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给你女儿出的跳楼的主意?”究竟谁才是导致女孩自杀的真正元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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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月20日,甘肃庆阳一19岁的女生,在犹豫4个多小时后,在围观人群的怂恿和嘲弄下,从当地丽晶百货的八层楼跳下。
几天来,看客遭遇了媒体的一致谴责。
随后,女孩曾在学校被班主任猥亵,导致一步步万念俱灰的心理被曝光。
昨天和今天,媒体先后采访了女孩父亲和校方,每次报道,都会牵扯出新的舆论走向。
究竟谁才是导致女孩自杀的真正元凶?
让我门先还原一下事件的来龙去脉。
来自官方的通报是这样的:
经办案部门调查:2016年9月5日15时许,李某奕在庆阳六中高三(二)班上学期间,因突发胃病,被辅导老师安排在公寓楼D栋109宿舍卧床休息。
当晚9时许,班主任吴某厚进入109宿舍询问李某奕病情时,用嘴亲吻其额头、脸部、嘴部等部位。
2017年5月2日,公安局依据《中华人民共和国治安管理处罚法》第四十四条之规定,以猥亵行为对吴某厚处以行政拘留十日处罚;
5月3日至5月13日,在西峰区拘留所被执行拘留。
吴某厚不服处罚决定,向庆阳市公安局申请行政复议。经市公安局审查,认为对吴某厚行为定性准确,处罚适当,维持治安管理处罚决定。
其间,李某奕父亲认为公安局处罚不当,到西峰区人民检察院进行申诉,区检察院调阅案卷后认为吴永厚的行为涉嫌犯罪,书面通知公安局立案侦查。
公安局于2017年8月10日立为刑事案件;8月25日对吴某厚采取取保候审措施;11月20日侦查终结后移送起诉至区检察院。
区检察院审查后于今年3月1日作出不起诉决定。李某奕遂到庆阳市人民检察院进行申诉。
5月18日,市检察院维持西峰区检察院不起诉决定。
以下是李某奕的《控诉状》:
女孩出生于当地农村,父母离异,她和弟弟跟打工的父亲在城里租房居住。
事发后,女孩先是找了学校的心理咨询W老师,W老师听后,说她解决不了,最后告诉了主任。
女孩说,再也不想见到班主任老师了。
但主任表示,学校无能为力,建议她换班级,或让班主任老师道歉。
后来,班主任到心理辅导室跟女孩道歉了。
女孩当时心里不愿意,但老师们都说她善良,又说求她给老师和学校一条生路。
但第二天,女孩发现,班主任照常上课。
女孩接受不了这些,情绪发生波动,无法正常上课,经诊断,患上抑郁症和创伤性应激障碍。
猥亵事件发生后的两年间,女孩的病情一步步恶化。
在女孩走上求医之路的同时,为讨个说法,其父不断跑学校,跑政法机关。
而根据校方的说法,事发第二天,9月6日下午,学校做了处理意见通报,对涉事班主任进行了撤职。
几天后,学校安排其到化学实验室,负责化学药品和仪器的管理工作。
女孩父亲之后上访到市纪委,教育局纪检组来校进行核查,2017年2月,女孩父亲报警。
5月3日,涉事教师被警方带走。
两年来,女孩曾有过四次自杀未遂,其中三次为服用过量镇定类、抗抑郁药物,一次为跳楼自杀,被公安民警、消防官兵及时营救。
女孩这次跳楼自杀后,26日上午,庆阳市教育局党委召开专题会议,决定将涉事班主任调离教育系统,注销教师资格证。
此前,庆阳市教育局党委在2017年7月23日作出决定,降低涉事班主任岗位等级,并将其调离教学岗位。
从事件可以看出,无论是公安,还是检察机关,处置还是到位的。
而根据媒体报道,来自学校的二次伤害,一次次叠加,是导致女孩自杀的元凶之一。
女孩受伤后,去找学校心理老师,对方不以为然。
在女孩确诊患病后,心理老师是这么劝她的:“我觉得事情没那么严重,又没有受到多大的伤害,是不是你小题大做了?”
现在学校都要求配备心理咨询室,而真正具备心理咨询能力的老师却是凤毛麟角。
看上去,心理老师的这句话,是对成人世界的污秽司空见惯的老师,无法理解一个来自农村的单纯女孩遭遇这种事情时候的羞耻。
而实质是,这位心理老师,缺乏为人起码的悲悯和善良,缺乏人情的温度,不能对弱者的痛苦感同身受。
昨天看完女孩父亲讲述两年的求医历程,我哭了。
想起很多年前,高位截瘫女子郭雅凤到电视台做节目,我作为报社记者采访她,当郭雅凤先生推着她进演播大厅时,轮椅突然翻了。(郭雅凤的故事参见见如果没有你,我的坟上已经杂草丛生)
当郭雅凤被重新抱上轮椅后,我第一反应就是上前含泪抱住她,把她的头揽入怀中,拍拍她的后背,这完全是一种下意识。
也只有这样,才能助她对抗众目睽睽之下的尴尬和受伤感。
事后,郭雅凤告诉我说,那是她最为感动的时刻。
性侵是所有女人的噩梦。
美剧《法律与秩序——特殊受害者》,里面的案件都涉及到妇女、儿童,那些遭受性侵和强暴的女生,都会在绝望和痛苦中挣扎很多年。
有人竭尽全力,去走出伤害;而有人却是精疲力尽,坠入黑暗。
尽管这位女孩没有遭遇实质性的性侵,但带来的心理伤害是一样的。
那个受伤后的女孩,多么需要一个温暖的拥抱啊!
我们对于学校的温暖记忆,不外乎遇到挫折时老师真诚的鼓励,伤心时老师温馨的抚慰、犯错时老师的宽容包涵。
而老师苛刻乃至某次不公的指责,也许会造成终身的伤害。
一次爱心的表达,可能让某个学生迷途知返;一次心灵的伤害,也可能把某个学生推向痛苦的深渊。
当全社会功利思想盛行,各行各业职业操守缺失,校园的师爱也变成了稀缺品。
事发后,学校对涉事教师采取护短的态度。原因不得而知。
也许有学校捂盖子的思想;或许有对教师评估标准的问题,当然,也不外乎难逃中国社会的人情关系网。
涉事教师的妻子也是教师,在这个事件中,作为受伤者之一的她左右支绌。她甚至联系女孩父亲,想探望女孩并道歉。
一个选择在婚姻里苟且下去的女人,大敌当前,救夫应该是第一选择。
今天,学校接受采访,他们始终在摆事实,讲道理,全篇没有对一个花季少女遭遇此犯罪的心痛、惋惜,更遑论管理失职的道歉,反倒话里话外透出些冤枉的味道。
在他们眼里,这个女孩已经成了急需切掉的病原体,因为已经给学校带来了无穷无尽的麻烦。
“那个时候,我们就预计到他从北京看病回来肯定要来学校闹事,就成立了对此事的应急处置领导小组。”
在接受采访时,校方做出这样的表述。
女孩上一次跳楼被解救,学校的团委书记问女孩父亲:是谁给你女儿出的(跳楼)这个主意啊?
显然,在校方的眼里,父亲是以女儿的屈辱为筹码来要挟他们。
双方就这样一步步走向怀疑和对立。
这样的事件,值得我们反思的是,当未成年人面临性侵后,我们的社会缺乏一个强大的社会支持系统,帮助她们走出阴霾。
我们国家对于妇女儿童的保护,更多是体现在法律法规上。
以美国为例,在美国,全国儿童呼吁中心网站(Children’s Advocacy Center),是国家处理儿童性侵案的一大主要渠道。
该网站系统由时任阿拉巴马州麦迪逊县地区检察官巴德·克莱默(Bud Cramer)于1985年创立,目前已在美国各地设立了1000多个中心,并延伸到近30个国家。
这些中心在当地与执法部门、儿童保护服务、医疗及精神健康工作者合作,处理虐童事件。
据美国全国儿童联盟(National Children’s Alliance)数据,美国各地的儿童呼吁中心在2016年处理了21.6万起儿童性侵指控。
今年年初,美国有个走出性侵阴影的女孩,名声大噪。
在家庭之外,她的足迹遍布美国,她的声音也通过3本著作和主流媒体采访广为传播。
以她为名,预防儿童性侵的“艾琳法”(Erin’s Law)已在美国31个州通过,并被美国时任总统奥巴马在联邦层面签署。
这些成就却有一个不幸的源头:从6岁到13岁,艾琳曾遭到邻居和家人的长期性侵。
艾琳在13岁时终于看清了事情的严重性。她11岁的妹妹突然偷偷对她说了一句:“布莱恩好恶心。”
艾琳立刻意识到,被侵犯的不止她一个人,在沉默中,正有更多小女孩在遭遇同样的恐惧、羞耻和痛苦。
她和妹妹一起向父母说出了真相,父母报警后,被介绍去了当地的“儿童呼吁中心”(Children’s Advocacy Center)。
如果儿童受害者去警察局接受问询,可能需要对不同调查员重复多次自己的遭遇,造成二次伤害,同时也会对警察产生心理阴影。
而儿童呼吁中心则有能让孩子放松下来的玩具和游戏,也有善于与孩子打交道的专业人员。
而由于警方与儿童呼吁中心直接合作,被录下的证词可以用来作为呈堂证供,这同样可以避免受害者出庭当面作证,保护其隐私,再度防止其遭受二次伤害或对法院产生心理阴影。
进入叛逆期的艾琳开始反抗父母给她安排的各种治疗,她噩梦连连,逐渐陷入抑郁,甚至在16岁时尝试自杀。
父母发现她的自残倾向后及时介入,带她找了心理医生。
高三那年,艾琳拿出儿时记录了自己“无数秘密”的日记,开始写书。她想告诉和她经历类似的幸存者们:
“这不是你们的错。如果(因为羞耻和污点)保守秘密不告诉任何人,这只会延长痛苦,加大伤害。”
她先后出了两本书,在“艾琳法”上持续努力,并受邀在媒体频频亮相。
如今,艾琳已不再为自己的童年做噩梦了,相反,她依然珍视那些美好的童年瞬间。“有的时候,我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快乐、生活最幸福的人’”。
卉姐,前资深媒体人,对情感、生活病灶望闻问切的技术一流。著有特稿文集《假如没有这些遇见》。分裂的水瓶座,感性附体时,疯癫成魔;理性缠身时,人淡如菊。个人原创公众号:卉姐(ID:tzzsh_20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