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坤伶打炮不宜唱《玉堂春》

徐慕云 梨園雜志 2022-05-01

徐慕云

徐慕云(1900-1974),江苏徐州人 。著名戏剧理论家、戏曲教育家。少年起便醉心于戏曲艺术。毕业于上海大同大学,留上海做戏曲评论研究工作,对谭派艺术有过深入研究。主要著作有《梨园影事》、《故都宫阁梨园秘史》、《中国戏剧史》、《京剧杂谈》、《京剧字韵》等。


 内行人有句话叫“冻不死的青衫子,热不死的花脸”,这个意思就是说凡唱青衣的虽到数九寒天,冰雪在地的时候,依旧须穿着绸衫单裤上台,内里想衬一件棉袄裤,那是绝对不可能的。反之,像唱大花睑的,也不能在最热的天气,挥汗如雨的当儿,把蟒袍箭衣内的胖袄除掉;有时候胖袄之上加箭衣,箭衣上面衬褶子,褶子上面再加蟒袍玉带,头上或戴着帅盔、夫子盔、金踏镫、银踏镫这类有分量的盔头,不要十分卖力已经汗流浃背,热不可当了;何况勾好的彩色脸,虽是满面的汗珠子,也不能用手巾去擦抹,向来唱花脸的角儿非用胖袄衬在身上不足以显示他的威武雄壮,热不热的问题,那也只好不去顾及了。还有一层,唱别的角儿,有时还能在台上坐下休息一会(应当落座的场子上),惟独花脸只能屁股靠在竖起高的椅垫子的座位上,和站在那里并无分别。至于武剧中一遇开打,还须穿着棉胖袄大打一气,那就更要热昏了。


张瑶卿之《玉堂春》剧照


 唱青衣因为要显出亭亭玉立婀娜娇弱的体态来,当然不能扮得臃肿不堪的样儿。中国女子向以弱不禁风为美的条件,倘使内里一衬棉衣,那就要影响到身段的美观上,不是姿态呆笨,就是台步不灵活。是以虽在严冬的天气,也得单裤、单衫献技于红氍毹上,外的青软子又系绸制,下面的白绫裙子,更不能靠它御寒,而且旧时的戏馆,四面八方全都透风,倘遇着《教子》、《祭塔》、《祭江》这种大段二黄慢板或三眼反二黄的戏,直挺挺地一点台步作工都没有,迎着风喊唱半天,人不要冻僵了么。



梅兰芳、姜妙香之《玉堂春》剧照


 上面说的这几出戏固然算是青衣的重头戏了,然而还比近来风靡一时的花衫戏《玉堂春》好得多,因为那些戏究竟还有裙子、水袖遮遮手足。《玉堂春》的苏三穿的是罪衣,手里握着项上挂的铁链,况且跪在台口,足足要唱四刻多钟,一直地唱下去,中间没有停息的时候。现在虽说是阔绰的角儿可以买些鸭绒或是最高价值的绒线衫穿在贴身,看不出来臃肿,并且还有自备的厚棉垫不致使膝盖吃苦,惟到底跪着,不如站着坐着的舒服。此事倘在男角,虽是一面唱一面可以在拉过门的当儿尽量饮场(由检场或跟包递茶给角儿曰饮场),独有坤伶既不便多饮,又不能不饮,遇到第一日唱打炮戏的时候,名誉攸关,嗓子最要响亮,愈想叫嗓子圆润暸亮,愈得多喝些茶,上面努力太过,可是下边的壬癸就止不住了。在冬天的时令,无论男女,越冷小解越勤,这是人所尽知的。我还记得一个笑话,许多男女一同乘舟过河,天气极冷,这些妇女都互相耳语,发愁没法小解。同船有两个坏小子,佯作说笑。甲道:“人要是小便急啦,只要触着鼻孔,打个喷嚏就好啦。”这般妇女一听都如法试验,谁知全都溺在裤子里了。可见男子尚可略忍片刻,惟有妇女是愈用力愈不可遏止的。头天登台原要图个吉利,戏班里的忌讳又大,要是新破的台,遇着台上有不洁之物。吾国剧院向不注重冷暖气的设备,有名无实,对于角儿的痛苦,一点不曾想到,其实演此剧时,在台口安放两个电炉,这也算不了什么,不过他们只图省事省钱罢了,又谁去管这些闲账呢。


(《梨园外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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