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首发】山佳:钱锺书 杨绛——遇见,但不曾预见
眼睛是明晰的,心里是明白的,气韵是淡然的。
1932年春季,杨绛一行五人来到燕京大学,参加考试,通过,方能注册入学。
用洋油炉,也只为省俭。晚饭是稠稠的白米粥,煮好了焐在“暖窝”里——“暖窝”是自制的,一只破网篮垫上破棉絮,着了火很经烧呢。煤炉就能早早熄灭,可以省煤。放上水壶,还能利用余热赚些温水。贫家生活,处处费打算,灶下婢这等俭啬,不知能获得几分同情。凉菜只需凉拌,中午吃剩的菜,就在洋油炉上再煮煮,很省事。
难怪抗战时期,杨绛爸爸看到嫁出的女儿辛苦劳累,心疼地赞叹一声“真勇”!
三反运动期间,杨绛在清华任教。一天晚上,她与堂姐保康同去参加控诉大会。
XXX先生甚至于教导我们,结了婚的女人也应当谈恋爱。
断章取义,提纲上线……顿时,杨绛如坠冰窟,无名的难堪,朝她袭来。已在人群中开始打鼾的堂姐,朦胧间听到此番控诉,戛然一声,停止打鼾,张大了眼睛。
控诉完毕,大会宣告结束。此时,杨绛站起身,身边的亲戚,已不知去向。
路上,杨绛周围留着一圈空白,空白之外,纷纷议论。
一弯冷月,几点寒星,杨绛回到家。丈夫锺书奉调进城,参加翻译毛选,女儿钱瑗在贝满女中就读住校,家中只有一个女佣,早已熟睡。
叮铃铃,装在亲戚家那边的电话响了,是锺书从城里打来。
心有灵犀一点通,他特地打电话问妻子:大会开得怎么样?
人的内心世界,是由感情凝结而成的,真挚的感情无影无踪,但它都比任何实际的东西,都更有价值。
丈夫的来电,让杨绛得到了几许安慰。
但纵有千言万语,千般辛酸、屈辱,杨绛也不想徒添丈夫的焦虑,她只能三言两语,含糊其辞。
不久,《人民日报》报道了此次控诉大会,杨绛“榜上有名“。
这时,杨绛表现出了她日后百岁老人的质素——知道我的人反正知道;不知道的,随他们怎么想去吧。人生在世,冤屈总归是难免的。
其实,她内伤很重——虽然是一番屈辱,却是好一番锤炼。当时,我火气退去,就活像一头被车轮碾伤的小动物,血肉模糊的创口不是一下子就能愈合的。
艰苦的日子,钱杨夫妇相互支持与鼓励,享有精神上的慰藉。
1966年8月,钱杨夫妇在文化大革命中“被纠出来了”。钱锺书的专职是扫院子,杨绛的专职是扫女厕所。
1966年8月27日晚上,在居住的宿舍大院,杨绛陪斗,给剃成“阴阳头”(剃去半边头发)。锺书急得直说:“怎么办?”杨绛持强说:“兵来将挡,水来土挡;总有办法。”后来杨绛找出女儿几年前剪下的大辫子,用来做一顶假发 ,费了足足一夜工夫。
一件事情,对你伤害的程度与事情本身没有任何关系,取决于你对这件事的态度。
每临大事有静气。在风暴袭来的时候,不惊慌失措,学会镇静,调整身心,在不经意中保持身心健康。
那一天真是杨绛不幸的一天,早上在办公室,被迫交出《堂吉诃德》译稿。晚上,在宿舍大院陪斗,给剃成“阴阳头”。
《堂吉诃德》被革命小将认为是“黑稿子”,没收。第一部全译完,第二部已译毕四分之三,那是她的誊清稿,草稿已扔。杨绛倒抽一口冷气,眼睁睁看着堂吉诃德做了俘虏。
杨绛托人买了一只蓝布帽子,可是戴上后,显得形迹可疑,出门不免提心吊胆,望见小孩子就忙从街这边躲到街那边,跑得一溜烟,活是一只过街的老鼠。
锺书愿意陪杨绛同走,可是戴眼镜又剃光头的老先生,保护不了她。杨绛还是独走灵便。
凡是在落寞时、困难时、痛苦时,转身而去的,都不是真心的人;只有在伤心时、需要时、失意时,不离不弃的,才是疼你爱你的人。
在学部,杨绛看过那两间污秽的厕所,也料想这份工作是相当长期的,决不是三天两天的事。于是,她就置备了几件工具,不出十天,就把两个斑剥陆离的瓷坑、一个垢污重重的洗手瓷盆,和厕所的门窗板壁都擦洗得焕然一新。有人说,杨绛收拾的厕所真干净,连水箱的拉链上都没一点灰尘。
教养是让别人舒服,自己也不苟且。
好的文字,就是一道好的风景,自有引人一去再去的魅力。
女儿阿瑗直言不讳:“妈妈的散文像清茶,一道道加水,还是芳香沁人。爸爸的散文像咖啡加洋酒(whisky),浓烈、刺激,喝完就完了。”
锺书也坦认“杨绛的散文比我的好”,还加上一句“她的散文是天生的好,没人能学”。
知妻莫若夫。
的确,杨绛的散文,既深情又到位,爱不释手。
在钱杨的灵魂深处,只有文化,才最终具有穿越时间和征服人心的力量。
人生最好的境界就是丰富的宁静。安静,是因为摆脱了对外界虚名浮利的诱惑。丰富,是因为拥有了内在精神世界的宝藏。
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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