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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梅兰芳先生练昆腔

朱家溍 梨園雜志 2022-05-01
朱家溍

朱家溍(1914-2003),字季黄,浙江萧山人,为故宫博物院研究员、国家文物鉴定委员会委员、中央文史馆馆员、九三学社文教委员会委员、著名文物专家和清史专家,还是著名的戏曲研究家,著有《春秋左传礼徵》、《碑帖浅说》、《中国古代艺术概述》、《故宫画集》、《故宫所藏善本书目》、《明清时代有关西藏的文物》、《清代戏曲服饰》、《故宫退食录》等。朱家溍自幼酷嗜戏曲,早年师事范福泰、迟月亭、陈少武、刘砚芳、曹心泉、钱宝森等名家,对杨小楼的表演艺术研究有素,造诣颇深,是举世公认的杨派艺术大家。


 有一天,我到梅先生家里去,梅先生正在唱昆腔,我悄悄地坐下听完了一段。我问:“今天怎么想起唱昆腔?”梅先生笑着说:“老没唱昆腔了,唱唱觉得很舒服,唱过两段下来,气儿也匀实了,嗓子也痛快了。”那一天因为话题从这里开始,所以梅先生在下面又接着谈了一些他本人对歌唱艺术的体会。


 关于调嗓子的作用,梅先生说到:“调嗓子对于嗓音的好坏有很大的作用,它主要是帮助演员逐步获得正确的发音的方法,这里特别要仔细的寻找自己发音的缺点以及注意发现自己不够饱满圆润的声音。调嗓还可以试验各种气口,并使人的声音和伴奏乐器的声音组织在一道。有时嗓子不是那样很听话的,假如经常练习研究,就可以使嗓音运用自如,衔接转换的地方不露出痕迹来,这些都是调嗓子的好处。


梅兰芳之《思凡》


 “当然,假使一个人根本就是一个坏嗓子,就不可能通过调嗓变得完全和经过锻炼的好嗓子一样,但最坏的嗓子有了功夫,就至少能在台上对付着唱,这就比没有功夫要好的多。相反地,本来是一个好嗓,假使没加功夫,练得不结实,也就经不起劳累,终至声嘶力竭,唱不了有大段唱工的戏。”

 

 以后,梅先生又谈到念白:“我年青的时候,还常常用大段念白来练习嗓音;念白时,提起调门来念,是和唱的发音一样的。它比用胡琴伴唱还有更大的好处,因为没有丝弦声音混在一起,可以更清楚地发现自己声音的缺点。例如:高音必须丝毫没有“喊叫”的感觉,丝毫没有破裂的声音;低音不能太弱,嗓音是否已经发挥出来了等等问题都比较容易在大段念白中和较长的引子中试验出来。


梅兰芳之《游园惊梦》


 梅先生说:“我年青时,学的都是青衣的老唱法,我最爱听陈老夫子(陈德霖)的唱,我也学会了他很多唱法,只是陈老夫子的声音和我不大相同,所以就不从这方面勉强去学了。王瑶卿先生对我的帮助很大,我吸收他的唱法也更多。但我认为各人天赋不同,基础也不一样,如果从头至尾专学一个人总是不相宜的,最好是根据自己的声音来研究怎样唱才能适合本身的条件。


 “此外,唱法也不是永远一成不变的,要陆续吸收旁人的经验,随时丰富自己的唱法,但要吸收发展得自然,不能矫揉造作。我想,一个京剧演员,在传统唱法的基础上吸取其它剧种可供采用的唱法来帮助自己,使自己能用所有一切最美的音色来表达感情,还是比较可用的方法。”


梅兰芳《游园惊梦》影片

 

 “在我个人的经验中,以唱昆腔来讲,对我就有很大的帮助。本来京剧老前辈很多郡是皮黄昆腔兼着唱的,基本上用嗓子的方法也没有矛盾,但唱的劲头气口却不十分一样,假使唱惯了皮黄,唱昆腔就觉得高音太费劲,低音又使不上劲;昆腔唱法比皮黄要复杂得多,如从这里找到劲头再用到皮黄里去,就会使你唱得更舒服,更能达远。京剧有个常说的术语:“找落劲”。以唱的落劲来说,皮黄旦角落音不容易厚重婉转而有力,但昆腔里却随便在任何一支曲子中都可使出这种音来。总之,我个人是从昆腔唱法中得到很多益处的。”


 那—天的说话是从梅先生唱昆腔谈起的,所以讲的唱法也只是联系到昆腔,这段谈话并不能概括梅先生的全部唱法。不过可以从这里看出他是在传统唱法的基础上,多方面吸取经验,苦心钻研,经常锻炼,才取得高度的成就,大大地丰富了京剧旦角的歌唱艺术。  


(《戏曲音乐》1959年1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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