辩证领导行为：传统文化赋能领导力的新思路
辩证思维与华为的灰度管理
伴随着中国经济的迅猛发展，一大批优秀的本土企业在国内和国际经济发展中发挥着日益重要的作用。在这之中，作为全球领先的通信行业巨头，华为在国内和国际舞台上持续大放异彩，取得了骄人成绩，其高速成长有目共睹。当被问及“华为如何做到准确把握企业发展方向”时，华为的企业核心和精神领袖任正飞的“灰度管理”回答充满了中国传统哲学中的辩证思维意味：“一个清晰方向，是在混沌中产生的，是从灰度中脱颖而出，方向是随时间与空间而变的，它常常又会变得不清晰。并不是非白即黑、非此即彼。” 在他看来，保持管理灰度，处理好 “黑”与“白”之间的矛盾、联系和变化，是企业找到清晰方向的关键。而这一辩证的管理理念和管理行为，在以任正非为代表的众多本土优秀企业家身上均有体现。根植于东方哲学中的辩证思想，正在成为他们书写一个又一个商业奇迹的有力推手。
辩证领导行为
“灰度管理”所体现出的辩证的管理理念无疑是一种优秀的领导特质，也是卓越领导力的重要表现。辩证思维的核心内涵包括矛盾、联系和变化三个基本原则。矛盾原则认为矛盾的存在是普遍的，其肯定矛盾双方的对立关系，强调矛盾双方之间的相互依赖和相互转化; 变化原则认为，现实世界并非一成不变，在认识事物、分析问题时，应当采用动态的视角，根据事物变化的规律找到认识事物和解决问题的最佳方案; 联系原则阐明了现实世界中事物之间联系的普遍性，强调任何事物都不能脱离其所处情境和其他事物而单独存在，因此在认识事物时，既要考虑事物本身，还要同时整体考虑事物所处的情境对事物发展的影响。矛盾、变化和联系的原则通过广为流传的成语(如，居安思危、未雨绸缪、刚柔并济)、俗语(如，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一叶落而知天下秋)、寓言(如，塞翁失马焉知非福)等，融入到了中国人生活的方方面面，深刻地影响和塑造着中国人的思维和行为方式，同时也对企业的领导实践产生了深远影响。
图1 辩证思维的3个维度
面对当前瞬息万变、矛盾复杂的管理环境，理解并将辩证思维运用到管理的日常实践中，是每一个追求卓越的企业领导者的必修课。然而，辩证思维在管理行为中的具体表现究竟有哪些？它又是通过何种方式推动企业的经营发展的？北京大学光华管理学院王辉教授作为长期探究中国传统文化滋养下的领导行为的学者，在其最近发表在《心理学报》（2023年第3期）的文章“辩证领导行为及其对企业创新能力和绩效的影响：一项基于中国传统文化的领导行为探究”中，对辩证领导行为的内涵、测量方法和影响结果进行了系统而深入的探讨。
首先，从概念及结构上来看，辩证领导行为是指企业高层管理者以动态的眼光看待环境中的变化和下属的差异，以全局观念领导企业的协调、运作和发展，以矛盾整合的方式调整企业战略和管理员工的领导行为。通过对华为公司创始人任正非，中建材前董事长宋志平等企业高层管理者领导风格的案例分析，以及来自不同行业的企业高管访谈研究，辩证领导行为的6种典型行为被归纳了出来[1]：
适时调整：及时根据环境的最新变化进行调整，以适应环境 因人而异：根据下属的特点及其变化而灵活地调整领导风格 权衡矛盾：在相互矛盾的企业目标、战略和行动之间保持动态平衡 恩威并施：在看似矛盾的领导方式，如施恩与立威、授权与控制、奖励与惩罚之间保持平衡 注重协调：注重各个环节的关联，并持续优化企业内部各个部门、环节之间协调合作 整体管理：在处理企业中的各项事务时，从企业全局的角度进行分析和应对
图2 辩证领导行为的6个维度
接下来，王辉教授团队通过多个样本的数据研究表明，辩证领导行为有别于其他现有的领导行为概念。来自中美领导者样本的对比结果发现，中国高层管理者辩证领导行为水平更胜于美国高层管理者，辩证领导行为的文化特色得以凸显。尤为重要的是，辩证领导行为对于企业的发展具有重要的推动作用：来自182位CEO和793位本土企业高管的数据分析结果显示，辩证领导行为能够通过提升企业识别资源和调动资源的能力来提升其战略柔型，并最终推动企业创新，提升企业绩效。
图3 辩证领导行为的影响
辩证领导行为研究的实践价值
科学技术的迅猛发展，以及经济社会的不断进步给社会带来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也使得企业的经营环境变得更加动态和矛盾。在VUCA时代（Volatile（易变），Uncertain（不确定），Complex（复杂）和Ambiguous（模糊）），如何使企业在这样动荡的环境下“向上生长”，对企业管理者的管理能力提出了新的挑战和要求。而随着中国企业的发展得到广泛认可，中国企业领导者的领导行为也受到了来自学界和业界的高度关注，从延续几千年的中国传统文化中汲取管理智慧的呼声日益高涨。对辩证领导行为等带有文化特色的管理行为的研究，不断提示管理者得到传统文化滋养的益处。高层管理者的辩证领导行为关注环境变化并能够协调企业整体资源做出适时调整，对于处在高度动态环境中的企业的发展具有重要作用，为卓越领导者的选拔和培养提供了方向。因此，一个切实可行的管理建议是，企业在选拔合适的领导者时，可将辩证领导行为作为人才选拔和培养的考量之一。
其次，领导行为的形成离不开领导者思维模式的发展和转换。辩证领导行为概念的提出及相关研究，为企业领导者了解自身的思维模式和提升辩证领导行为提供了参考和借鉴。企业可以通过量身定制的领导力培训项目对领导者行为进行培养，而辩证领导行为提出的6个维度为如何培养拥有辩证思维的领导者提供了方向。例如，面对企业数字化转型所带来的各种挑战，领导者可以通过培训，帮助自己：
适时调整：快速采用新技术和数字解决方案，以跟上快速变化的趋势和客户需求，比如迅速采用新的电子商务平台来满足日益增长的在线购物需求。 因人而异：为努力适应新技术或数字流程的员工提供量身定制的支持，比如提供一对一的培训课程来帮助员工掌握新的软件或工具。 权衡矛盾：在做出有关数字化的决策时考虑相互矛盾的观点，比如权衡使用数据分析改善客户体验的益处和潜在的数据泄露的风险。 恩威并施：支持员工适应新技术，同时设定明确的期望和绩效标准，比如领导者可以在提供数字化培训和支持的同时，让员工对实现数字化转型目标负责。 注重协调：促进协作和跨职能团队合作，以确保数字化转型期间的顺利过渡，比如召集来自不同部门的团队一起开展数字项目。 整体管理：考虑数字化对组织的整体影响，包括对员工、客户和运营的影响。比如为了实现数字化转型而优先考虑对技术和培训的投资，但是同时考虑对可能需要学习新技能的员工的潜在影响。
王辉. (2021). 辩证领导行为：基于中国传统文化的领导理论与实践. 北京大学出版社.
注：[1]黄鸣鹏, 王辉. (2017). 高层管理者的辩证领导行为:一项探索性研究. 经济科学, (3), 115-1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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