳酿。至于卡瓦酒，我们几乎一无所知。这是一种“无粮酒”，不需发酵，制作十分简单。少女舀两勺凉水盛入盘内，像搓揉衣服一般，轻轻搓揉卡瓦丝。过一会儿，再添些水，又搓揉，往复数次，直至水呈土色，即可饮之。
在饮卡瓦酒前，还有一个小插曲。在会议厅的一端，有一位马他伊突然“喔、噢”几声长吼。我们为之一惊，不知其所云。主人告诉说：要开始敬卡瓦酒了。那几声长吼是驱邪镇恶之意，祝愿客人无恙。
接着，一位男子右手擎着用椰子壳雕刻成的酒杯，里面斟满卡瓦酒，高高举起，献到我面前。按照当地人的习俗，我道声“马努维呀”（意为祝你幸运），又用食指稍许蘸点卡瓦酒，洒向地面。然后双手接过酒杯，“为君蘸甲十分饮”，微微仰脸，一饮而尽。细细品尝，并无酒香，而略带涩味。西萨摩亚终年炎热如夏，喝卡瓦酒可以清凉消暑，是一种上好饮料，也是当地人用以待客的佳茗。我称它为“卡瓦酒”。
卡瓦仪式的第二个内容是献烤猪。在国内时，久闻广东的烤乳猪是粤菜的一道佳肴。几次出差羊城，未有机会领略其味。后来在澳大利亚的一位华侨家，我们吃到了烤乳猪，美味可口，至今记忆犹新。听说在卡瓦仪式上要献烤猪，往日那鲜美芳香的乳猪形象又浮现在脑际。可是与我想象的完全不一样，献来的是一头大肥猪，足有百余斤。臀部、背脊烤得焦糊糊的，腹部略呈黄色，散发出阵阵香气。这是当地人供卡瓦仪式用的传统烤猪，并非当场啖食。仪式完毕后，要重新加以烹调，才能食用。
仪式上的烤猪、鸡、鱼等食物，都不是从集市上买的，而是由村民捐献的。为了欢迎中国客人，整个村庄忙碌了几天。村里最年长的马他伊专门召开了会议布置了任务：张家准备烤猪，李家准备烧鸡，王家准备香蕉等等。大家分摊，无偿捐助，人人乐而为之。
村民扛着烤猪来到欢迎会场。他们将烤猪献给来宾。
献烤猪开始了，只见一队人群，徐徐走向宾客，走在最前面的是一位妙龄少女，手捧椰子，上插一元钱。后面跟着的是位妇女，身穿花裙，手拿一领细席，左右舞摆。妇女后边是一位男子，腰缠塔帕画布，手拎着用椰叶编织的筐子，里面盛着鸡、元鱼、香蕉、面包果等熟食，还有西萨摩亚的有名小吃“巴鲁沙密”，鼓鼓囊囊一大筐。最后是四个小伙子，光着膀子，用一个“井”字形木架，抬着一头大烤猪，在袅袅的歌声中，将它们一一呈献在客人前面。
按照他们的传说，第一头大烤猪和最后一头小烤猪献给最尊敬的客人。这次赠我们的是第一头大烤猪。眼望这些别具一格的礼物，我的心情很激动。
“马他伊”的女儿，一副盛装，在准备制作卡瓦酒的卡瓦仪式上表演舞蹈。
献烤猪时，在场的群众击鼓拍掌，跳起西萨摩亚的土风舞。这是卡瓦仪式的最后一个内容，也是仪式的高潮。现在跳的是西纳舞，委婉抒情，充分表达出萨摩亚人热爱生活的美好愿望。萨摩亚朋友自豪地称之为“萨摩亚的芭蕾舞”。西纳舞，舞步轻盈，舞姿翩跹，婀娜动人。这舞多是在迎来送往、喜庆佳节的场合跳的，可以单人独舞、双人对舞，也可多人共舞，形式多样活泼，自然轻松。
一位女主人来到我面前，客气地邀我跳舞。说实在的，在学生时代，我就不爱也不会跳舞。记得在高中二年级时，学校组织文艺会演，各班必须出个节目，而且要班干部带头，无奈之下跳了一次“丰收舞”。之后，再未跳过。今天盛情难却，只好赶鸭子上架，我随着女主人的步子亦步亦趋。大概是我手脚不灵，动作生硬，逗得朋友们笑声盈盈。
场上一派轻歌曼舞的欢乐气氛。西纳舞看起来简单好学，可真的跳舞时，并不容易掌握，其手腕和脚踝动作细腻，功夫很深，远非像我之辈能一朝一夕学会的。
此时，主人邀我进屋小憩。他是新当选的议员。在西萨摩亚，凡有马他伊头衔的年满21岁的男女公民才有选举权和被选举权，如果没有马他伊头衔，则一辈子没有选举权和被选举权。马他伊有大小之分、贵贫之别。西萨摩亚有四个最大的马他伊，人称“皇家马他伊”。一般国家元首、总理等高层领导人，均是出自名门望族。
马他伊头衔是终身的，但不是世袭的。老的马他伊过世后，他的头衔由谁来继承，要召开家族会议来选定，那是十分严肃而隆重的一次会议。
西萨摩亚的马他伊制度至今犹存。接待我们的主人就是本地一位很有声望的马他伊。他的住房已有些欧化，不再是四面通风的“凉亭”，是一幢木板平房。一间客厅，两间卧室，室内摆设简单，木板墙上挂着个桃形的粉彩瓷盘，制作精致。走近细看，上面有一首小诗：“我的寒舍小小，百万富翁容不了。然而，为了爱情，为了朋友，我的房舍宽宽。这就是我关心的一切。”
“陈先生，我们欢迎你们，因为你们不是百万富翁，而是我们的真挚朋友。”主人说着，脸上露出了欣慰的微笑。我点点头，品味“朋友”二字的深刻含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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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文转自 |《吴音柔媚醉天涯》
作者 | 陈文照
编辑 | 外交官说事儿 青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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