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珠帘寨》之剧词想到黄巢之出身
今日推送之《由<珠帘寨>之剧词想到黄巢之出身》，录自《戏剧旬刊》1936年第18期，作者署名晴。《珠帘寨》一剧中有“伸手儿接过梅花盏，细听学生说根源，甲子年间开科选，山东来了一解元，家住曹州并曹县，姓黄名巢字居天……”作者由此想到了关于黄巢是否为出身儒人的史实。
按珠帘寨之剧词有二，一为言前辙，如“伸手儿接过梅花盏，细听学生说根源，甲子年间开科选，山东来了一解元，家住曹州并曹县，姓黄名巢字居天……”二为由求辙，剧词为“用手儿接收梨花斗，学生大胆说从头，甲子年开科选魁首，山东黄巢把名求，文章作得如锦绣……”。
总之，由上之二种剧词看来，最低黄巢须为举人秀子之类，至少他是一个文人，并甚通文墨，况《祥梅寺》一剧中，已将彼之落选理由说出，并非文章不好，只因容貌丑而已（按珠帘寨剧词中，亦提到彼之容貌丑）。此和马武在教场失败后，同一种情形也，故有马武反之于前，而黄巢反之于后也，但戏剧中不过如此云耳，至于究竟有无此事，吾人不得不详为考之也。
《珠帘寨》马连良饰李克用
此所谓评剧固以剧情为准，但若考源则非究索不可也，吾人固知戏剧与史书出入甚大，然戏剧亦有其来由，非凭空捏造者，既非空中楼阁，故有蛛丝马脚可寻也，故戏剧与史书仍有密切之关系。吾人在《新唐书》，卷二百五十逆臣传中，知“黄为曹州寃句人，世贩盐，富于赀，善击剑骑射，稍通书，喜养亡命……”（原书语句）又往《旧唐书》二百卷中，知黄“本以贩盐为事……”故由史书看来，黄虽颇通文卷，但并未求过功名，若云嫌其容貌丑，而弃之说，已成子虚矣，但编剧者何必云黄曾求功名，其中定有所依据也，余前闻人云，黄巢每至一地，不杀儒者。此所以人云黄既不杀儒者，或黄为儒者乎，既为儒者焉能不求功名？但既求功名？何以史书未记之，于是编剧者又想黄既造反，其貌必不美，因造反之人多五官不正也，因而编出嫌容貌丑之事，既可证为仇者，又可证明曾求功名，此犹唐德宗嫌钟馗容貌丑之事也（见九才子捉鬼传）。故云黄貌丑而落第。又仿马武造反事，因云黄亦藉此故而反之也，至于疑黄为儒者之事，此或如近人疑《笑林广记》作者，为一秀才也。晴幼时闻人云，因该书中无骂秀才之事。但晴曾阅此书，似亦有骂秀才之处，反正该书未骂一种人，因之人疑作此书者，必为未骂之那种人也。
《祥梅寺》黄巢之脸谱
至于黄巢不杀儒者之事，《旧唐书》（欧阳修等撰）卷二百廿五千云“……初军中谣曰，逢儒则肉师必覆，巢入闽，俘民称儒者皆释……围福州，观察使韦岫战不胜……杀人如艺，过崇文馆校书郎黄扑家，令曰此儒者，灭炬弗梵……”晴疑编《珠帘寨》，及《祥梅寺》剧者，必由黄巢不杀儒入手，而完成该剧也，又赵翼之廿二史刘记，卷廿中亦云“……巢因民谣有，逢儒则肉师必覆之语，遂戒军中不得害儒者，所俘民称儒者，辄舍之，至福州杀人如麻，过校书郎黄扑家。令曰此儒者，乃灭火弗梵……”，总之黄之出身，确非儒者，不过稍通文卷而已，亦无赶考因貌丑被逐之事，至于编剧者儒之者，乃源于黄之不杀儒人也。
（《戏剧旬刊》1936年第18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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