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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安，我们再去捉红蜻蜓吧
安安，我们再去捉红蜻蜓吧文/杜小妩
安安，一会儿你就会被妈妈责骂了。你的头发乱糟糟的，衣服上的泥点让妈妈皱起眉头。"你是个不听话的孩子！安。"妈妈似乎不情愿让人知道这个满是汗垢与泥污的人儿是她的孩子。
那我们去屋后看红蜻蜓吧！它总在那儿逗留呢。安安，你只是大我三岁，你可以叫出周围村庄与每片山坡的名字，知道哪一丘田地相毗邻。你认识的植物与野果真多，对了，还有，你捉的那只刺猬后来在我睡觉时溜走了。
你在课堂上也想那些吧！你这个与大自然亲密接触的孩子，你在想那个鸟窝里的蛋？老师生气了，他叫你罚站，“安，你是个不听讲的学生！“ 他怎么可以毫无理由地责骂你呢？我想不通。
你牵了我的手绕到屋后的空地上，那些碰触叶子后会皮肤辛辣的植物上果然有几只红蜻蜓！你示意我停下，自己蹑手蹑脚地靠近，再靠近……
你灵巧的手指轻轻地捏住了红蜻蜓透明的翅膀！“安安，你怎么可以让它听懂你的话语呢？你真是个神奇的孩子！”我惊讶地看着这一幕，你回头笑了，没有门牙的笑。那时你七岁，我四岁。
我喜欢长时间呆在屋子里，爬上木梯子找出箱子里的书，那些书页已经发黄。我知道你不喜欢读书，那让你头痛，可我饶有兴趣。我会对着一张图片想出无数个故事情景，我很少哭泣，害怕，孤单，我的脑海里有很多人陪着我说话或玩耍。
从来我都是妈妈最宠爱的孩子，也是老师最偏爱的学生，可你不是。安安，他们经常没理由地责备你。明明是我写字像蜗牛一样慢，妈妈要你替我写，你不肯。“妈妈，那是知识，要自己写才是自己的。”可妈妈还说你不听话。“ 安，你这样对你妹妹么？”
但我们还是很友好，对吗？安安，我把分给我的食物一半甚至全部都给你了，还有，你一直会带我挖茅草根，放进嘴里嚼，甜甜的。你教我怎样吃甘蔗，怎样剥烤红薯皮，而我只会在你沮丧时陪你站在屋檐下，不说话。
我学你躺在草坪上看天空，把萤火虫收集在玻璃瓶里，你告诉我马齿苋和水里的浮萍，那些美好的时光是我们共享的，安安。你是个聪明的孩子，可大姊姊总愿意带我去任何地方，你也想去，跟着跑了很远，姊姊不耐烦地要你回去。就因为我比你的脸蛋更白净些，上面还有一层淡淡的红晕和小酒窝么？你哭的那样凶她也不肯答应。
其实我是真正可恶的孩子，我抢走那么多原本属于你的赞许。是你约我去看刚出蛋壳的小鸡；是你讲给我听蛇吃青蛙；你让我看你从牛角攀上牛背；你捡回裂开的松果，鸟儿的羽毛，还有蚌壳；你当着我的面把腿上的蚂蝗翻在细枝上，像一面旗帜插在烈日里；你教我如何在灶膛里放柴火……
后来我的作文获奖了！我以前的郑老师与现在的孔老师在教育局争论不休，都说我是他培养出来的学生。可我厌恶，安安，那些人总是指着我说：“你看，那个穿连衣裙的女孩就是清韵。”我想到一个地方去，所有的人都是陌生的，所有的目光都不用聚集在我的身上。要不是我想等到我的骑士，我甚至想悄悄死亡。
安安，你说我胡思乱想，我们还要一起老去，满脸皱纹地慈祥成一位外婆。那样就少了一个孩子羡慕别人有外婆，嗯，我们拉钩吧！后来我们分别做了母亲。这个世界到底有怎样的魔术，把这样可爱的宝贝带到我细长的手臂里来呢？……
安安，你与孩子一起叠纸船吗？写上字，放进溪水里流走；小时候我们曾瞒着妈妈朝水里扔了不少粽子，你说你知道有个叫屈原的人，他会看见这些粽子的。我对你的话深信不疑，一直都是。
我也可以告诉你飞机是怎样冲上蓝天；非洲人怎样与我女儿交谈；椰子汁的喝法与核桃的吃法；沙漠里有骆驼；草原上有马群；海水里有鲸……外面的世界很大很精彩，我喜欢的地方是香格里拉，就让我来告诉你。
可你怎么了？你让病魔侵占了你的身体？安安，两年前的农历七月，你眼角淌下最后一滴泪水，你的手逐渐冰凉、僵硬。还痛吗？安安，我们都不要哭，好吗？你起来，我们一道去屋后捉红蜻蜓去。
还记得那只红蜻蜓吗？后来它死了！我们埋葬了它，我用枫树叶覆盖着它的翅膀，为了不沾上泥土。我们仔细地为它做了个小坟，你说：“清韵，它再飞不了了，我们来为它唱首歌吧！”
安安，丧父们把你装进棺里，然后埋葬了。在那些有松果的树下，你知道吗？没有人为你唱歌，只有人在泪流满面。我想时光倒流，定格在我们捉红蜻蜓的时候，那时你七岁，乳牙掉了没来得及换新门牙；我四岁，梳着两个羊角辫，站在屋檐下屏住呼吸望着你。
安安，我不期待桂花飘香，不要五谷丰登，请时光停留吧！那样我在你生命最后的日子里，好好相处。与你，与风，与朋友或是敌人，与大自然的一切一切。
安安，再或者我们一起奢侈地满头银丝，优雅地老去，好吗？
可你没了！ 你忘了你说的话了，这次我也要说：“你真是不听话！安安”。
杜小妩农夫的第五个女儿十九岁开始发表诗歌作品爱草木、爱诗歌、爱生活文字疏淡隽永、余味绵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