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篱落疏疏
文 | 淡然一笑
玉米秸的篱笆,几棵碗口粗的枣树做了桩,枣花儿繁密。篱笆外是窄窄的路,窄窄的路下是一湾碧水。
二爷在篱笆里磨他的镰刀,哧哧哧;二奶奶端着葫芦做就的瓢,瓢里装了玉米粒,撒一把,再撒一把,三五只鸡,三五只鸭,在她跟前吃得欢。
那时我小。我牵着牛走到篱笆旁,牛叫一声。二爷不抬头,却喊我的乳名,道一声又放牛去啊。二奶奶冲我笑,二奶奶眼睛细长,二奶奶说回家的时候记得从我这儿捎把韭菜啊。
篱笆里有两畦韭菜。二爷时常提一桶碧水,从篱笆上递过去,二奶奶接着,二奶奶躬了腰,一瓢瓢浇到韭菜上去。
二爷家的韭菜红根儿,绿油油的叶儿。
傍晚,母亲包韭菜鸡蛋馅儿的水饺。出锅,母亲舀一碗,我去给二爷二奶奶送。我走过木桥,喊二奶奶。二奶奶和二爷一前一后从屋子里出来。我踮了脚,把水饺从篱笆上递进去。有些许微风,三五点枣花飘落,落到热乎乎的水饺上。
二奶奶说你二爷又要喝几盅了。二爷说饺子酒时常有。
篱笆外篱笆里,我们笑了又笑。
做桩的枣树结了红通通的枣儿,篱笆外窄窄的路下那湾碧水边有芦苇吐了絮。三五只鸭子在芦苇外安静地漂着。
二爷二奶奶坐在院子里剥玉米皮儿。剥好的玉米黄橙橙的。秋日的阳光金黄金黄的,金黄的阳光笼着金黄的玉米,整个院子都金黄黄的。
那时我年少。我蹭蹭地蹿过古旧的木桥,跑到二爷家篱笆外。 二爷抬头,喊我大名,说这么早就散学了。二奶奶喊我等一下。二奶奶头发都花白了,却梳得一丝不乱。
二奶奶从篱笆上递出来三五个玉米,玉米绿绿的皮儿。二奶奶说今年雨水对付(适宜),嫩玉米少,就这么几个,叫我回家烧了吃。 二爷说煮玉米蒸玉米不如烧玉米。解馋呢。
我使劲咽一口唾沫。篱笆里,二奶奶笑了,二爷看二奶奶笑着,也呵呵地笑。我在篱笆外抱着玉米羞羞的也笑。
经年以后,我去外地读我的书。冬里放了假,雪后初霁,我慢慢走过那座古旧木桥,我看见二爷家的篱笆了:玉米秸的篱笆覆着雪 ,皲裂了树皮的枣树光秃秃的,枝干也是白的,有一颗干瘪的枣儿,固执地挂在枣树上。
二爷院子里的雪堆在篱笆下,他在屋外支了俩红砖,红砖上端放着小药锅。二爷守着药锅,三两棵玉米秸在锅下浅淡地燃着。二爷一直蹲着,眼睛定定地看着药锅,有白的蒸汽在药锅上一团团升起。
篱笆外我闻到了苦涩的中药味道。
我叫着二爷二爷,二爷没抬头。二爷什么时候满头白发了呢,二爷什么时候耳朵有些聋了呢。
有麻雀跳上枝头,三五簇雪落下来,落在我的衣襟上。我看见二爷佝偻着身子,端着药锅,慢慢地走进房子里。
那个冬天过去了。我知道篱笆里只剩了二爷。 这是个秋日里难得暖阳午后,我端着韭菜馅儿水饺,走过古旧的木桥。篱笆外,那条小路荒草侵进来,篱笆里,我看见二爷坐在马扎上,靠在屋门口,垂着头,微闭着眼。
我立在篱笆外,有三两片儿儿枣叶飘落。
周围很安静,安静得只剩下淡淡的秋日阳光。我站在篱笆外,忽然想起了二爷与二奶奶的相视一笑,想起了篱笆里篱笆外的笑声。
文者,纹也,万象之表也,《文心》之意,天地皆文章。适有一等人,按著天地本大,我等具小,譬如草木,生于其中,则我与天地一也,一草一木,演化世界,言草木,实言世界。则草木之宗旨,言生活,言花鸟,言人物,言可言之事物,包罗并举,体裁不限,与众共享,并愿广大热心之士加入行列,携手共进。惟此,敬期关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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