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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家班与言菊朋

四戒堂主人 梨園雜志 2022-05-01

今日推送之《言家班与言菊朋》录自《立言画刊》1940年第76期,作者署名四戒堂主人。言菊朋为北京人,蒙古族。曾在清廷蒙藏院任职。因酷爱京剧,业余参加清音雅集、春阳友会等票房。演老生。早年经常观摩谭鑫培演出,并从陈彦衡学“谭派”戏,又向红豆馆主、钱金福、王长林等请益,唱、做、念、打均有基础。1923年,在梅兰芳、陈彦衡等鼓励下,正式下海。


 言菊朋生平好运,皆在未正式下海之前。及至真正下海以后,处处受制于人,可以说未尝得意一天。所谓受制,其事不止一端,最吃亏者却是菊朋。虽然实际上已下海,但一班内行则始终认为是无师之承,不以同行相视。最初是菊朋目无余子,不肯拜师,后来虽逐渐明了自己弱点之所在,而一般老辈内行相继凋谢,想拜师已经无师可拜。所以直到最近,普通人虽早将言菊朋认作“伶人”,而伶界本身却依然对之歧视。十余年来言菊朋“妾身未分明”之苦,亦可谓苦极苦极。


言菊朋之《空城计》

 

 十余年之苦经验,甫将戏界之一切勾当伎俩弄清楚,而菊朋之黄金时代则早已逝去。最可怜吃饭本钱之一条嗓子糟至不可名状,虽然挤出许多“言腔”“言板”,并顶上一个“旧谭派“首领之虚衔,每场卖不上二三百人。唱则赔钱,不唱则外路码头势将无人照顾,进退维谷,仍是奇苦。而此苦又不能逢人便道,只好自己明白而已。更有趣之一事,十余年来,言菊朋在内行中始终无“辈分”可言,对于萧长华、慈瑞泉辈彼此互称老板,对于科班新出科之学生亦是互称老板,身未分明,亦即认真不得矣。

 

 多年经验既使菊朋彻底觉悟,于是转而为子弟作想。将来要吃戏饭,首先便须“伶化”本人。所谓“伶化”之方法只有两途,一是拜师,一是与伶界结亲、习业。然而“儿大不由爷”,结亲一层菊朋似尚不敢十分做主。拜师当然比较轻而易举,于是先有小朋之拜丁永利,继之以少朋之拜马连良。究竟少朋兄弟将来之造诣如何?现时推测为时稍早。不过就观察所得,小朋艺事尚在幼稚,最可惜气魄上有些不够“料”。少朋则“少老板”之习气已深,生活习惯已与人殊,将来能否善用老师之招牌,只好说在两可。


言菊朋与言少朋、言小朋

 

 少朋之拜马连良,究能受惠到如何程度,虽尚在不可知之天,而在菊朋则已身受实惠。第一,从此菊朋有了“辈分”,连良所兄弟者菊朋固亦得而兄弟之,而连良之师长行,菊朋今后亦不得不行其晚辈之礼也。少朋拜连良不及一个月,大义务戏中言菊朋居然加入大轴唱《龙凤呈祥》之刘备,然而言家班竟亦能出演于新新大戏院,此皆菊朋下海以后得未曾有之事,所谓实惠此则最“立竿见影”者也。菊朋虽愿“伶化”其子,却极不愿“伶化”其女。每一谈及女伶生活,辄为蹙眉频首,故以往言慧珠之忽唱忽不唱,始终不能正式唱戏者,殆老父之所不许也。近二三年来,慧珠之交际地位一日千里,唱与不唱相差不过一间,而菊朋之控制能力遂逐渐消失,继之以上海之行,慧珠之唱戏终于只成时间问题矣。元旦之日,友辈同聆菊朋父女之《青石山》,座中某君悄然曰:“慧珠倒真是这里头的事,可是小朋不是这里头的虫!”此盖大家一致之论调,然而菊朋闻之,正所痛心疾首者也!


言慧珠之《天女散花》

 

 与菊朋有总角交之某君,尝谈及菊朋之日常生活,兄弟则按日记食,子女则各行其是,而别院尚有一关系微妙之夫人。每当夕阳西下,全家入于活跃时期各有其乐,而所谓“老板”者,则蜷居斗室,一灯相对,饮食冷暖,殆鲜过问者焉。所闻如是,或属不虚,然则此种生活不得谓之不苦。今之捧言家班者,十九皆为何而来?此则又菊朋内心之所深痛。至于上座之实惠,老板究能染指多少,人言亦复异词。所谓老运云云,恐菊朋殊有喜怒不得之苦也。天下事到无可如何之时,于是“不痴不聋,不做阿家翁”。笔记所闻既竟,复思及菊朋昔日之门第清华,未尝不掷笔代为一叹也!


(《立言画刊》1940年第76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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