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架子车。梨花。家。
一群一群的梨花开得如云
我在梨树下把呼吸调得很小用小撅头刨土。轻轻刨我要刨出一个和我一样的孩子跟我玩奶奶说我是爸爸从土里刨出来的孩子活着的人都是从土里刨出来的孩子我对奶奶的话深信不疑我亲眼看到奶奶穿着干净的鞋袜回到土里
那么凉的土又黑又亮覆盖着我的小脚面
“那个孩子在刨孩子”
有人大笑四处宣告我的愚蠢笑声穿过树林向天空走去
奶奶,人究竟从哪里来呢?我等你在土里长成一个小孩现在是春天啊,百草的种子都钻出了土地梨花就要蔓延村庄
我们一起坐在地边
眼睛一直没有离开那些植物于是我的眼中,他也是一株植物我们一起凝望那些植物
“物价涨得厉害,我还是跟你打工去吧。”
他继续盯着那些植物艾草衰败。落日巨大灰领子层层叠叠 ,我想起空心的干蒜头
以前他曾经年轻,又感到满足现在为了钱,而惶惶终日
我想哭,结结巴巴地说若你走后,这些庄稼将不再生长声音小如蚊虫。斜阳明灭
飞鸟投林叽叽喳喳议论着他的一生,也议论着我的小半生
黑将我们笼罩。父亲和我
幼年的天色暗下来
大片的白杨暗下来
我平躺在架子车的青草上
看天空在奔跑
偶有被花香灌醉的麻雀撞在车厢上
把黑暗似乎也撞落下来
我惊呼,继而坐起
拉架子车的父亲头也不回
他已关闭生活中的一切幻想
没有什么可以惊扰他拉车的步伐
我在车上继续摇晃
成年的天空逐步亮起来
我坐火车,坐大巴,坐自家的东风悦达
现在我极想坐一次
草木之香的架子车
把我的灵魂 拉回来
很久没看到蝉的样子了很久没看到葛八草牵引的小路上风吹黄牛的大尾巴也很久没看到红蜻蜓黑蜻蜓在池塘你抱我一下,我抱你一下映日荷花别样红
“很久,是多久呢”
雷声遥远,水流向低洼多少小蝌蚪长成了青蛙它在细密的杨林里清脆地叫上几声一阵风就摇落了满树的叶子奶奶爷爷大伯二伯安静地躺在树叶下数秋声
我很久没回去看他们了倒是母亲电话中说一切安好说父亲刨掉门前两棵泡桐树准备请人做两口上好的棺木滑板的。涂黑漆。灌沥青很久不会腐朽
一口她的。一口父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