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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遥现场|华语新导演的人物观察——与真实交锋,同生活共舞

PYIFF 导筒directube 2024年09月27日 00:00


9月24日和25日,三部藏龙单元入围影片《女人世界》《时间旅馆》和《喀斯特》在第八届平遥国际电影展举行全球首映,并分别举办新闻发布会,导演、主创分别到场,与观众、媒体进行了深度交流。


《女人世界》——绘制被遗失的“华人拼图”


《女人世界》是导演杨圆圆对于演艺界美籍亚裔女性所做研究的“副产品”。杨圆圆在发布会上表示,自己拍摄这部纪录片源于对主角们的“一见钟情”,并通过在影片中增加大量不同质感的素材,在音乐、动画、历史材料上与主创们实现“共舞”,同时也尝试绘制更完整的“华人拼图”。


制片人徐筱透露,她与杨圆圆是在平遥国际电影展相识的。同杨圆圆一样,在不断接触这群高龄舞者的过程中,自己也被她们的生命力撼动,因而一同踏上这一发掘“时空胶囊”的旅程。



《时间旅馆》——贴近生活的“杂乱无章”


《时间旅馆》的导演翟义祥曾出演过魏书钧导演电影《永安镇故事集》中的“美术指导”一角,这次他带着自己执导的第三部长片来到平遥。《时间旅馆》讲述了一场“镜花水月”的爱情故事,翟义祥在谈及创作契机时说,“想要拍摄一部一男一女溜达的故事”,展现“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情感逐渐消失的过程”。


两位主演张本煜和王佳佳分别分享了参演感受。张本煜表示,今天的首映是他第一次看到成片,“电影的气质跟导演很像,都带有一种很克制,但同时又有一点残忍和玩世不恭的态度。”王佳佳则认为,“这是一次水到渠成的拍摄,电影说出了很多成年人的难言之处,很贴近生活的杂乱无章。”



《喀斯特》——再续“贵州新浪潮”


《喀斯特》是杨穗益执导的第一部剧情长片。新闻发布会上,杨穗益解释了片名的由来:“喀斯特是地貌名称,它美丽的外观其实是被伤害腐蚀的结果,我把电影命名为《喀斯特》,就是想在地貌和生活在其中的人之间找到互文式的呼应。”


影片摄影臧正浩和美术指导白晓丹介绍,为了呈现出群像生活的真实状态,影片通过实地取景以及大全景拍摄,突出了人和环境的真实质感。制片人单佐龙曾与导演毕赣有过多次合作,“《喀斯特》是我制作过的最低成本的影片,”他在发布会上表示,《喀斯特》与《路边野餐》一样,能够以小成本达成一部非常高完成度的影片。



-------------导演谈-------------


《女人世界》


Q/平遥国际电影展

A/杨圆圆(《女人世界》导演)


Q:以驻地项目作为起点到这部长片的完成,请你谈谈自己在其中最大的变化和体悟?


A:这部影片从前期构想到来平遥进行世界首映,总共经历了六年的时间,期间无论是世界的大环境,还是我自己的生活,都发生了太多变化。


《女人世界》是我的第一部长片,也是因为这部作品,我从艺术家跨界成为导演。2018年来到美国的契机,是当时受到一个艺术驻地交流项目的邀请。我的艺术创作包括摄影、影像、表演和文字等形式,通常以展览的形式呈现,作品内容经常探寻20世纪殖民历史与当下的关联。在最初提交驻地申请时,我表示希望探寻“20世纪海外的演艺界华人女性”,前往各地唐人街和资料馆搜集档案和口述史。当第一次见到影片的主角“都板街舞团”时,我惊叹于这群70岁到90岁舞者所散发的生命力与活力,意识到只有通过纪录片的形式,才能更好地讲述她们的故事。一切由此开始。


过程中我经历了许多困难,幸运的是,在后期阶段,影片从一人团队逐渐生长为一个小小的团队。我们因后期资金不足开启线上众筹,意外收获许多网友的支持和鼓励,所以立下决心要让影片在国内公映。


这六年仿佛经历了多重人生,我结婚、成为母亲,经历疫情、亲人离世,去年还经历患癌到康复的过程。拍摄对象们给我许多能量和勇气,我希望能把这份能量传递给银幕前的观众。


Q:通过舞蹈,影片探讨了身体、身份两方面的议题,根据你对拍摄对象的观察,你觉得她们在这两方面展现了怎样的特质?


A:我的拍摄对象“都板街舞团”由一群70岁到90岁的女性构成,她们不仅仅是随便跳跳舞锻炼身体,而是在回溯一种失落的文化。


舞团成员们的父辈大多是19世纪中后期到20世纪初移民美国旧金山的华人,而这些生于美国的华裔女性背景各异,有昔日的职业舞者,也有教师等。她们曾有过跳舞的梦想,但止步于家庭的反对。直到晚年,跳舞的梦才得以实现。有的成员在晚年丧偶后加入舞团,如同加入一个新的家庭,获得新的人生和身份,觉得自己一下返老还童。


尽管人到暮年,经历过许多困难,但她们依然选择坚韧乐观地面对人生,活在当下。作为一个由退休女性组成的老年舞团,她们主要在唐人街演出,也为老兵和老人院的老人们表演。一次在夏威夷的老人院演出时,有观众感动到哭:“这些人八、九十岁还能跳成这样,我也想这样。”



Q:长久以来,艺术媒介对唐人街这一空间/景观有着各种各样的书写与展现。你如何看待作为一种文化现象的唐人街,又希望通过自己的影像呈现它的哪些面向?


A:在不同历史时期,唐人街对海外华人有着不同意义。在《上海来的女士》(1947)这样的好莱坞电影中,它被刻画为阴暗危险的区域,而在《秋天的童话》(1987)这样的电影里,唐人街是华人新移民的蜗居之所。


而对于我们影片的主角们来说,唐人街既是梦开始的地方,也是想逃却无法离开的地方。对她们而言,家乡不是旧金山,而是旧金山的唐人街。


19世纪末至20世纪中叶,因排华法案和种族歧视,华人基本无法离开唐人街寻找工作。但也正因如此,人口密集且充满异域风情的唐人街,成了旧金山的热门观光景点。


当时,很多人唯一见过的华人面孔,就是好莱坞银幕上唯一的华人女演员黄柳霜,她总被刻画为“龙女”或“蝴蝶夫人”式的角色。具有“东方风情”的唐人街夜总会就诞生在这样的文化影响下,这些夜总会基本都以“中国符号”命名——上海俱乐部、成吉思汗、大观天台、紫禁城夜总会等。


创办和活跃在夜总会的华人基本是生于美国的一代,他们的父母是移民美国的第一代,说中文;而生于美国的年轻一代则受西方文化影响长大,喜欢摇摆舞、踢踏舞,喜欢西方的音乐与文化。我的影片主角们也是在这样的文化环境下成长起来的。


她们喜爱歌舞,却因为种族歧视难以离开唐人街去谋生。然而,她们却能用自己独特的创造力,巧妙地应对环境中的困境。



《时间旅馆》


Q/平遥国际电影展

A/翟义祥(《时间旅馆》导演)


Q:你想要改编曹寇小说《湖水倒映》的初始契机是什么?

A:我平时看大部头的文字不多,曹寇的小说短小、字少。疫情期间,原本想找个偷懒的方式,拍一男一女溜达,这样人少、钱少、场地少。通过朋友联系到曹寇,我们在南京见了一面,他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想拍就拿去拍呗。”得到了作者的许可,我就试着改编,慢慢发现看似简单的东西实际是最难的。想退缩,但好在很多人愿意帮我,就硬着头皮弄吧。当时还有个私心——我也想拍一部可以上映的影片。


Q:江水、湖水、雨水,影片浸润在多水的空间,请你谈谈这种影像特质的设计思路。


A:空间是叙事的一部分,人物应该出现在“对”的空间内,一个故事有属于一个故事的讲法。这是发生在南京的故事,许多旧时政府建都于此,这里有着“分手”的传统,常年阴雨连绵,自带水汽,还有一种郁郁不得志的气息。因为片子是在长江流域拍,那里有很多江河湖泊,也就自然地将其纳入到这种空间叙事里。


Q:片中一对重逢的昔日情侣在时而亲密、时而疏离之间试探博弈,你如何理解这样一种情感关系?


A:情感本身不会随着年龄增长有太多变化,变化的是心境。成年人的顾虑在变多,对后果的预知也在变多。两个人都在找寻对关系的界定、责任的认定,以及情感掌控上的平均值,从而来平衡这件事,这个过程中会产生试探博弈,显得亲密又疏离。



《喀斯特》


Q/平遥国际电影展

A/杨穗益(《喀斯特》导演)


Q:本片中的演员都是非职业演员吗?你是如何挑选他们的?跟他们合作的好处和挑战分别是什么?

A:是的,这些演员一部分是我的家人,一部分来自当地的戏曲协会。他们不仅热爱表演,更热爱生活,这种品质正是故事中角色所拥有的重要特质,而我也会关注他们的气质是否贴合角色。


跟他们合作的好处就是我们对故事有一个共识,不需要再去熟悉这个故事的语境,因为我们本来就共同生活在其中。还需要一提的是,对于那些生活化的对白,他们往往能够给我更好的建议,因为他们的生活经验比我丰富,这方面我非常信任他们。


挑战就是他们常常会呈现出一种过度表演的状态。对此,据我的经验来看,最有效的指令就是不告知。反复重来后,他们会逐渐疲惫。疲惫时,那些不寻常的音调、肢体动作便会松懈下来,从而使他们回归到生活中本真的样貌。这是一个笨办法,但确实是我们能想到的最为高效的办法。好在我们对彼此都有耐心,愿意花时间等待。


当然,这不仅对导演来说是一种挑战,对演员来说,与新导演合作也同样充满挑战。我希望以后有机会能听他们谈谈想法。


Q:《喀斯特》的创作基于你在故乡的生活,你是如何在生活日常中发现其中的诗意的?


A:诗意对我来说是一种综合的感官体验,落实在影像上必须很具体,跟第一个问题的答案一样,还是回到生活中去。我尽可能不刻意修饰和消费日常生活,或展示一种虚浮的田园风光。既然是日常生活,那它就应该足够普通。


在我看来它需要有气味,不论是厨房土墙上的烟尘、灶台上的油垢、干农活时的汗水,还是雨后泥土的味道,甚至牛棚粪便的味道,都构成了我对村庄日常的感受。同时它也是有声音的,是灌木中的蛐蛐和蝉鸣,是木门挤压发出来的异响,是牛铃铛和远处的鸡叫声,也是皮卡在山间的回响,诸如此类。


总之我保留了它们,因为我坚信这些轻盈的元素是有重量的。我不会太考虑它们是否满足世俗审美的需求,只需笃定正是这些元素构成了我对乡村生活的印象。单独来看,这其中没有任何一项属于常规的审美范畴,它们在画面里显脏,作为声音来说则很刺耳甚至是噪音,但也正是这些承载着乡村独有的节奏和韵律。


Q:影片中有很多镜头都将人物置于巨大环境场景中,请介绍一下你的构图和镜头调度思路。


A:影片里的构图和镜头调度是基于我在乡村生活的感受所设计的,是从记忆和体验里找到的依据。小时候听长辈们聊天,我总是在一旁安静地观察,所以影片中重要的是如何呈现观察。需要强调的是,观察并不是盯着看,对我而言,观察是需要思考和学习的。因为最终需要落实到很具体的影像上面,所以在转译这种感受的过程中进行一些有违现实的处理,反而更能够接近所谓的真实感受。


在环境的设计上,场景随着地貌结构逐渐深入,从山路部分的群山轮廓,再到打石场部分的山体切面,最后到溶洞部分,我们跟随角色深入山体内部。这种视觉上的深入与人物情节的逐渐展开是相呼应的,在剧作层面也形成了一种人与环境的对照关系,并最终落回到人的感受上。影片中的人和环境是同等重要的,所以片中既有极致的大远景,也有近距离的特写。在特写中展示材质,未必会逊色于远景所带来的壮阔感;而远景中的人物,有时反而比特写更具力量。


总之,在我看来,这个问题背后想要讨论的是要以何种视角和身份去展现这些群体,当你拥有拍摄权力后,该以什么样的姿态去呈现?我认为,作为人的感受是最直接的,它不撒谎,也足够有力量。显然这是一个进行中的、需要反复深思的问题。






-------平遥国际电影展-------

       平遥国际电影展(Pingyao Crouching Tiger Hidden Dragon International Film Festival)创办于2017年,每年于拥有2800年历史的平遥古城举办。前七届电影展已于2017年至2023年成功举行。

       平遥国际电影展以“卧虎藏龙”为名,由展映、产业、学术、教育四大板块构成。在展映世界各国优秀影片的基础上,平遥国际电影展尤为注重发现并积极推广新兴及发展中国家青年导演的优秀作品,为这些影片提供发声的平台,旨在增强世界各国电影工作者之间的交流,以激活、繁荣世界电影的创作。


2024第八届平遥国际电影展
09.24——09.30
正在进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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