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鱼的女人

ishFish

卖·鱼·的·女·人

   文|幸福的日子

噪杂的早市里，我的袜子摊挨着鱼摊儿。

卖鱼的女人说:“我们冒着生命危险在城管眼皮子底下赚生活。”她把生命危险读作（seng ming wei xian），除了命是四声调，其它三字都念成三声调。感觉每个字从她的嘴里出来，都是一把挖土机，而且见水见方的，一定要挖出煤矿或金矿。

 她卖鱼与别人不同，别人卖鱼就是一篓放在那里，别人买多少，买哪条自己挑选。她则把鱼事先处理好，一条条摆在一个大平盘里。撕掉皮的鳎目鱼看上去条条鲜亮粉嫩，像透明的一样。

有人问了价格，没买。她就说:“你走吧，你走了这辈子都吃不到这么好的鱼！你一辈子都不知道什么是新鲜和美味！”

她薄薄的嘴唇就像二片锋利的刀片，生生的把那人欲走的念头齐刷刷割掉。于是，那人便不由自主地向后退回来，蹲下去，挑鱼，付钱。

其实最初她不是这样说的，别人翻了鱼，不买。她说：“我这鱼没抹药水。”顾客还不买，欲走，她就说：“你就适合吃抹药水的鱼。” 后来人家和她打了一架以后，她才变成现在这种说法的。

 “二十，二十一大盘。”她的声音清脆响亮，像一条灵动的鱼在人群的缝隙中穿梭游动，一直传到很远。

碰到熟人，她热情地打招呼：“咱今天的鱼又好又便宜，比昨天还好，不来点吗？”热情里也有那么点儿小心翼翼，就怕她洪亮的声音刺痛了对方。

或者又陪了笑说：“咱家好几天没吃鱼了吧，今天来点吧！”“咱家”两个字说出来透着亲切。

没人买鱼时，她就摆弄她的鱼。把一条鱼放在左手心里，仔细端详一下，轻轻用右手指甲刮掉鱼身上有点脏的地方，然后高高拎起鱼再轻轻放回盘子里。每条鱼都摆放地整整齐齐，鱼头都朝着同一个方向。

每到这个时候，我就在心里喊：1,2,3，齐步走。我会笑出声来。她扭过头来看看我，那眼神充满柔和，在朝阳的照耀下，有两团氤氲的气息在那里盘旋。

第一次摆摊的时候，我占了她的位置。她来了，很客气地说:“妹妹，麻烦挪一下吧，我就一点点。”我当时正忙着，没抬头，嘴里应付句：“稍等一下好吗？马上就挪。”

 “不着急，没关系的。”她说完就站在我身后静静等着。这是我见过的最有素质，最懂得尊重人的摆摊人。其实，她完全可以不让我在那里摆摊。因为她是长摊，长摊在露天市场牛气冲天，绝对是一霸。

我们便一直挨着摆摊儿。

她平时坐在一个小马扎上。偶尔站起来去市场里面走走。因为长时间坐着，她穿的厚棉裤的膝盖处，鼓起俩圆圆的包。从后面看去，她的两条腿弯成一个不大的钝角，慢慢地拖动着朝前走。她的腰也伸不直，看上去苍老又孤独。

她大声而柔长地吆喝：“二十元一大盘喽。”我偶尔也冒一句“外贸袜子。”声音小的自己都要侧耳才能听见，瞬间就被走动的人群裹狭而去。

她用眼快速扫一下我，伸长脖子，抬高下巴，高声吆喝“外贸鳎目鱼，暖和又新鲜！”引得一大群人驻足观看，大笑着离开。她一脸地淡然，黑黑的脸庞在晨光下显得有些沧桑。

有时她和我闲话：“如果五个人中就有一个人买我一份鱼，你说我每天得卖多少鱼啊！为什么他们不吃鱼呢？”我瞅着来来往往的人们，目不暇接地看着一双又一双的脚从我眼前走过，也自语：“为什么她们不买袜子呢？她们天天穿什么呢？”

     于是我们便静默着，任由世界在眼前喧闹。

这篇文字惹小编想起了《糟糠之妻俱乐部》里女主韩馥秀。她含辛茹苦地靠卖鱼供丈夫基狄读书，使其成为大学附属医院的教授。并一个人扛起家中所有的累活，坚信丈夫的成功就是自己的成功。但是丈夫基狄却极度厌恶她：在外对她妻子的身份讳莫如深，嫌弃她泼辣粗俗不可爱，且因她身上的鱼腥味而不愿再同房。馥秀却在“套子里”自以为是：现在我也能被人称作医学院教授的夫人，还有什么不能忍的！发现老公出轨后她迅速启动“弃妇模式”，然而情敌心机重而有决策力，她才知道自己失去了所有的竞争力。后来她和同样被老公出轨的弟妹花辛组建了“糟糠之妻俱乐部”，一起变得更美好，直到遇到珍惜她们的男人。我写过一篇影评，收尾之后感慨：男人心中的“永恒”女人，不仅仅是白玫瑰和红玫瑰，还有韭菜盒子和香水瓶子。女人，做得了韭菜盒子，用得起香水瓶子，才永不糟糠，也不下堂。


小编絮语

作者简介：幸福的日子，女，本名梁俊珍，沧州人。摆摊，打工。在锅碗瓢盆的交响声里，挤时间读诗；在暗夜里点一盏文字的烛火，照亮自己。坚信：小日子里也有幸福。 

人间草木文者，纹也，万象之表也，《文心》之意，天地皆文章。适有一等人，按著天地本大，我等具小，譬如草木，生于其中，则我与天地一也，一草一木，演化世界，言草木，实言世界。则草木之宗旨，言生活，言花鸟，言人物，言可言之事物，包罗并举，体裁不限，与众共享，并愿广大热心之士加入行列，携手共进。惟此，敬期关注。 
投稿地址：[e-mai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