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盔头行头丛谈

朱瘦竹 梨園雜志 2022-05-01
朱瘦竹

朱瘦竹(1897-1972) ,江西金溪人。曾向小报《新游戏报》投稿评戏,不久被《新游戏报》聘为记者。20世纪20年代随着上海戏曲期刊、小报纷然迭出,开始自己办报,主编《三四剧艺日刊》(原名《三四剧务日刊》,自第2期改为本名),又创办专业戏曲报纸《罗宾汉》,历时23年,是解放前上海开办时间最长、影响最大的戏报。曾主编《雅歌》和《戏的常识》三日刊报纸。1949年10月,把多年散见于各小报的文章,结集为《修竹庐剧话》,由上海江南印刷所印刷出版。1960年加入上海江南评弹团成为一名专业评弹演员,直至退休。


帝王的顶戴


 帝王上殿,有三顶盔头好戴,分正统、篡位、反逆三个身份,分述如此:


 (一)王帽,正统皇帝戴,不过还有一个限制,戴王帽,穿黄蟒,才是肩挑日月,脚踏山河的天子。像《黄鹤楼》的刘备,虽然戴王帽,却穿红蟒,充其极,是一个偏安之主,不是一个皇帝。


 (二)平天冠,在王帽顶上插一块七星板,板前后各垂七行冕毓旒,就成为平天冠。这项盔头极其滑稽,在神怪戏的《大罗天》里,玉皇大帝戴,在阴曹地府里,阎罗王戴,可以说是至尊无上的顶戴。然而在阳世三间(老词儿),却不是正统皇帝戴,戴者一定是篡位皇帝。《忠烈图》的炀帝、《遇龙封官》的永乐都是。照例,《骂殿》的太宗也戴平天冠,现在改戴王帽,“烛影摇红”的史载因之破产。至于秦始皇也戴,因为他焚书坑儒种种残暴,藉示正统皇帝里没有这么一个暴君。



“梅兰芳访美图谱”之“平天冠”


 (三)草王盔,外国君主、反主、强盗大王戴。草王盔与王帽同形,分别在胎上,前者金胎,后者黑胎。在我们看来,草王盔比王帽富丽华贵,如何身份反而卑低,镀金肇基于此,不胜钦佩编戏老先生们的高才卓识。



“梅兰芳访美图谱”之“草王盔”


 王帽又名堂帽,帝王还有几顶盔头好戴,不过是小打扮了。生病穿开氅,系腰包,戴帝巾(《白帝城》刘备);在宫里穿披(《草桥关》刘秀);出征穿箭衣马褂(《独木关》李世民),戴九龙冠;乔装戴鞑帽(《武家坡》薛平贵),其实外国君主出征才戴鞑帽(《铁龙山》米当)。鞑帽在梆子班叫游龙帽,帝巾、六龙冠都是软胎,照例叫巾不叫盔头。



“梅兰芳访美图谱”之“双龙鞑帽”


(《修竹庐剧话》,上海罗宾汉出版社,1949年版)


两顶相貂


 戏班里只有一顶相貂,貂与翅都是黑的,翅作一字形,照评话弹词里说,相貂分两种,一种叫一字相貂,就是戏班的相貂。一种叫花相貂,我起先认为就是《狸猫换太子》包拯、《追韩信》萧何所戴那种分色彩、加绒球的改良相貂。后来请教评话大家汪云峰兄,承他告诉我,花相貂就是《打龙袍》包拯后部戴的那种,不禁佩服评话弹词倒比戏班分得讲究。包拯被李后加封官衔,当场将黑翅换为金翅,行话,金翅叫金镗翅,照戏班习惯,金镗翅只可插在金踏镫上,叫文阳,插在相貂上,只有《打龙袍》一出戏。


“梅兰芳访美图谱”之“相貂”


(《修竹庐剧话》,上海罗宾汉出版社,1949年版)


三顶踏镫


 踏镫本分金银黑三顶,黄忠戴金的,关平戴银的,魏延戴黑的。现在关平活时戴白夫子盔,死后戴二郎叉子,以致银踏镫惨遭淘汰。踏镫方顶,二郎叉子凹顶,带一些月牙形,粗看差不多。二郎叉子分金银两顶,二郎神杨戬戴金的,死关平戴银的,可是目下杨戬关平不管死活,只顾时髦,一律戴白夫子盔,那么看两顶二郎叉子都要灭掉。



“梅兰芳访美图谱”之“金踏镫”“银踏镫”


 盔头的发明者,太聪明了,一顶盔头,加些浇头,好另作别用。例如踏镫加金镗翅,叫文阳,侯帽加山尖,叫台顶,多子头加大额子,叫紫金冠,小生巾加火叶与穗子,叫武生巾。


(《修竹庐剧话》,上海罗宾汉出版社,1949年版)


纱帽的变迁


 纱帽分三顶:(一)方纱,方顶方翅(长方形),老生戴;(二)尖纱,尖顶尖翅(梭子形),花脸戴;(三)圆纱,圆顶圆翅,小丑戴。戴者只限行当,不限身份。自从方纱又名中纱,中字恰是象形,不幸被误会为忠纱,于是尖纱连带被误会为奸纱,以致花脸饰好人也戴方纱,饰坏人才戴尖纱,这真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试问圆纱又是什么解释,难道智欲圆而行欲方的圆吗。那么《取成都》的王累为什么不戴方纱,《审头刺汤》的汤勤不戴尖纱呢。我认为方尖圆是三个区别行当的标识,不必附会忠奸,以致戴错。老先生发明这些区别时,按头制帽,煞费苦心。我看《硭砀山》与《古城会》的张飞、《乌盆计》的包拯、《牛头山》的牛皋,着实是老扮相戴尖纱的好看,新扮相戴方纱恰成了大头小帽子,亚赛借得来的,十分难看。请伶界响应这个正冠运动。

“梅兰芳访美图谱”之“方纱”“尖纱”“圆纱”


 按:老路《乌盆计》,包拯非但戴尖纱,而且光下巴,后来改挂一字,现在挂满,连年纪也发生了变化。


(《修竹庐剧话》,上海罗宾汉出版社,1949年版)


喀喇氈


 花脸有一顶盔头,叫喀喇氈,逢到穿箭衣马褂与褶子戴,现在灭掉了,或者戴鞑帽(《双投唐》李密),或者戴风帽(《花蝴蝶》欧阳春)。后来新戏里的侠客帽,就是掖喀喇氈的模子。


(《修竹庐剧话》,上海罗宾汉出版社,1949年版)


开氅、相巾、九龙冠


 开氅、相巾,是宰相在家里小打扮的穿戴,例是《宇宙锋》的赵高、《盗宗卷》的陈平。至于《群英会》的曹操,是在营里,《琼林宴》的葛登云,是告老在家里了。轮到帝巾,其霉倒透,皇帝一戴它,非病即死,否则就是被虏蒙尘的亡国之君,例是《白帝城》的刘备、《困龙床》的赵匡胤、《请宋灵》的徽钦二帝。


“梅兰芳访美图谱”之“相巾”


 有人问九龙冠如何,这顶戴头不错,九龙冠是软盔头,有两个用场:(一)帝王在宫里戴(一定要穿开氅),例是《草桥关》的光武。(二)御驾亲征戴(一定穿箭衣马褂),例是《清和桥》的楚庄王。


“梅兰芳访美图谱”之“九龙冠”


 按:君主开氅九龙冠,在营里也好穿戴,甚而于登殿也好穿戴,例是《挑华车》的小康王(忘国仇与父兄之仇的半吊子,我不叫他丽宗)、《天水关》的阿斗。箭衣马褂九龙冠是轻便戎装,如果不怕累赘,戴王帽穿蟒便了。


(《修竹庐剧话》,上海罗宾汉出版社,1949年版)


素服与沙锅浅


 老生本来只有两件半官衣,一件蓝官衣,一件红官衣,一件素服,蓝官衣、红官衣,阅者常看见,不赘,现在专谈素服。


 素服一定是黑的,裁制与官衣一式无二,不过没有前后补子,所谓素,并不是戴孝,乃是没有花绣。补子犹诸现代制服的金线,品级大小,以它的各种花色为区别,素服没有补子,表示穿者是论任务个论品级的官。《完璧归赵》的蔺相如,论身份,本是大夫,现任钦差,至少好穿红官衣,否则尽好穿蟒,岂知连蓝官衣也不穿,竟穿素服,我们可以理想出一个理由如左。


 蔺相如老鬼,穿得官高爵显罢,恐怕秦国误会吃斗,引起意外反应,穿得过分低头服小罢,又恐怕失掉身份,简直要被秦国轻慢侮辱,索性穿素服,使秦国看弗透,吃弗煞,最低限度,当他使臣相待,不会怎样无礼。果然秦国对他不亢不卑,及至见他怒发冲冠,凛不可犯,反而出其不意,被他吃得瘪里瘪。蔺相如非但穿得特别,戴得也特别,既非纱帽,更非相貂,叫沙锅浅,也叫沙锅片,是无品级的官员行路的盔头。沙锅浅的用场不广,素服穿的人很多,《割发代首》张绣(降曹)、《打严嵩》严侠、《目莲救母》鬼吏等等,都穿素服。


“梅兰芳访美图谱”之“沙锅浅”


(《修竹庐剧话》,上海罗宾汉出版社,1949年版)


行头颜色的研究


 仔细拿行头一研究,有不少地方令人哑然失笑,例如黄行头是帝王的专利品,但是不是帝王的老头儿也穿黄蟒黄靠,绝没有僭越之罪。探厥原因,老头儿戏从黄忠排起,恰巧他姓黄,便将靠从名的例通融为从姓了,凡是老头儿,一律享受黄行头的权利。其实是行头不够,轮到黄忠穿黄行头。现在有两个例子,证明黄行头不是帝王与老头儿的专利品。


 (一)《黄鹤楼》“水战”,轮到周瑜扎靠,红黄绿白都有主儿,叫小生扎黑靠,究竟不好看(况且倘然《芦花荡》不唱昆的,张飞就得扎靠,黑靠是张飞的专利品),遂愣叫小生穿黄靠了,害得黄忠出出戏扎靠,惟有《黄鹤楼》却穿箭衣马褂,豆芽孵足输赢。



“梅兰芳访美图谱”之“黄靠”


 (二)岳飞出出戏穿白开,惟有《八大锤》红黄绿白被四锤将穿去,对不起,只好造一造反,黄袍加身了。


 还有一个小生角色,黄靠穿得更其外五行,是《空城计》的马岱,归小生应行,外加黪三,想不到小生也会老到这个年纪。更想不到给黪三打出穿黄行头的天下。按:行头颜色从名字的是曹洪,“洪”“红”同音,遂脸髯靠都红,至于反颜色很多,吴汉、关云长、姜维、关胜都是红脸绿靠。


 官衣、披、马褂,都是大件行头,该五色俱全,但是现在各舞台戏箱没有俱全的。从前丹桂第一台戏箱有绿官衣、绿披、绿马褂,专门给小丑穿,与别的颜色坐立在一起,十分醒目,这份戏箱现在不知道怎样了。


 衣的五色,与蟒的不同,蟒的五色是红黄绿白黑,官衣的五色是红蓝紫铜黑,老生黑髯穿红蓝,黪白髯穿铜(就是古铜),花脸穿紫,小丑穿黑。


 红黄绿白黑叫上五色,紫铜下五色,还有三件是粉红、月白、湖色,小生穿。


(《修竹庐剧话》,上海罗宾汉出版社,1949年版)


薄底靴


 我总以为厚底靴难穿,哪里知道据内行说,薄底靴更难穿。厚底靴无非累赘,脚上到底舒坦着,薄底靴无非轻便,可是脚上受了罪啦。薄底靴须望小望狭做,否则不跟脚,而且不把脚,单紧还不要紧,要命的是迎面两条皮梁,顶得脚趾头生疼,忍着疼踏大步、跑圆场、打把子、翻排牌,得不显蹩脚,不是其罪邪大么。为了这个缘故,谭鑫培不惜做《庆顶珠》的叛徒,不穿薄底靴了。


(《修竹庐剧话》,上海罗宾汉出版社,1949年版)


鬼头刀


 鬼头刀是鬼头刀,单刀是单刀,绝对不是异名同械。鬼头刀袤方,背厚面阔,分量笨重,宜于劈砍,所以最合于杀头。单刀头斜尖,背薄而窄,分量轻巧,宜于刺削,尤其是直里比鬼头刀长,宜于战斗。双刀是两把单刀,戏里拿两把鬼头刀的角色也有,不过都是些姓名不见经传的神怪戎狄。至于剑,可讲究了,单剑两面一样,双剑特制,每柄半形,合执恰成整形单剑。


 扑刀也叫鬼头刀,不过鬼头刀只适合刽子手拿时叫,别种人拿时,还是叫扑刀好,比较少些恐怖色彩。扑刀的用法,南北有分别。江南,凡是白黪胡子的武老生与花脸都拿扑刀,例是《八蜡庙》褚彪、关泰都拿扑刀。北方却不尽然,武老生花脸都拿单刀。当然,扑刀太也笨重,只可以拿拿与招招架架,不宜于打,所以逢到打的戏,花脸一律拿单刀,倘然双刀,也是两把单刀,绝没有拿两把扑刀的,自我找累赘了。


“梅兰芳访美图谱”之“扑刀”


(《修竹庐剧话》,上海罗宾汉出版社,1949年版)



 剑,无非摆摆样子罢了,非但不大有拿剑打的戏,连耍剑的戏也少。沈韵秋配李春来的《花蝴蝶》的展昭,老老实实耍刀,有人耍单剑,耍得好死,不值识者一笑,因为他不会耍剑,愣拿耍剑来滥竽,这叫朦事不地道。《群英会》舞剑,我见过不止两份,可是只有两份好,程继先与叶盛兰。然而有一点要请前辈老先生指教,是不是以多许胜少许的进步:旦角舞剑,是梅兰芳在自编新戏里所首创,双剑是《霸王别姬》,单剑是《红线盗盒》,单剑里头带打是《廉锦枫》。剑花是剑花,倘然将锏花羼进去,便是外五行胡诌。


“梅兰芳访美图谱”之“单剑”“双剑”


(《修竹庐剧话》,上海罗宾汉出版社,1949年版)


李春来行头史


 李春来的玩意儿,不在这篇的范围内,不去说它,我们专讲他的行头史。他是个旧扮相的革命家,新行头的发明家。


 《八蜡庙》的黄天霸,不是打扮好了出来逛庙的,是扮了香客模样,来到《八蜡庙》私访梁大刚家那桩案子的,老派该穿青褶子,薄底靴,挂香袋,戴蓝毡帽头,扣草帽圈,自是对的,不过这样一打扮,费德恭抢去小姐,杀死丫环,打走家院时,黄天霸虽如亚夫将军,从天而降,但是一个平常香客,哪里在费德恭的眼里,你来你的,我走我的,正不会买他那本账哩,如何竟会被他惊得站住了,与他比了半天粗呢?从囗囗上头说起来,李春来改穿花褶子,豹衣,厚底靴,戴硬胎花罗帽的对了。因为是要这么一个漂亮人物才惊得住杀人不眨眼的追囗太岁。戏班里只有鸾带,鸾带结起来的手续很麻烦,时间充分,没有问题,赶起场来,却令人着急得厉害,李春来不耐着这个急,发明扣带,带上绣花,一扣就好,又好看,又便当。行头以外的结束是绦子、鸾带,李春来又发明用小带先把行头结束好了,然后打绦子结鸾带(或者扣扣带),所以扮出戏来,行头分外比人挺,身段分外比人边式。


(1928年6月2日,《雅歌》)


水衣


 照戏班的规矩,不论冬天夏天,扮起戏来,将短衫脱去,穿一件布做的专门唱戏穿的扯襟短衫,若是生净两行,这件短衫上面罩一件胖袄,胖袄上面就是行头,三九天气也是这几件,你冷,活该你冷,大伏天气也是这几件,你热,活该你热。有人说,夏天出汗,为惜衣起见,将私底下穿的短衫换掉,固然有理,冬天不出汗,也换掉,这番手续,毋乃多事。这才是外行之见,在台上出汗不出汗与汗出得多不多,是在乎卖力不卖力与卖多少力,不在乎夏天与冬天。若说冬天不出汗,待我举出两个铁反证来。罗筱宝,夏天不敢穿夏布大褂,一交秋天,就得预备换长毛骆驼绒袍子,这种身体,终算弱了吧,但是一出《探母》下来,任凭外面雪下得如何大法,扯襟短衫照样被汗湿透。高庆奎也是个极端怕冷的人,冬令私底下穿卫生衫、绒衫、绒线坎肩、丝棉袄子、卫生裤子、绒线裤子、丝绵裤子、大毛袍子、腰束带、烤着火炉,还不住的喊冷,但是搭大舞台时,三九天气,唱几回《黄金台》,汗透几回扯襟短衫。


“梅兰芳访美图谱”之“胖袄”


 这件扯襟短衫,行话叫作水衣,在冬天,它的用处,无非代私底下的短衫。在夏天,单单这么一件布的水衣,有什么用,得外加一件竹子做的短衫,这也叫水衣。饶这么着,有时汗透过布水衣、竹水衣、胖袄三层,连行头也照样透过明白。若是穿着纺绸短衫扮,糟蹋行头,还有底么。所以戏班立这换水衣扮戏的规矩,纯是一种俭德,立得真好。


 穿到水衣,大概是穿私房行头的艺员们,那些穿官中行头的,竹水衣大概是不备的,布水衣或备或不备,反正没有赤了膊穿行头的。即使龙套宫女,在这大热天,也得花几毛钱置件汗衫穿着,箱官才肯把行头给他穿,否则决不能因为他穷得置不起汗衫与短衫,就忍心把老板花了好钱做下的行头往他挥汗如雨的身上穿。要知道汗一透过行头的面子,颜色登时泛开来,一件行头泛成几个颜色,穿了还好看么?于是乎完了。伶界现有几个会出汗,一个是刘汉臣,一个是郭春华,一个是金少山,一个是张质彬。他们的会出汗,也实在会得邪性,戏还没有扮好,彩裤差不多已经要出透了,等到一出戏下来,行头是没有不像从水里撩起来的。最有趣是赵松樵,他因为行头被汗出坏得伤了心,想出一个极法子,在竹水衣上面,再罩一件做雨衣用、极厚的开许眯做的水衣,以为雨都淋不透,汗终也出不透了。岂知白受一出戏的闷热,一点儿没有少出透,这才是桩无可奈何的事情。


“梅兰芳访美图谱”之“水衣”


(1928年7月15日,《雅歌》)


大尺寸把子


 武生武净,往往喜用尺寸特别大的刀枪把子,表示本人膂力特别大,这自然并不犯规,可有一样,得全剧将这个大把子用到底,膂力才好算大。但是大都用在文场子里,轮到要打要耍的武场子里,照样换过普通尺寸的,一把藤杆皮刃的假武械,尺寸无论如何大法,讲究拿着过过场,谁拿不动,拿拿就算膂力大吗?所以我的意思,要用大尺寸把子,绝对须全剧用到底,如果武场里要换,还是始终用普通尺寸的好,不然,临时在沙场上将轻重武械换着玩,算些什么呢?举一个例子,譬仿说我演《收关胜》,与李俊水战,那把真刀不坍板门大砍刀的台,打三见面,换了把小些的,接八件,又换了把小些的,照这一点上看下来,关胜是不是早拉了(行话,拉意思力竭),梁山上一批一批生力军,卷天盖地而来,硬做也该把关胜立擒马下,何必不怕麻烦,非用杀一阵、败一阵的老套子,将他引到埋伏的地方,用绊马索将他擒住不可呢?这是情理上的欠通。至于观瞻上,眼看大刀关胜变成小刀关胜,戏原是虚戈尔以,这般虚法,可落了一种痕迹了,于是尤其欠通。有一天,看高雪樵饰《白马坡》的颜良,他那把大刀,刃宽,杆粗,攒大,不用说,分量比普通尺寸的起码大上一倍,他一出戏用到底,绝对没有换过小些的。耍下场花,连走三个背花,这把劲头,实在不在小数,自是值得惊服。现在偶然想起他这一手,遂拉杂话上这一篇。


 武戏拿特别大尺寸的把子,是张桂轩在《挑华车》里使的那杆五指开锋的大枪开的端,第二就轮到李德山在《收关胜》里摆样子的那把板门大砍刀了。


(1932年8月19日,25日,《罗宾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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