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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观澜谈梅氏第二代

薛观澜 梨園雜志 2022-05-01
再见,梅先生

 梅葆玖先生骤然离世,是中国文艺界之大不幸,所有热爱京剧、热爱戏曲的人都难以接受这个令人悲伤的事实。先生虽去,梅魂永继,追寻着父亲梅兰芳先生的脚步,他为梅派艺术的发扬光大、为中国的京剧和文化事业的发展作出了卓越的贡献。「梨园杂志」公众号将在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里整理一些梅葆玖先生有关的文字与图片,怀念这位可敬的艺术家。

 本次推送文章出自薛观澜《我亲见的梅兰芳》,薛观澜为民国外交家,也是早期维新派代表人物,其妻为袁世凯次女,薛喜欢京剧,与余叔岩、梅兰芳等名伶来往甚多。这篇文章原题为《由梅氏加入共党说到他的第二代》,写于作者晚年移居香港之后。因政治立场原因,文章中一些「不太合适」的话语,小编已酌情进行删节,仅录与葆玖先生有关的篇章。


 梅兰芳生前常说:「唱戏要有戏料,学习是一回事,演出又是一回事。」譬如谭鑫培是一个干瘪老头儿,但他一出台就能把全场观众压得住。杨小楼钢铁嗓门的天赋「炸音」,非但自己受用,且有感召同台演员的力量。又如坤角花旦李玉茹,兰芳曾称赞她「出台就有戏。」梅氏很早就看出来,他的四个孩子之中,老四葆琛和老五绍武,书生气息太重,都不宜于演剧。只有七小姐葆玥戏料最好。其次是小九梅葆玖,他们姊弟俩都有音乐爱好性及内在感,并且接受力强而能敏捷的获得启发。


梅兰芳夫妇与梅葆玖

 

梅葆玖的几位老师

 

 梅七小姐葆玥从小就喜欢唱老生,不肯唱旦角。小九葆玖也是哭哭啼啼地不肯学习旦角。这在当时颇令兰芳为难。后来小九为形势所迫,只得学习旦角,由他来继承父业,唱梅派青衣,他是完全合格的。因为他的身材合适,他的面貌化装起来,酷肖梅兰芳,只是比他父亲的面庞略为瘦一些。

 

 谈到梅葆玖学戏的经过,系完全遵照他的父亲所采的路线,那就是:一个艺员必须有多方面的学习,择精遗粗,取法乎上,神而明之,不拘一隅。而一个好演员尤其要有武功底子和昆曲底子,方能字正腔圆,身段美观。葆玖的开蒙老师,请的是名旦王幼卿,他是著名须生王凤卿的次子。兰芳认为王幼卿是老生底子,后改青衣,宗他伯父王瑶卿一派,肚子宽,字音正,不尚花腔,教法认真,是一位「六场通透」好老师。当然有些梅派戏葆玖也得到名琴师王少卿的教导和父亲的传授。


王幼卿之《苏武牧羊》

 

 兰芳当年又请名旦朱琴心以花旦戏教葆玖(一九六一年朱琴心已在台湾逝世)。又请朱传茗教昆曲,茹富兰练武功。朱传茗是苏州「昆曲传习所」杰出的昆旦;茹富兰是北京「富连成科班」超类拔萃的武士,惜因过度近视,只得退出剧坛,茹富兰又能以小生戏教授葆玖。由上观之,葆玖是各门都有老师,他的老师都是梨园行中第一流人才,所以他的根基打得很好,嗓音唱工颇肖父亲,只是他的做工似还不及言慧珠。


朱传茗之《蝴蝶梦》

茹富兰之《夜奔》


 观澜认为最有意义的,乃是梅葆玖把他父亲生前在台上所唱的戏,全部灌入录音机里,共有十九出整戏,可算是梅派戏的「东序秘宝」了……所以近代发明的录音机,真是伶票学戏者的恩物,尤其名伶的剧词更是无价之宝,何况这是整出的。

 

兰芳去世后的梅剧团

 

 自从一九六一年梅兰芳去世之后,葆玖要挑起梅剧团的担子,他感觉到自己责任重大,于是发奋起来,一面改善他的生活,一面提高他的表演艺术,他第一步就是整理他的父亲所遗下来的梅门本派的剧本,而其中独缺一二三四本《太真外传》,这出戏又没有录音,他很着急,幸而上海戏剧学校的教师杨畹侬将他记下来的寄给了梅葆玖。杨畹侬过去为名票友,有「南京梅兰芳」之称,本是梅门弟子。目下梅剧团的总管事徐兰沅,已将全部《太真外传》教给梅葆玖,这出戏是梅派青衣所不可少的。


《太真外传》梅葆玖与众弟子

 

 澜按:如今大陆方面的剧团,并没有独立性质的,梅剧团亦无例外……目下梅剧团的重要演员,约如下述:(一)梅葆玖(青衣);(二)梅葆玥(老生);(三)李慧芳(花旦);(四)李宗义(老生);(五)王泉奎(铜锤);(六)刘连荣(架子花);(七)王少亭(老生)。以上阵容尚佳,班底都用老人,弊在过份偏重主角。去年春节期间,这个梅剧团曾在京汉线的郑州、邯郸、安阳一带巡回演出,最叫座的一出戏是《穆桂英挂帅》,由梅葆玖扮穆桂英,去年秋季则在平津一带演出。由于观众和亲友们的期望,葆玥、葆玖姊弟俩更加发奋努力,在表演艺术上都有了提高,葆玖肯向剧团里的老演员虚心请教,还请一班研究梅派艺术的老朋友提供意见,这样作风是值得推许的。

 

 以上是梅葆玖继承父业的状况,他唱得很好,所以他的前途是光明的。

梅葆玖之《穆桂英挂帅》


京剧红角天之骄子

 

 目下大陆京剧,人才凋零,全靠几个老角儿来支局面,其中要数张君秋最红,他比在香港的时节更胖了,一出《春秋配》,戏票要预定。他是尚小云的义子,梅兰芳的得意门生,但他也学程砚秋、荀慧生及黄桂秋。他的戏份最高,一年以前为按月人民币一千六百元,马连良以台风压倒一切,每月戏份为人民币一千五百元,文武老生李少春和坤角花旦李玉茹也很红,月薪各逾人民币一千元。梅门弟子杜近芳约支人民币八百元。北京红角尽于此矣。

 

 俞振飞以昆曲走红,曾到法国去表演,他在上海是「昆曲学院」的院长,应支月薪人民币一千二百元,但他想做党员,是以自动减至二百五十元……他的妻子言慧珠是「昆曲学院」的副院长,按月支薪人民币三百元,她只唱给大老听。梅兰芳以「北京京剧团」团长的资格……按月只支人民币三百元,但梅兰芳系党员兼「政要」,自另有招待所发给招待券,按月仍可得到人民币一千五百元的照顾,因为吃得太好,脂肪有增无减,这与梅氏所患「血管栓塞症」大有害处,且在病中开会太多,有时必须要站立演讲,使他益发支持不了,在他还要讳疾忌医,临死之前还念念不忘新疆之行,作种种筹备,寖致病入膏盲,言之可为长太息者也!


(《我亲见的梅兰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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