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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轮车诗人波涌遗作七首

波涌 人间草木深 2022-03-17

波涌诗歌七首


距离

文/波涌

五十步可以笑百步

距离一直存在

现实中的距离所产生的美

需要用想象去填补

  

物理上的距离

比如行人和车速

心理上的距离

比如同床异梦

  

思念与坟墓的距离很近

一支烟的工夫就可以到达

纸钱与亡灵擦肩而过

  

门与门缝的距离

墙与墙角的距离

电柱之间的等距离呵!

缩短了黑暗与光明之间的

透明度

  

电柱支撑起来的光明

并不在乎等分后的黑暗在延续

拉线与开关之间的距离

瞬间既是永恒

  

所谓距离

在心与心之间

永远存在




这是一部二手机  波导1200型

陪伴我已有两年时间

 功能如同老式电话

无数次的  翻开与合上之中

时光逐渐在指缝中流逝

  

时间已经在屏幕的

边上留下裂纹

比赝品的字画少一道工序

一根皮筋将机身和电池

绑成夫妻

没有观赏价值  痛并维系着

  

有时拨通外界  限时60秒以内

单项  月最低消费25元  

不能收发短信

有时自动关机  有时

在接听的途中掉线






在城市肩膀上荡着秋千的

是那将生死置之度外的

粉刷工

滚筒刷和涂料桶自上而下

吊绳上  一块木板

驮起年轻而又廉价的生命

 

吊绳的高度就是

他们生命的高度

犹如藤蔓上长出的叶子

随风飘荡  透过玻璃

折射出另外一种生存状态

 

这群立体的清洁工

面壁工作如同面壁思过

一个动作重复千万遍

他们把明天重复成昨天

 

创卫的城市  褪了色的旧楼

粉刷工俨然就是这里的主宰

用手去描绘临街的蓝图

善于做表面文章

 

涂料掩盖了一座城市的

历史痕迹   以及伤口  衬托出

焕然一新的楼群

花豹般的影子   一直在

楼群上摇晃


躺在冰冷的水泥地上

枕着城市的喧嚣

睡在群楼的阴影里

轻微的鼾声向谁诉说

农民工随遇而安

上床不用设计面具

那张黑里透红的脸庞

长满生命力旺盛的胡须

盛夏的阳光把过分的爱

强加在上面  强迫在上面

大地的裂痕刻划出

皱纹的厚度

上面写满坚韧和

褪了一层皮的忍耐

 

整个他被挂在城市的枝头

汗水流淌成阳光下的小溪

把本来就很脏的衣服湿透

此刻 他睡在城市的夹缝里

嘴角的惬意

流露出宁静与安详

一小时是他一天中

最幸福的时光

 

知了的叫声  透明的翅膀

驮着他的思念回归故里

梦中的母亲依然白发苍苍

幼小的孩子依偎着婆娘

和谐的团聚稍纵即逝

上工的喊声唤醒粗糙的手

揉了揉惺忪的眼睛 



当我说到煤

我的心就会为之破碎

一座正在融雪的煤堆 

顶部出现殷红色

洇湿在白雪上面

我怀疑  那是某次矿难

留下的痕迹

展览给  有良知的人看

当我说到煤  煤价

就开始上涨

蜂巢似的煤山

被煤客子工蜂一样掏空

恶性开采  必将导致

空穴来风似的能源危机

频繁出现的险情说明

大自然对人类的报复 

 从未间断

每当我看到煤  我就看到了

一种透骨的疼痛被雪覆盖

自身的寒冷透过雪被

阳光下   黑色的光芒

依然在闪耀

煤堆必然走向燃烧

我对煤良好的祝愿

必将走向毁灭

如同一群黑色的大鸟

涂黑天空  黑色的精华

来自矿脉的深层  来自

心灵深处的矿井

而让我梦绕魂牵的颜色啊

终将有一天失去光泽

那时  我们面对

无穷尽的冷漠

谁在远处唱起一支

绝望的歌谣



弯腰才能进出的工棚

煤客子已不用弯腰

他们的腰  早已被

很沉的煤压弯

窄小的土炕上

挤满黑乎乎的人

昏黄的灯光无法驱赶

黑色带来的压抑

工棚没有窗户和门扉

不时光顾的寒风  掀起

简陋的门帘  棚内

顿时粉尘弥漫

黑色的空间被

更黑的颜色添满

 

一支支喇叭筒忽明忽暗

思乡的话题在明灭中拉长

榨菜丝花生米

就着女人味下酒

没有女人的空间  

女人就挂在他们的嘴边

 

一阵爽朗的大笑

回荡在一勾弯月的中天

自编的歌儿

唱出了心中的野蛮

歌声中流露出悲怆和凄凉

经历过风霜的人  

才能吼出豪情万丈



东晶湖的水很蓝

蓝过白色的云朵  飞行的雁阵

也蓝过蓝天

一座废弃的煤矿深不见底

当地人管它叫砟窑大湾

每年夏天都有人在这里  

溺水而死

温暖过城市的居所  

成了招魂的故乡

 

一座城市在这里取走火

大自然却用水

对这里来进行补偿

岸上新添两条放生通道

供善男信女们使用

 

深秋的东晶湖北部朝阳

悠闲垂钓的人们  能否钓出

放生人的信念

一篇纪念波涌的文章

随笔||丛棣:诗人之死

                 

波涌

手稿

这七首是波涌的代表作,也是我所能找到的全部。

还得感谢侯德云,包晗,宁春强,孙宏亮众师友。所幸找到一张照片,是孙宏亮老师早年拍的胶片,仅存一张。之前,有过犹豫,生怕有消费死者之嫌,好在得到了大家的理解和支持,都认为这是一件好事,应该告慰一下赤诚而又多难的波涌,他生前籍籍无名,却一直在用力地书写,用力地生活,那些结实的句子不该随风湮灭……


                           ——丛棣



作者简介




【摄影:孙宏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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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涌,原名刘洪波。曾进修于辽宁文学院。在《星星诗刊》、《诗歌报月刊》、《诗潮》、《鸭绿江》、《满族文学》、《一行》(美国)等诗歌刊物上发表诗歌及诗歌评论数百首(篇)。

文者,纹也,万象之表也,《文心》之意,天地皆文章。适有一等人,按著天地本大,我等具小,譬如草木,生于其中,则我与天地一也,一草一木,演化世界,言草木,实言世界。则草木之宗旨,言生活,言花鸟,言人物,言可言之事物,包罗并举,体裁不限,与众共享,并愿广大热心之士加入行列,携手共进。惟此,敬期关注。


微信号:rjcmsh

投稿邮箱:2054324561@qq.com 

精彩阅读:

   随笔||丛棣:诗人之死

  人间草木深||2017年1-6月美文回顾

《人间草木深》2016美文回顾


主编/制作:林一苇   责编/诗稿整理:丛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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