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小妩|小雏菊开在你的坟茔边上【外二首】
草木出品
小雏菊开在你的坟茔边上
落叶铺满山路
小雏菊开在你的坟茔边
我想去看看你
我们不说大人物，只讲熟悉的小事情
讲麦秸草、鸟巢，油菜籽可以榨油了
讲你鱼池的草鱼肉质鲜美
讲你刚熬好的小米粥
新做的萝卜酸菜
讲那趟来城里的班车
来看住校的儿子
他个头呀，像高粱一样越长越快
讲一条冬裙或防晒霜的价格……
你就要比我小了，我还要喊你姊姊
菜园里的青菜与扁豆
还在你生活过的村子里随处可见
只有那只你唤作梅子的狗
在你走后不见了
慢慢陌生的亲人，与我视而不见
我想那会儿我抱着你的病体
死神不由分说把我们分开
我想把你揉进温暖的阳光里
你种的棉花云朵一样轻
云朵一样白
却不能驱寒，这世间总给你伤害
你一直都冷，姊姊
我来看看你
小雏菊开在你的坟茔边上
认
识
漏
芦
一棵叫做漏芦的草，
还有柴胡与当归，鹿衔草，海藻
我逐一来辨认，它们都是草
在一块石头旁发芽，开花结籽
那时，我也在大地上做着同样的事情
到底有多少阳光照耀过它，又有
多少人认识它
一棵叫做漏芦的草
如今，要经过我的身体里
带走久而久之的留下的淤结与风寒
一棵叫做漏芦的草
它每日在教我如何从容地老去
死
亡
我去看我的母亲时，她的头低垂着
眼神最后落下来
落在我那双球球鞋上，医生说
母亲可以被带回家了
母亲说：天热了
买双新凉鞋给我
剩下的那点钱不用打针了
母亲没有走回来，她被人抬起来
放在东边的房屋里
躺下来就再没起来过
母亲她是死了，死在一张床上
她死得很慢，很慢
可能担心我看她突然死去而害怕
主编/制作：林一苇
杜
小
妩
杜小妩，农夫的第五个女儿，十九岁开始发表诗歌作品。爱草木、爱诗歌、爱生活。文字疏淡隽永、余味绵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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