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部近期票房过千万的文艺片，主创呼吁院线更多元的排片

李玉刚首部导演电影《云上的云》自10月18日公映至今，累计票房达1080万，电影由程青松、郭美清担任制片人，李玉刚导演，程青松、李玉刚编剧，吕星辰、梁永棋、李玉刚领衔主演，艾丽娅、宋晓英、徐卫、孙霄磊主演。

本片讲述江南小镇上长大的女孩秋拾（吕星辰 饰）在遭遇家庭和事业的双重变故后，决定顶住重重压力，去完成一件弥补内心遗憾的事。随着深漂未婚夫青云（梁永棋 饰）的归来，两人之间的关系变得有些微妙。同时，一直默默陪在秋拾身边的师哥尹尘（李玉刚 饰）以出乎意料的方式支持着秋拾。青云和尹尘对于秋拾的态度看似合理，但背后暗藏的却是不为人知的情感。

小成本文艺片能够在今年的内地市场收获上千万的票房成绩实属不易，本期我们带来电影《云上的云》制片人程青松专访，详细了解本片的幕后故事。

专访正文

导筒：李玉刚是在怎样的机缘下决定跨界来做导演拍摄这部影片的？

程青松：2018年李玉刚就跟我说，他想拍电影，想做导演。那个时候他还没有系统地学习过导演专业，他只是当红的歌手。我建议他去北京电影学院进修导演系。2018年他真的就放下了繁忙的演出，去北京电影院导演系研修班去进修了。他学习了一年之后，拍的毕业短片，我是监制。2022年，我接到他的电话，说他在浙江的缙云，他想在那里拍一部电影。我觉得时候到了。他已经从电影学院导演系研修班毕业，他不是一个跨界的导演了。我觉得他是一个可以来拍电影的导演了。在这样的一个机缘下吧，他决定拍他的处女作《云上的云》。

导筒：你和李玉刚的合作是在怎样的背景下展开的？你们都参与了本片的编剧工作。

程青松：李玉刚邀请我到浙江缙云，是2022年的夏天。我和他一起去缙云了解当地的风土民情，了解婺剧、当地人的生活习惯、饮食习惯，去做田间调查。希望可以找到故事的灵感，他也会说跟我讲他需要有些什么样的人物。在采风的过程中，我们会互相沟通和交流，剧本的执笔还是由我来完成的。

采风过了半年之后，有一天我突然有了真正的属于这个电影的故事，故事的起点，故事的第一场戏，有一天我找到了。我想到婺剧团在剧场的最后一场演出，突然就有了故事。就有了女主人公，有了他的父亲缺席了这么重要的一场演出。

导筒：本片的几位主要演员都是怎样确定的？

程青松：李玉刚知名的歌手。我们设计出演的人物是一个婺剧团的名角，得过梅花奖。他本身在歌唱舞台上有16年的演出经历了，他来演一个婺剧团曾经的角儿是合适的。

吕星辰是从她的第一部电影《郎在对门唱山歌》开始，我就开始看她的所有的表演。她的每一部电影我都看过，有些还没有上映过的电影我都有看过。我跟她也是生活中以兄妹相称的朋友，我觉得她非常适合这个秋拾。最初也有选角的过程，有很多女演员和男演员都来面试。但是我心目中还是觉得星辰是最合适的。

导演还没有定她的时候，我就会把写出来的每一场戏发给她看。我说如果你要来演的话，你要早点开始做准备，你要早点成为秋拾。你将来拍这个电影最重要的工作是进了剧组之后。要尽快地去学习婺剧的身段，去学习婺剧在电影中出现的那些部分。电影中至少有五六个段落都会涉及婺剧的演唱和表演。我想让她找一点熟悉人物，也给她找了在网上完整的婺剧演出视频。比如说《白蛇传》，还有别的一些婺剧剧目，让她去提前去看、去观摩、去学习。她后来到了剧组之后，天天都有专门的婺剧团老师来教她，每天花了非常多的时间在这个准备工作上。

开机之前要定演员的时候，我们的摄影师张昊也给导演建议，觉得吕星辰最适合的，最后导演定了她。

青云是梁永棋出演，他今年有部电视剧叫《墨雨云间》挺火的。他是在拍完我们的电影之后再去拍的那个剧。当时选他的时候，他还是一个默默无闻的演员。我们筛男演员筛了三轮，一轮一轮的试戏，最后剩四个。导演也有关注到他。我们在一起讨论的时候，摄影师张昊说他有一张电影脸，说服了我们，最后选了梁永棋。

艾丽娅要特别地说一下，大家通过《宇宙探索编辑部》注意到她的表演，她非常的活跃。我们可以看到很多电影中都出现了她，《何处生长》《三大队》《我经过风暴》，生活中我和艾丽娅是非常好的朋友，我了解她的表演，我写的这个人物我觉得也适合她来演，她对我也非常的信任。她没有看我的剧本，就直接答应一定要来演这个阿婶，她确实为这个电影增添了光彩。

艾丽娅这些年来一直在帮电影学院导演系的研究生和本科班的很多同学拍他们的毕业作品，她几乎从不计报酬。她是一个非常热爱电影的人，电影就是她的爱人。她一直在默默支持很多新导演拍他们的短片。这在中国的电影演员当中是非常罕见，因为她拍了二十几部了。

宋晓英也是我推荐来的。宋晓英老师得过金鸡奖最佳女演员，最佳女配，也是我喜欢的演员。秋拾的父亲徐卫是国家话剧的演员，也是我推荐给导演的。

宋晓英与程青松

导筒：本片的拍摄地区风光非常优美，能否大概介绍下当地的地缘景致？

程青松：我们拍摄地叫缙云，缙云是属于浙江省丽水市缙云县。最有名的叫仙都风景区，陈凯歌导演的《道士下山》在那取景，还有电视剧版的《花千骨》也在那取景。

那个地方在古代的时候有很多的诗人去过，像李白，著名的理学家朱熹，也是在那讲学过。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缙云有很多的桥梁和河流。但是摄影还是比较克制，没有刻意去强调景观。

导筒：本片制片工作方面的难点和特殊性是怎样的？

程青松：我和郭美清担任这个电影的制片人。工作最大的难点还是我们三月份开机，我们必须在5月1日号之前杀青。2023年的五一是疫情之后首次开放旅游景区，五一的人会非常多，我们住的饭店人家要我们腾出来。剧组有两百多人，我们住了很多的饭店和民宿。我们五一之前必须杀青。

电影中的第一场戏，就是这个剧场要消失的最后一场告别演出。有好几千人当地的群众演员来出演这场告别演出。我们请的浙江省婺剧团的演员们协助我们拍摄，他们日常是有巡回演出，给到我们的时间非常有限，也就是一天一夜。这场大戏我们拍了通宵。

秋拾在露天剧场岩宕完成的最后一场演出《白蛇传》，也是大夜戏。

我们要在三十几天的时间里，把这个电影的拍摄全部完成，工作量还是非常大。包括我们的摄影师张昊，他还要利用每天的戏份相对没那么重的时候，他要去拍大量的空镜。

拍这个电影的过程中，我在圈中的很多好朋友，像郝蕾、李玉、谭卓、郭晓东、吴彦姝、张歆艺、田海蓉、冯家妹、伍宇娟等，他们都会给我发红包过来，让我请剧组的工作人员加餐。我们剧组每天都有人探班送温暖，我们的小黑板上永远在写感谢谁谁谁送来了比萨、送来了汉堡、送来了奶茶、送来了饮料和水果。作为这个制片工作，在工作量那么大的情况下，我希望给整个剧组提供一个非常温暖的氛围。

导筒：李玉刚在片中演唱的主题曲的创作背景是怎么样的？

程青松：导演李玉刚在影片中演唱的主题曲叫《雾中风景》。这首歌是我在2006年就创作的一首歌，我写的歌词，作曲是我当时的男朋友，他当时是作为我的生日礼物送给我的。这首歌放在那儿很多年，我个人很喜欢，它代表了我对生活、对爱情、对人生的思考。里边有一句核心的歌词“我一直在通向你的旅程，飞不停”，就是在讲一直在追寻爱情的意思。

写这个剧本的时候，我发现这首歌很适合，我就直接用了我写的这首歌的歌词作为剧本的开端。导演觉得这首歌跟他整个电影的气质和故事非常吻合，所以就选用了这首歌当主题曲。

导筒：作为极具影响力的音乐人，李玉刚自己有在本片配乐方面参与具体工作吗？

程青松：他每首歌都参与了。目前在电影中出现的有四首歌，有《雾中风景》，有《暖暖》，有《风又起时》，以及他家喻户晓的作品《刚好遇见你》。这些歌的配乐，他肯定会参与，他不仅仅是歌手了，他的每一首歌，他唱的每首歌，他都会参与到音乐的制作上。电影中的配乐，由王壮完成。

其中由两首歌《暖暖》和《风又起时》是他的学生叫孙霄磊创作的，他也在我们电影中出演了青云的同事肖磊。

导筒：本片的摄影方面有怎样的整体设计和考量？

程青松：摄影师张昊是我在北京电影院的大学同学，他在第58届希腊国际电影节得过最佳摄影奖。他是刘杰导演的《马背上的法庭》的摄影师，方刚亮导演的《上学路上》的摄影师。我们俩读书的时候就开始一起拍学生作业，一起合作。我做编剧、导演，他做摄影。在接到这个电影之后，他告诉我：“电影时空里的人物和故事真实可信，镜头叙事具备悬念感和吸引力。镜头的纪实风格处理和光线的戏剧风格处理相结合，描绘复杂的故事和情感。”他这样来做摄影的整体设计。

摄影师张昊

导筒：好，本片在剪辑方面有怎样的设定？大概经历了多长时间的剪辑工作？

程青松：我们这个电影的剪辑师是黄泊钧，他参与的电影剪辑作品非常多。《白鹿原》《白日焰火》《平原上的火焰》《挚爱》。

因为在剧作上，我是一个迷恋结构的创作者，我相信观众也会在结构中找到快乐。剧本不用全知视角和线性叙事，选择以三个人物为篇章。在青云和尹尘的段落里面，都会有从不同的机位拍摄同样的戏份。剪辑师了解我们在剧作上的想法，就非常默契。从剧作来说，给予摄影师和剪辑的支持还是挺多的，他们会从剧作上去寻找到将来剪辑的模样。

有些戏份的处理令我蛮惊讶，比如秋拾在电影中的离开，原本是倒数第三场戏。剪辑师建议把它放在最后一场。我觉得这个处理是剪辑在二度创作的时候给我带来的很不一样的感觉。

导筒：现场拍摄遇到最大的困难是什么？

程青松：我们有一个非常良好的创作氛围，艾丽娅、宋晓英都是非常杰出的演员，星辰的表演也很有经验，她也得过上影节影后，得过平遥电影节影后。感觉真的没有遇到特别大的困难。

导筒：本片在叙事性方面可能做了比较大胆的尝试，是否会考量普通观众的接受度？

程青松：叙事方面我前面有说到一点点，选取了用三个人物的篇章去讲故事。婺剧演员秋拾，在深圳工作也接受过现代文明和外来文化的青云，还有化妆师尹尘。我希望观众可以注意到我们的用心。

秋拾的母亲也是婺剧演员，母亲为何会离开她父亲？是觉得她父亲是个普通的采石工人？还是母亲有最高的追求呢？还是母亲是不想只是做个妻子或者做个母亲，没有去写，只是通过阿婶在反对秋拾建剧场这个行动的时候，说你越来越像你妈妈了。这个时候就可以想象她妈妈是个什么性格，为什么离开，在秋拾身上是埋线了一些伏笔的。

父亲不仅仅是父亲的角色，他是启蒙者。父亲在秋拾很小的时候就带她去了看了《白蛇传》。父亲肯定很赏她妈妈，不然不会把女儿带进剧场里去看婺剧。在女儿的身心里埋上了戏剧的种子。包括女儿从戏曲学校毕业，到参加工作演出的报道、获奖证书，父亲都给她珍藏。

电影中有一场面试新来的演员的戏。另外的考官对尹尘说你当年也问了秋拾同样的问题，说明秋拾是尹尘招进婺剧团来的，他是另外一个在戏剧上培养秋拾的人。我们还看到尹尘有一场戏，他走进剧场，准备去面试新演员的时候，他看到一个年轻的男演员在那演唱。那个男演员，在我写的时候就想暗示观众那是曾经的尹尘，他与自己相遇。我埋了非常多的小细节，有观众说看二刷三刷会体会到了那些设计和那些味道。这个电影它虽然是按三个人物去写的，但是我希望有一些很细腻的味道，这是我擅长的，我擅长写很细腻的情感。

阿婆说村里的300年的香枫树都倒了，人都是要走的，只是早晚，就是有隐喻。阿婆在第一版剧本中有写到她去世的。秋拾最后演出的那身服装是阿婆做的。阿婆以前是剧团里的手工缝制戏服的服装师，这些细节没有直白地去呈现，需要观众去琢磨。从阿婆家的墙上挂的那些刺锈、绸缎，去了解到她是一个做戏服的老的服装师，这些都没有直白地讲，电影中有很多留白，是需要去琢磨的。

导筒：《云上的云》目前票房已经突破一千万，是一个不错的成绩，李玉刚之后还会继续担任导演工作吗？

程青松：还会不会担任导演的工作？要问李玉刚自己，我相信他还会。票房突破1000万当然离不开很多同行的支持。有很多电影界的朋友，李玉、方励、王俊凯、刘浩存、黄晓明、佟大为等等，他们都有包场来支持，调动大家去观影。缙云当地的观众也会很踊跃，听说他们那好多满场。李玉刚导演有很多粉丝，吕星辰也有喜欢看她文艺片的观众，梁永棋也因为电视剧火了之后，也有粉丝，艾丽娅宋晓英也肯定有他们的影迷。综合性的因素带来了不错的票房。

导筒：你如何看待当下国内的文艺片市场？

程青松：这几年有很多文艺片，17万票房，21万票房或者最多一百多万票房，文艺片非常难。有这样一个成绩，希望可以去总结。如何在以后做的电影，不管是自己导演的作品还是编剧的作品，做制片人或者监制作品中去去吸收这个电影的一些可取的经验和教训。希望以后做的电影能够争取到更多的观众。

我们的排片非常的少，整个院线给予文艺片的空间非常小。这个是历史问题。每次文艺片出来都在呼吁电影院的排片应该多元化，有更多的不一样的电影能让大家看到。

文艺片市场不是一个一天就能解决的问题。院线缺乏艺术判断力，对观众的审美多元需求的不重视，导致了这样一个结果。

过几天贾樟柯导演的《风流一代》要上映了。这部入围了戛纳主竞赛电影的影片，能有多少票房也是未知数。今年最开心的事是《里斯本丸沉没》在口碑的引导下，有了四千多万的票房。我希望更多的文艺片，包括纪录片都能够有更多人看到，有4000万、5000万，有过亿的票房。这样才是中国电影百花齐放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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