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草木深||木然：山葡萄根
山
葡
萄
根
文|木然
想求老吴办件事。
等哪天，请老吴喝一顿。这是必须的。
请客前，我仔细盘算过，这件事老吴和老周都能办，问题是老周这人喝酒爱摆谱，酒量又大得惊人，老吴呢，没多少酒量，请他一顿，有五元钱就打发了。
喏， 两块五买酒 （ 散装小烧 ）， 两块五买点小咸菜 ， 当然 ， 小袋 花生米是不 可少的，再去食堂打两份菜，搞定！
老吴有个单间，那里又暗又潮，墙体裂了一道长长的口子，随时都有倒塌的可能，骇人！屋内，土炕裂缝，炕上没席；破被，黑心棉的；烂棉袄，沾满狗毛。老吴晚上回家睡，只有中午，才在小屋里吃饭、休息。外人，一般情况下不进他的小屋，嫌脏，有味儿。
朝鲜族辣白菜，一小袋，倒在饭盒盖上，花生米一小袋子，撕开缺口，酒，用碗吧。两人端起碗，没等我开口，老吴狐疑地望着我说，你……有事吧？我呛白老吴道，瞧你这脑形，没几根毛，智慧呢？你用脑想想，熊样，跟我似的，你能为我办什么大事？老吴咧开嘴乐，也是啊，放心了，来，掫一口儿。
老吴一沾上酒嗑就多了。咱都是农民工，我可比你强。
我说，哪强了？
老吴说，最起码我可以天天回家搂老婆睡觉，你，不行！
老吴啊，你是鼠目寸光呀！人呐，要有个长远打算。知道不？没事的时候， 我经常看 《 论持久战 》， 越看 我这心里就越亮堂 。 眼下 吧， 我们家就处在这样一个阶段——坚持。抗日用了八年时间，我估摸着我们家得用七年时间才能彻底翻身。我给你算算，我女儿才上高一，高中三年，大学四年，加一起正好是七年，七年呀，我得坚持！
老吴说，这太累，我是活一天喝一天乐一天，明天爱咋地咋地！喝酒！
嫂子在家做什么？
你嫂子，也在外做事，在大城市——大连！
挣多钱呀？
每月这个数，包吃包住。
三千？！挣得比咱爷们都多，帮人倒腾海货呀？
当保姆，伺候一位老板，那老板，有钱！
老吴开始打量着我的脑袋：看看绿没绿。
又把嘴角一撇，说，嫂子目前处境很危险，有钱人是狼，咱没钱人是羔羊。
没事儿，我去侦察过了，那老板腿脚不利索，站都站不稳，还能扯旁的？
老吴说，时间常了，那可没准儿。
老吴说到我的痛处了——
老婆去伺候有钱人，我和女儿都不同意，老婆坚持要去。老婆说，上哪找这好事儿，干几年，孩子的学费有着落了，再说了，他都那样啦，能吃了我不成？
每月三千元，让我无话可说。
钱难挣呀！每次休假，我都得事先跟老婆通个话，问老婆什么时候休？问那几天方便不方便？老婆每月只休三天，我俩很难赶到一起。就算赶上了，三天时间，仓促呀。长期两地分居，我定力不足，第一天，猴急的是我，还没等怎么着，完事了。第二天好点。等到了第三天，猴急的是老婆。老婆晚饭前必须赶到老板家，你还缠缠着人家，人家烦不烦呐？
那个有钱的老板，腿上生了个奇怪的烂洞，常年往外淌脓水。按理说，老婆待在他家里也算安全 ， 可是 ， 一想起自己的老婆一心一意伺候 着别人 ， 我这心里……真他妈的不是个滋味！
坚持，坚持！
不说那些没用的，老吴，喝酒！
喝！老吴开始兴奋了。
求老吴办事，这是最佳时机。
我说，老吴，哥不找你办大事，哥找你办件小事。
老吴说，看看，我说对了吧，天下就没有白喝的酒，说吧，借钱没有，卖力气活没说的！
老吴，帮哥挖点山葡萄根，怎样？
我当是多大的事，不就是山葡萄根吗？小事一桩，喝完酒，你……
你跟我走，这山里面，哪儿长山葡萄，长几棵，都在我这脑袋里呐。喝酒！
对了哥，要山葡萄根做什么用？
听人传个偏方，治病。
治什么病？
就是老淌脓水那种……
是不是瘘？
我也说不准。
给谁治？
就是……那位老板。
那……肯定没跑，有钱人花花着呢，就爱得那种病，嘿嘿……。山葡萄根不一定好使！
有病乱投医，人家求到咱，咱得办呀。
办。来，干了！
老吴是个山里通。喝了半斤小烧的老吴，带我在山里转了一个晌午，挖了一编织袋山葡萄根。
回来，用水洗净山葡萄根上的泥土，用刀将山葡萄根切成薄片，然后，摆放在石棉瓦上晾晒。这些活，老吴全包下了。看来，“小烧”很管用。
秋日，阳光很好。
我在阳光下翻动山葡萄根。嗯，差不多干透了，我单纯地想：假期又要到了。
但愿这山葡萄根能医好那种怪病……
木
然
木然：本名牟春利，1960年生人，现居辽南某小城。小城作协会员。正业测绘，业余种植文字。性情散淡，不入主流，拒绝自费出书。故，种植多年，收成惨淡。有文字零星见于《深阅读》、《百花园》、《天池》等读物。
文者，纹也，万象之表也，《文心》之意，天地皆文章。适有一等人，按著天地本大，我等具小，譬如草木，生于其中，则我与天地一也，一草一木，演化世界，言草木，实言世界。则草木之宗旨，言生活，言花鸟，言人物，言可言之事物，包罗并举，体裁不限，与众共享，并愿广大热心之士加入行列，携手共进。惟此，敬期关注。
人
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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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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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作品：
本期主编：风景、飘、探路者
美编|林一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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