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剧中之跷

刘雁声 梨園雜志 2022-07-30

今日推送之《剧中之跷》出自《立言画刊》1944年第323期、324期、325期,1945年第331期。作者刘雁声。“踩跷”为戏曲技巧之一,即脚上绑木质小脚,模拟缠足行走,为旦角表演中的特技。


 京剧中之跷,其表现之功用有二:一为合理地表现实际姿态,一为表现剧中装束之美点。表现合理的实际姿态者,盖因剧中描摹故事之时代与有关系,至于剧中装束之美,则又在乎京剧行头方面之爱美表现,如此方可使之台上台下各臻美的化境,毋宁谓之跷为京剧的装束美之极峰,而并为曲折的美化之表现也。顾研究之者,每以此为中心问题,各说一是,加以京剧伶人自相退化以改革之,于是跷之问题更形重大,而并为现时代京剧中之考究资料也。兹以戏剧文字作家,曾关于此点,畅论无已,以阅读所及,集萃成篇,以为此重大问题之一种讨论材料耳。

 

 戏剧家冯小隐氏昔年其所着之《顾曲随笔》中,曾论及跷之问题,兹为转录于次:

 

 剧装之跷,聚讼纷纭,以今日习俗尚天足,而多数人所捧之梅兰芳,又不能跷,于是废跷之说遂占优势。其实跷工,应用在剧中之角色,而不在剧中之本相。大概武旦必用跷,实以跷亦为武工之一部分。武旦如不用跷,不仅为武工之缺点,亦似不足以状剧中人之矫健飞腾。如《泗州城》、《蟠桃会》、《攻潼关》、《取金陵》之类,皆须用跷。虽《取金陵》之元顺帝公主是蒙古人,因其角色为武旦,是以必须用跷也。刀马旦、花旦亦必用跷,如《戏凤》中之李凤姐,通体之身段姿势、技术表情,均根据在跷,非必以余紫云用跷,而遂主张非跷不可也。《儿女英雄传》中之十三妹,亦偏重在武旦,故亦非跷不可。当日排演此戏时,余玉琴能兼花旦武旦之长,以饰十三妹,身份恰合,故称为一时无两。王瑶卿既不工跷,自应藏拙,犹欲演此,且并去跷,此其所以为革命化欤?又《虹霓关》之东方氏,报仇一场,亦近武旦,必须踩跷。梅兰芳援瑶卿先例,亦改用靴。人情畏难而喜易,遂使荀慧生之能跷者,亦废而不用矣。《玉堂春》一戏,今日盛行一时,讵知苏三一角,亦应踩跷。因其唱“大人哪”之回龙腔时,翻身跌坐,手捻发缕,一脚翘起,全身作元宝形,翘起之足,以跷为美观,不但余紫云如此,即孙怡云盛年,亦系如此。今之演此者,如梅兰芳、程砚秋、尚小云等,皆不能跷无论矣。即荀慧生、徐碧云等,能跷亦皆不用,可见风气移人,旧规尽失也。凤姐、苏三,皆隶山西籍(此语失据,凤姐固为大同人,苏三则未必)。晋人喜缠足,至今犹然。不过戏中之跷,不以戏情为根据耳。因小脚与跷,应分为两事。如以小脚论,则《桑园寄子》邓伯道之弟媳,唱词中有:“弓鞋小路苍苔寸步难挨”,可以证其为小脚。又《南天门》之曹玉莲唱词中有“缠足带儿忙松解,轻轻刺破绣花鞋”,亦可证其为小脚也。因其角色为青衣,遂亦不必上跷矣。《乌龙院》之阎婆惜,不但有跺脚,后场杀惜,例须穿扎脚裤,尤有用跷之必要。《翠屏山》之潘巧云,见和尚之翘足,及杀山时,与《乌龙院》同为一例。即《花田错》、《打樱桃》之步伐姿态,亦皆非跷不可。《娘子军》一戏,今九阵风、方连元辈均演之,按之梨园旧规,应为花旦行应工之戏,可见花旦亦非能跷不可也。杨桂云老年不用跷;梅二琐因体胖身重,不能用跷。杨则已在成名之后,梅则一生未能走运。当年票界,如陈子芳、魏耀亭、一汪水之习花旦,固无一不能跷者,盖既不能跷即不应唱花旦戏,非若某某之敢于胆大妄为破坏旧法也。


荀慧生之《梅龙镇》

 

 又云:

 

 芙蓉草戏料极佳,《儿女英雄传》亦常演之。惜其饰十三妹,亦不用跷。芙蓉草梆子出身,跷工甚佳,乃亦弃而不用,未免舍长取短矣。

 

 冯氏此论,极有见地,除文中有一二误处,要在保护跷工之不能绝也。吾于集谈剧中之跷一文中,乃首揭冯氏此文,以为研讨剧中跷工之重要论文资料也。

 

 现更于昔年戏剧杂志中,选录因《醉酒》之跷的问题,各有所见,而冯小隐君更有妙文,谈及此项问题,兹顺序引录之于次:

 

 冯小隐君以燕山小隐署于《醉酒之跷》题下,所谓:

 

 余玉琴之福寿班,在丙申丁酉之间,曾与响九霄之玉成班合并,秦徽并演,颇极一时之盛。一日大醉后,演《醉酒》之玉环,醉眼迷蒙,红晕于颊,天然醉态,颇入妙境,盖玉琴之量素豪也。玉琴武旦出身,跷工自所素习,演此戏固长持跷,循旧规也。此戏玉环,嗅花衔杯,种种身段,必持跷方见功夫。若为真足着地,尚复何难之有?路三宝少年演此,亦用跷。昔观音寺有某照相馆,门外悬有路三宝《醉酒》照片,饰裴、高二阉者为陆杏林、赵仙舫,如能觅得此片,当可见旧日模样,而玉琴犹居都门,亦不难一询究竟耳。今之剧场,于头本《虹霓关》,东方氏之作武旦装者,尚可不用跷,《醉酒》之跷,更不在若辈意中。筱翠花之《醉酒》,固为人所称道,以身份论,究尚不若元元旦,如嗅花之身段有四,今之演者,大都从其简略耳。元元旦亦系武旦,能跷而不用,盖亦风气使然,不足为训也。


名票戎伯铭化装《阴阳河》绑跷

 

 又有豆公以《事实上醉酒之上跷》为题,其文曰:

 

 天下万事万物,以时而变。故在上古,饮血茹毛,今则备致珍馐。在上古剪叶为衣,今则衣锦文绣。何则?万物进化,有不可一成而不变者,演剧何莫不然。《醉酒》之跷,颇有人谓昔伶均不上跷者,亦有人谓昔人曾上跷者,此问题也。牵涉死人过多,不能一一为之辩。然吾人不妨姑让一步,即假定昔伶演《醉酒》上跷,但至今日,则上跷者已属绝无。今伶如梅兰芳、尚小云、程艳秋、筱翠花、章小山、林钧甫、白牡丹、黄润卿、小桂花、朱琴心等,皆不上跷,此不上跷也即上跷之进化,而变为不上跷者也。若昔人已不上跷,则今人之不上跷,更属事理之当然。吾人论事,应依据事实为主体,不能舍其事实而为臆想。上述诸人,演《醉酒》不上跷,若形丑恶,犹可说也,并不丑恶是于醉酒之真美点,抑又何伤?故自事实言,吾人论《醉酒》,取诸近人之不上跷者为例可矣。何必更徒托空言,妄以昔人上跷之谬说逞于人口耶?主上跷者,可以休矣。

 

 此两文均于跷之应否有所见议,固为极端相反之文字,故因跷之问题而引录于此。尚有几篇文字,容于将来再引录。

 

 现在再介绍几篇关于跷的文字。如戏剧杂志上所载的谢尘氏《杨玉环脚的问题》一文,论杨玉环应当踩跷与否十分透澈。如:

 

 戏剧杂志上,忽然发现《玉环脚的问题》的标题,似乎有些不伦,但是下走为此,并非故弄狡狯,确有点小小的意见,想和大众讨论一下,因为现在有一部分人,对于《贵妃醉酒》这出戏,很注意地研究。他们所研究的部分,就是《醉酒》戏里的杨玉环是否应当踩跷。研究的结果,分为两派。一派主张不踩跷,一派主张踩跷,各执一说,相持不下。主张不踩跷的一派,所持理由:一、《醉酒》这戏,身段太多,倘再踩跷,是予演者一绝大的困难;二、宫装戏大都不踩跷,《醉酒》中的玉环,亦为宫装,可不踩跷;三、历来演《醉酒》戏者皆不踩跷。

 

 主张踩跷的一派,因反对踩跷方面的理由甚不充分,遂以下述诸端攻击之:

 

 一、中国戏剧,本重艺术,万不能因《醉酒》身段太多,畏难而不踩跷。演者如生畏难的心,将来中国戏上的艺术,势必愈趋愈下,蔓延所及,恐不止《醉酒》踩跷的一端;

 

 二、宫装戏可不踩跷,但非完全不踩跷,《荷珠配》中之荷珠,亦为宫装何以踩跷,从此而论,《醉酒》剧中玉环宫装踩跷并非特殊。

 

 三、从前路三宝在文明园演《醉酒》,确曾踩跷,筱翠花在富连成科班坐科时,演《醉酒》于广和楼,亦系踩跷,所谓历来演《醉酒》皆不踩跷说近武断。


余玉琴之《醉酒》

 

 他们两派所执的理由,真是针锋相对,今旁观的人,不知谁是谁非,即下走于此,亦不敢妄肆批评,不过下走对于《醉酒》是否应当踩跷,认为是一个问题,有研究的价值。《醉酒》戏里的杨玉环,是不是应当踩跷不能说是宫装戏可以不踩跷,也不能说路三宝演《醉酒》踩跷,旁人演《醉酒》亦须踩跷。用这种方法来解决,下走恐愈解决愈纠纷,这项问题,始终成为悬案。所以下走的意思,要解决这项问题,须研究杨玉环的脚是否天足,而后再说事实上是否困难。

 

 说到杨玉环的脚大小,先要追溯缠足一事肇始在什么时候。有人说始于南唐李后主,有人说始于齐东昏侯的潘妃,其实在汉代以前已经有了。《汉隶释》云:汉武梁祠画老莱之母、曾子之妻,履头皆锐,是为缠足滥觞在周朝时的明证。《史记》云:“临滔女子弹弦缠踪。”又云:“今赵女郑姬,揄修袖,蹑利屣。”曰缠曰利,哪能是天足呢?《汉书地理志》云:“赵女弹弦,师古注蹑与屣同,小履足无根者也,,谓轻蹑之也。”这又是小足的明证。汉焦仲卿诗曰:“足下诗履,纤纤作细步。”可想汉代的女子已经有缠足的了。至唐代的诗人如白居易、吴均、杜牧,他们诗句内,也有关于缠足的吟咏,则唐代已经有缠足之风。《诚斋杂志》云,天宝间桃源女子无寸趾,以足小得名,是已明言缠足了。

 

 杨玉环的脚,人都说是天足。问他证据,以历来相传如此对。闻有以画图中所见对。菊部中人,更漠不加察,依据俗传,偏说杨玉环是天足,演《醉酒》踩跷与原来情形不符,哪里晓得杨玉环不是天足是缠足。下走幼小的时候,也是人云亦云的,说杨贵妃是大脚,后来于古籍中,得睹关于此事记载一段,为《姚尺牍》所述,云马嵬老妪得杨太真锦袜以致富,其女名玉飞,得崔头履一双,有珠饰口,薄檀为苴,长仅三寸。杨氏如非缠足,何至于长仅三寸,这不是明证吗?

 

 中国的旧戏,虽然偏重寓意,只是于事实上,也往往有许多照应着的,如同铁拐李的瘸腿,麻姑的长爪,这种很出名的身体上的不同,都要表示出来,单单杨玉环的足,罗袜凌波,瘦若春笋,给埋没掉了,未免太觉可惜。所以依据我的意见,杨玉环是小脚,从事实上讲,应该踩跷,不必管他前人踩也罢不踩也罢,为尊重旧戏表示精神起见,为注意玉环小脚起见,这出戏应当踩跷,是毫无疑义的.

 

 这一篇议论,多少替剧中之跷表示了一个见解.此外还有几种关于剧中之跷的文字,容再补写。


科班中的跷功练习

 

附:《补谈戏中之跷》

刘雁声

 

 前数期愚曾谈及剧中之跷,虽取群书,足见一斑,是可知跷在剧中本为重要之表现。厥后王瑶卿一为之废,梅畹华再为之轻视,遂使独有之技于焉中止。愚前曾撰跷工问答,今于补谈之际录此原文,以资注意者之参考也。

 

 一、跷工是演剧上美点,在戏上有什么变迁?

 

 答:跷工是表现戏剧的美化的,这类美化的来源固然是由于仿效而来,起始的却是花雅两部分野着名伶人魏长生。不过由魏长生作俑以后,中间却有一段销声匿迹,时间并不算长,等到徽班大兴,其他各班一齐崛起的时候,跷工也因之复活。如当年“义顺和”、“宝盛利”两班中的“响九霄”、“十三旦”都以跷工见长。而在戏里的刀马旦,也是照样上跷,所以当年“庄儿”(余玉琴)演《十三妹》戏的时候依旧使跷,分外显着好看,现在还可以遇机会看得见余庄儿的《十三妹》老照片,实在是踩着跷。后来因为演戏的路子不对,王瑶卿才改变了踩跷,换上小蛮靴,颇有叱咤婀娜的气概,可是在《儿女英雄传》上当然是踩跷为对。王派的《十三妹》一直流传到现在并无人踩跷,只有毛世来有一次以演《十三妹》而“通场踩跷”为号召,给与观众一种惊异的发现,不知从前本是踩跷。从先演《盘丝洞》的“月霞仙子”还有人踩跷,现在都是以彩鞋上场,为的是起打好利落,殊不知也关乎伶人的工夫。再有《玉堂春》一剧,从先也是踩跷的,否则,在会审的时候很有几个抬腿的表现,一定是为表现跷工之大而加上这一种身段,后来因陋就简,再者有的伶人没有踩跷的工夫,也就将就对敷了。从这两出戏已经看出跷工的变迁,这是旧剧上最大的摇动。


余玉琴之《十三妹》

 

 二、跷工今昔消长之不同点是什么?

 

 答:当年的伶人最重视“跷工”,应当踩跷的戏绝对踩跷。当年的余玉琴除去前一题所说演《十三妹》照例上跷,玉琴从先在上海隶丹桂部演《迷人馆》饰桑氏九花娘时,因须有“男女跑台”一举,由台上扑至台下,再由台下奔至台上,反复追奔跳跃,颇为难能可贵,而玉琴“优为之”,不可不说是游刃有余。又据海上漱石生的《梨园旧事鳞爪录》里曾说武旦赵月翠善踩跷,一次演《泗州城》饰女妖猪婆龙,至结束一场例须登两张半桌或三张半桌,在上疾翻一“云里翻”下地博得彩声。此次赵月翠因跷一滑,落地时损及踝筋竟成残废,这是从先伶人不畏难而肯牺牲的地方。如今伶人如荀慧生、筱翠花两位,是在梨园中有鼎鼎大名的人,可是除去几出迫不得已之戏才肯踩跷,别的戏得马虎就马虎了。如《挑帘裁衣》、《乌龙院》、《错中错》、《马思远》等,筱翠花有时还踩。荀慧生有几回演《打樱桃》会不踩跷,致使戏中乏味。伶工今昔消长之不同,可见又是一种摇动。

 

 三、跷工在女伶中有无绝无仅有的?

 

 答:男伶旦角能使跷的已如上述,在女伶里面尚不多见。从先的女伶如金玉兰、张小仙、鲜灵芝都不曾有过这种功夫,而那时候的女伶尚有缠足上台,秦腔班女伶小香水、张小仙也是半放金莲。在一张旧照片我们曾看过当年的一位女伶名字叫玻璃翠,她就是十足缠足在那儿照出来。在台上的时候也是如此,还是很整齐的缠足,这种的照片传留到现在可以看出来当年女伶不须如此的上台。一直传到现在,又有两个有跷工的女伶,一是已经改行而做了良人妇的紫云霞,她本姓郭,名字叫慧珠,南方人,专演花旦戏,曾搭奚啸伯班。不过她有点桃花命薄,在母亲的支配下,曾一度变为红妓,曾几何时又为人接出去从良了,在她算是有了归宿,在梨园中却少了一位踩跷的女伶。一位是现在还唱戏的云燕铭,芳龄才有十九岁,是海上老伶工冯子和的高足,不仅工青衣花旦还工武旦,不过戏运不佳,先在天津唱,后来到北京来并不十分红,听说现在又转到唐山一带去唱,未免也是间接的一种损失。女伶中以踩跷着名的大概是这样,在绝无仅有倏起倏落的演变之下,可以说也是一种动摇。


云燕铭

 

 四、跷工在女票友里面有无出色的?

 

 答:跷工在票友方面比较是差一点,而在女票友里面也是少见的。从先山东剧学院里有一位高材生就是王莘女士,她年岁很小,可是已有了踩跷的工夫。她曾经照了一张《游龙戏凤》的照片,李凤姐是踩跷,王莘她却踩得很稳的跷。而坤伶张曼君从先也曾短时间一度为票友生活,她的跷更是干净利落的了。听说如今也有不少女票友在练习踩跷,看来未必不是戏剧摇动中一种好的表现。

 

 五、跷工在戏里有无失去表演机会的地方?

 

 答:这个问题,可以说在戏里现在已然有两出戏失去表现机会,一是《十三妹》,一是《玉堂春》,不过除去这两出以外,还有不少局部的地方失去跷工的表演机会,如《拾玉镯》、《法门寺》。孙玉姣是照例踩跷的,可是《法门寺》里的宋巧姣则从未踩过跷,这未免也是一种畸形的摇动。再者说旧剧中如《南天门》的曹玉莲,《大劈棺》中的田氏,《红梅阁》中的李慧娘,这都是应当踩跷的,可是有的踩有的不踩,是摇动中顶厉害的摇动。

 

 六、跷工名伶在近世有几人?

 

 就近世中以跷工着名的伶人,现在可以分两部分来说,一是现在的伶人,一是死去的伶人。现在的伶人除荀慧生、于连泉(筱翠花)以外,尚有如宋德珠,着名的跷工戏是《小放牛》,《金山寺》等;如毛世来,着名的跷工戏是《花田错》、《小放牛》等;如阎世善,着名的跷工戏是《杨排风》、《锯大缸》等;如李金鸿,着名的跷工戏是《金山寺》的青白蛇。女伶善于踩跷的,除去前述以外,现在的女伶如徐东霞以演《活捉三郎》踩跷着名,黄玉华以演《铁弓缘》、《戏凤》踩跷着名,吴素秋也曾唱过《拾玉镯》踩过跷,李玉茹的《铁弓缘》比较起来强于黄玉华。至于已死的伶人有两位大名鼎鼎的;一是仲盛珍,以演《双合印》着名;一是刘盛莲,以演《大同府》着名。这样的现象也是摇动所致,以后将来不知这样变动有多少。


筱翠花之《小放牛》

 

 七、跷工在戏词及表演上是否重视?

 

 答:在从先秦腔花旦的表演上有种种表现跷工的步法,有时地方虽然很过分,可是的确是保存不少跷工的表演。皮黄里这种地方很少,可是在偶然方面,却也有大胆的表演。如《黑风帕》里的高旺,在牧虎关前调戏女将(实际是他的儿媳)、形容女将之美的时候,曾一边唱一边做,里面有几句如“行走亚赛风摆柳,扭扭捏,捏捏扭,扭扭捏捏,捏捏扭扭”这是形容跷工的。《南天门》里曹玉莲因为足小难行,随行曹福曾有“小姑娘啼哭坐土台,点点珠泪洒下来”一段戏词。至于《乌龙院》里旦角说:“你踩了我的脚啦”,《挑帘裁衣》里因为戏弄鞋尖而演成桃色故事,这都是皮黄比较大胆而风雅的做作与唱词,可见在旧剧里是怎样的重视了。

 

 八、跷工对于伶人生活上有无关系?

 

 答:因为跷工是一种不容易的技术,所以有的伶人对此道十分畏难。或者因为练习不精,以致发生危险。因之跷工对于伶人生活发生很大的关系。据知道的伶人如李玉茹曾踩好跷在家里随便出入操作,为的是久练久熟。徐东霞也曾在家里如此,而新进坤伶李玉芝也曾在家里踩跷出入,还照有照片,姿态很好。因此,跷工和伶人生活已发生紧密关系了,这是一种进展的摇动。

 

 九、跷工和皮黄青衣戏的关系是什么?

 

 答:现在通行的青衣戏,踩跷的简直是没有,在时代上根本可以判明是否应当踩跷。新艳秋的新戏《卞玉京》似乎应当踩跷,不管卞玉京结果如何,只演卞玉京的职业当然非踩跷不可了。可是皮黄中的青衣戏虽不实地踩跷,然而却有踩跷的意思在其中,就是青衣角色绝不能露出脚来。纵然不能实际都躲藏好了,却也使他不能充分显露出来,这一点的确有跷工的意味在其中,这种摇动也是极为含蓄的。

 

 十、跷工在武旦里面是否重要?

 

 答:跷有文武软硬之分,武旦的跷是最重要的,其目的在衬托武旦的身段,如果是天足,就有好些地方不大好看,如《泗州城》的水怪,《青石山》的狐精,《打韩昌》的杨排风,《金山寺》的白蛇,如此种种都是非踩跷不可的,踩跷以后可以得到十二分的好儿。不过到了现在,有的伶人偷懒不踩了,只有老伶工朱桂芳生前墨守成规,应踩必踩,这也是一种小小的摇动。


(《立言画刊》1944年第323期、324期、325期,1945年第331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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