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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开始我就踏上了逃亡之路
暴露我的行踪，从呱呱落地开始
哇哇啼哭，相信在那一刻
具有雷霆之力
之后我就开始逃亡
大体先是乌龟的速度，蜗牛的速度
慢慢变成兔子的速度，奔马的速度
也有豹子和受惊吓的犬
从未消停的是惴惴不安
我曾躲过清风的搜捕，但我从未逃离
明月的搜寻，总有一些亮光
投在我身，即使在洞穴，与深谷
天边再远也能被乡音的绊马索绊倒
我感到无路可去
故乡啊，我已经疲于奔命
而那半空中炸响的皮鞭，惊如闪电
我不如一开始就束手就擒，不至于身怀罪孽
此生无以为报
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化为一抔土
掩盖我不能启齿的斑斑劣迹
因之有了铙与钹的一次次迎面撞击
这犀利且惨白的夜
涌满脚丫劈劈啪啪之声，杂乱而无章
只有奔逃才会这样
十年前我肯定也如一只锅沿蚂蚁
只是这些年，不断浇灭慌乱火苗
敢于走过一根细钢丝的甬道
才慢慢学会沉寂
学会聆听
学会匍匐，像一块磨刀石
像一块磨刀石，而闪电的皮鞭滑过脊背
已没有原初
刀砍斧劈的疼
其实我仍有尚未打磨一面
有山岭，高原，峡谷，危岩
除非你将我完全翻倒过来
至于为什么
在这犀利且惨白的雷雨夜
我像安静的磨刀石
估计只有被磨的那柄刀知道
任何一种交锋，撞击
都要拿出，削铁如泥的勇气
印象里磨刀的人，多是老头，板凳上
让锈蚀的刀子，剪子，斧子
阳光下，恢复阳光的自身
我想做个磨刀人。关键是身体锈蚀的部位太多
笨拙的，像病殃殃老人
磨刀从正面开始。岁月是一口井，就沾着这井水
经历是一块磨刀石，唯有那种透着青且冷的石头
才是上等磨刀石
我家老房子地基深处掏出来的青砖适合
一个人内心积淀已久的石头也应适合
磨吧，从正面开始，来来回回，让脸庞逐渐硬朗
让眼珠，像夜里的玉石
让整个正面，犀利如镰
只有一面锋芒的刀子，只适合劈柴
磨刀的老头，善于磨制刀子的两面
朝阳一面自不必说，背后一面，就像山的断崖
陡峭，荆棘丛生，而要磨出刚出炉的纯钢
非等闲之功
磨刀老头深谙此道，耐心，持久
常以头发试探刀子的边缘
我也常行于山林，尤其是沿着陡峭山脊
那里足迹很少，飞鸟也少，可以静心磨刀
将一条山路踏成刀背
免得切开足底肌肤
而我穿过山林，两边树木纷纷倒下
我穿过人群，两边人群纷纷让开
我穿过大街，两边楼宇就像爆破的危楼被夷为平地
我有一把刀子穿过一根竹子的感觉
遍布我体内的疼，不知是切肤的疼，还是磨砺的疼
而常常一柄柄犀利白光，自眼眶飞出
就像扔出去的飞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