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月6日下午，在冬日午后温暖的阳光中，我舒服地靠在沙发上，读完了李田田老师的《有只狐狸看月亮》，却有一种复杂的情绪，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我似乎从这本书里看到了一个美丽而充满忧伤的世界，也是一个真实而让人迷恋的世界。我认识网络上和生活中的李田田老师，《有只狐狸看月亮》这本书，我是去年10月在毛泽东文学院学习时，从她本人手中买的签名本。这本书买了两个多月了，一直放在书桌上，拖到新年才读完。我读了这么久，倒不是这本书很难懂。其实这本书并不难读，主要是童话和诗歌，有7篇童话，其他都是短诗，文字也不太多。我只是觉得李田田的童话和诗歌都不同于我以前读过的其他童话和诗歌，需要调动我很多个人体验才能理解。因此我一边看着李田田老师每天发的朋友圈，了解她的生活和思想状态，偶尔读几页，觉得她的文字和她个人的生活是紧密相关的，读她的书，让我对她个人和她的文字有了很多亲近感。李田田老师是一个年轻的90后乡村教师，年纪比我儿子大不了几岁，但是我很敬佩她。我首先是在网络上听说她的，有网友推荐过她写的文章，我看了之后，感觉她写的文章清新可喜，尤其是有一种现代人难得的真诚和率直风格，这是我喜欢的风格。我自己也是真诚率直之人，虽然说话直率，得罪过一些人，但是依然不改初心。因此，我对年轻的李田田老师有一种惺惺相惜之感，默默地关注了她的微信公众号。李田田老师因为发过一篇批评当地教育现状的公开信而备受关注，她因此承受了很大的压力。我一方面敬佩她的大胆直言，另一方面也担心年轻而孤立的她承受不住压力。不过，我看到有关心她的教师朋友转发过她的一些近况，虽然她承受了一些压力，但她的教师生涯也没有受到太多影响，也就放心了。今年，我看到年纪轻轻的李田田老师出版了一本书，正好今年10月，我去毛泽东文学院参加第十九期中青年作家班学习，看到李田田的名字也在这个学习班，我就特别注意到了她。作家班报道后的第一天晚上，同学们参加见面介绍会，每个同学都进行了自我介绍，我特别注意到了李田田这个人，她个子小小的，穿着民族风的服装，完全是一个小女孩的打扮，光看她的外表，完全想象不出她能写出大胆质疑教育局领导的公开信，这需要非常大的勇气才可以做到。每次在酒店餐厅吃自助餐的时候，我也经常注意到个子小小的李田田，每次都想和她聊聊天，但是总是没找到机会，主要是我感觉有些唐突，因此一直没有单独和她聊过。我一直想着当面向李田田老师买一本她写的书，学习了一周之后，我才在上课休息时间，找到机会问她自己是否有书，是否可以买一本签名书给我。我感觉我像一个羞涩的读者向一个老师提出想买她的书看，而年轻的李田田老师可能觉得有些奇怪，奇怪的是一个中年妇女居然会找她买签名书。其实我做过多年的图书编辑，深知作者写作和出版图书都很不容易，因此我有一个观念，如果我想要读某本书，一定要自己花钱买，这是对作者最基本的尊重。我跟着李田田老师到了她住的房间里，拿到了她出版的第一本专著《有只狐狸看月亮》，她还很郑重地写了一段话，并盖上了她的印章，还赠送了我两张她的照片。我拿到书后，还搂着个子小小的她一起合影，感觉像搂着一个小朋友。其实我内心里对精神世界丰富、才华横溢的李田田老师充满了敬仰之情。我拿到书后，先只是大概翻了一下，有部分文字在网上读过，感觉有些熟悉。李田田老师的幻想世界，有些神秘，也有些灵气。她出生在湘西大山深处，父亲早逝，能考上湖南第一师范读书，成绩应该是非常优秀的。我和李田田老师一样来自乡村，对乡村生活并不陌生，对她的幻想世界也感觉有些熟悉，她笔下的神仙、梦境与精灵也是我脑海中想象过的，只是我并没有写出像样的童话故事来。我做过十多年的童书编辑，也读过很多作家的童话故事，感觉李田田老师写的童话似乎不是一般童话的写法，她笔下的幻想世界其实是她自己生活和思想的写照。比如第一篇《兔子班主任》，似乎就是写她自己的乡村教学生活，只是她在童话中把自己变成了一只有点像兔子的老师，经常给孩子变戏法。而生活中的田田老师，也经常穿着美丽的裙子，独自在山林里散步，颇有些童话气息。李田田老师也在童话中表达了她的爱孩子和爱自然的教学思想和教学理念。比如《兔子班主任》中的甜星星老师就很爱学生，对学生很亲切，给学生们送礼物，不让学生们做很多作业，尽量让学生们与大自然接触，和学生们相处得很愉快，以至于学生们都离不开她了。我看完了这篇童话，觉得甜星星老师就是李田田老师本人，她不喜欢像普通的乡村老师那样对孩子很严厉，而是尽可能地关心他们，给她们买新年礼物，我想大多数学生应该都喜欢这样的老师。
我读完李田田老师写的七篇童话，感觉每一篇风格各不相同，但都充满了乡野的清新气息，充满了对自然的热爱和赞美。比如第二篇《他从桃溪来》，写的是一个城市里，所有的孩子都消失了，大人们却没有发现，依然过着一成不变的生活。而一个来自桃溪的新大人，在窗外吹起悦耳的陶笛，唱着来自乡村的歌谣，给每家人送来了来自乡野的野花。城里的大人们在看到自家门上的野花时，才想起自己的孩子都不见了。大人们在新大人的歌声中和花香中陶醉了，睡在了花朵铺成的地毯上，回到了美丽的桃溪，感受到了永恒的温柔和快乐。我想这些大人们只有变成孩子，才能体会到自然的美好和快乐。第三篇《新熊娘嘎婆》也是一个奇怪的故事：城市里的孩子突然丢失了脚趾，大人们只好暂时带着孩子们回到乡村去躲避灾难。被迫离开城市的大人们都很难过，而没有去过乡村的小孩子们却对陌生的乡村生活充满了期待。大人们回到了曾经抛弃的乡村，发现了乡村的变化，回忆起往日的美好时光。新熊娘嘎婆最后把所有人都变成了婴儿，藏进了云朵里。我想这个童话试图告诉我们，在作者心中，只有婴儿才是最纯洁的赤子，只有乡村才是最美好的地方。这种对乡村生活的赞美也表现在作者的一些短诗中。田田写的每个童话故事除了赞美乡村生活的美好，又都有那么一点美丽而又忧伤的味道，前面三个童话中有这种味道，第四篇《永远不要忘记那首歌》更是如此。一个乡村里，只有一个健康的小孩子，其他都是老人，这个孩子没有名字，只能和老人们一起玩，老人们都叫她妹伢。而更可怕的是，这些老人们也正在不断死去。这个孩子，希望全世界的孩子都来跟她做朋友，可现实是她身边一个孩子也没有。妹伢去参加刚死的紫云婆婆的葬礼，看见了村里那些死去的亲人和朋友，还见到了自己的父母。她带着死去亲人和朋友的祝福醒来，依然是孤独的孩子。这篇童话有一种美丽而忧伤的基调，只是在忧伤中有一些人性的温暖，这份温暖或许就是李田田老师心中对乡村孩子的爱。第五篇《被遗忘的树妖》是一个比较长的童话故事，写了一个孤独的乡村孩子和爷爷住在森林里，可森林里的树都得了“落叶癌”，叶子落掉了，森林都快要消失了。妈妈和奶奶就到山外的城市里去寻找使森林永不枯萎的方法，就是找孩子回到森林里。可是她们没有找到愿意回到森林里的孩子，森林变得枯萎。最后，树妖回到了森林里，森林重现生机，然而因为人们不再相信树妖的故事，树妖们太寂寞了，就得了落叶癌，森林也只能在云上之村存活了。只有永远不长大的“我”才相信树妖的故事，用“我”的孩子心维持着森林的最后一丝丝生命。李田田老师把纯洁的孩子心看成了挽救森林的最后希望，这篇童话也表达了作者对孩子、森林和自然的无限热爱。第六篇《父亲重回人间》是一篇有些残酷而忧伤的童话。作者是借童话来表达自己对父亲的思念，对自己作为女孩被父母遗弃的抱怨，还有自己对婚姻的一些理解。这篇童话中的故事似乎有很多更接近真实，只是用了一种很荒诞的写法在写真实的故事，也许现实比童话更残酷。我认为这个童话太过真实，也没有光明温暖的结尾，不知道读这篇童话的孩子们会怎么想。也许孩子们有权利知道这世界有很多残酷的现实，童话故事也不都是美好而温暖的。第七篇《消失》也是一个太过悲惨的童话故事，应该算是一个有点诡异的鬼故事。在童年的时候，我的父亲“消失”在一棵大杉树下，我的叔叔二毛狗“消失”在山林中，而我的恋人在车祸中“消失”了。这个有些诡异的童话故事我认为也是不太适合孩子读的，可这是一个孩子真实的人生经历。作者写出来，也许是让孩子知道，人世间有太多的悲惨要承受，最后，每个人都会消失，这是人生残酷的真实。可是我们依然要好好地活着，依然要心存善良和美好地活着。我读李田田老师的《有只狐狸看月亮》中的童话是最认真的，很钦佩她非凡的想象力和娴熟的文字表达能力。她在童话中表现了她对孩子的爱，对乡村生活的无限热爱，她在童话中有对现实生活亦真亦幻的表达，也表达了自己对现实中残酷真实的哀伤和失望。热爱和伤感似乎很矛盾，但是也是作者的真实表达。《有只狐狸看月亮》中的诗歌都是短诗，大都是描写乡村生活的诗歌，或清新，或真实，与童话倒是相得益彰。不过，从内容来看，并不都是属于童诗，因为大多数诗歌不是从儿童的视角来写的，也没有表现儿童的生活内容，而是作者自己的有感而发。我喜欢读这样的短诗，但不知道孩子会不会喜欢读。我认为诗歌是更加个性化的一种表达方式，只要是表达了某种真实的感受和情感，或者描述了某种让诗人触动的场景，读者能从中找到某种共鸣，就是好诗。我看着李田田老师写的短诗，总能想起她孤独地行走在山村的田野、树林、小路和小河的样子。她是一个真实的有灵气的诗人，山野中的一切事物和人都能被她写进诗中，希望她一直能保持这种灵气和敏感。诗人的心总是孤独的，就是这份孤独才能有独特的感受，才能写出不同凡响的诗句。我在温暖的阳光中读完了《有只狐狸看月亮》最后一首短诗，也在温暖的阳光中写了这篇读后感。我没想到一个二十六岁的年轻教师能写出如此独特的童话和诗句，她写孩子的世界，有美好的一面，也有残酷的一面。她在童话和诗歌中写出了自己真实而隐秘的情感，写出了自己对大自然的无限热爱，我想这就是李田田老师最独特而宝贵的精神财富，希望她能一直保持这种独特的精神气质吧。
本文作者：徐小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