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碳”还是“低碳”?——对垃圾焚烧“碳减排”的质疑(三)
摘要:
一种技术是“高碳”还是“低碳”是比较而言的。由于“垃圾焚烧发电”同时属于“发电行业”、“固废处理行业”,研究团队分别比较“电网排放因子”、“吨垃圾碳排放”发现:
在“发电行业”,垃圾焚烧每发一度电排放的二氧化碳(1.405kg~3.622kg)远高于水电、核电、风电等清洁能源,甚至明显高于火电(0.853kg),“高碳”特征明显;
在“固废处理行业”,焚烧处理塑料、橡胶的“吨垃圾碳排放”远高于回收利用,焚烧处理厨余垃圾的“吨垃圾碳排放”普遍高于厌氧消化等方式。
值得警惕的是,如果我们过度鼓吹混合垃圾焚烧“低碳”“减碳”,忽视“垃圾越多,绝对碳排放越多”的事实,碳排放总量排放控制可能会进一步失控。
随着“十三五”期间各地垃圾焚烧项目纷纷“上马”,混合垃圾焚烧发电项目美誉不断。“双碳”目标被提出后,按照国家发改委、生态环境部认可的计算方式(“核证自愿减排量”(CCER)),甚至能够得出“垃圾烧的越多,碳减排越多” 的结论,部分政府部门、专家学者、资本市场在媒体上频频鼓吹其“双重降碳”效果,让“垃圾焚烧发电”“低碳”“碳减排”标签愈加牢固。
但研究发现,“垃圾焚烧发电”同时属于“发电行业”、“固废处理行业”,用“电网排放因子(tCO2/MWh)”和“吨垃圾碳排放”两个指标对“垃圾焚烧发电(kg CO2/t)”技术进行衡量,发现该技术根本称不上“碳减排”的最佳环境实践,甚至有明显的“高碳”特征。
一、垃圾发电时,“高碳”特征明显
识别垃圾焚烧发电时是否具有的“高碳”特征需要经过必要的两步:第一步,了解和辨析垃圾焚烧发电是否属于“可再生能源”,第二步,比较不同发电方式的“电网排放因子”情况。
1.1 垃圾焚烧发电不应属于“可再生能源”
1.2 垃圾焚烧每发一度电的“碳排放”远超电网平均
二、处理垃圾时,混合焚烧不如分类处理
至此,有人也许会提出质疑“发电本来就不是垃圾焚烧的根本目的,比较“电网排放因子”没有意义。研究团队认同该观点,发电确实不是垃圾焚烧的目标,它的根本目标是处理“必须产生”的生活垃圾,发电只是其中的副产品。那么怎么处理“必须产生”的垃圾时,什么是更加低碳的技术?
下文将首先比较焚烧、填埋两种主流垃圾处理方式,了解混合垃圾的不同成分的碳排放后,最后我们比较混合垃圾焚烧与垃圾分类处理的碳排放情况。
“绝对碳排放量”和“净碳排放量”是垃圾处理时“碳排放”的两个重要指标,“绝对碳排放量”是指垃圾处理时向环境中释放的化石源二氧化碳的量,“净碳排放量”是在扣除固碳、发电带来的能源替代等“减排量”后计算得出的理论值。
根据表5,横向比较焚烧、填埋两种主流的混合垃圾处理技术碳排放情况,可以直接得出下推论:第一,垃圾焚烧发电的“绝对碳排放量”(kg CO2/t)低于垃圾填埋,第二,垃圾焚烧发电的“净碳排放量”(kg CO2/t)也低于垃圾填埋。
我国混合垃圾中都有什么?根据表6,厨余垃圾重量占比55.9%,低位热值(LHV)1.9MJ/kg,化石碳源占比为0.6%;塑料和橡胶重量占比12.0%,低位热值(LHV)21MJ/kg,化石碳源占比为99.4%;织物重量占比12.0%,低位热值(LHV)5.8MJ/kg,化石碳源占比为19.9%。塑料、橡胶、织物(15.2%)的比例虽然不高,但是贡献了绝大多数的化石碳源(97.1%)、从而燃烧产生绝大多数的碳排放。
表7.不同垃圾处理方式假设下温室气体排放的情况[8]
表8. 塑料、橡胶、纸张回收利用与作为废物进行焚烧处理碳排放的比较[9]
三、潜在的危机
另外,混合垃圾焚烧项目盲目、过度规划建设,对垃圾分类、垃圾减量、回收利用的政策落地、技术进步、市场发展将产生严重挤兑,碳排放总量排放控制因此可能会进一步失控。
旧文新读:
垃圾越多,减碳越多?——对垃圾焚烧“碳减排”的质疑(二)
垃圾越多,减碳越多?——对垃圾焚烧“碳减排”的质疑(一)
[2]那么什么是可再生能源?在现行法律体系中,《可再生能源法》(2005)“所称可再生能源,是指风能、太阳能、水能、生物质能、地热能、海洋能等非化石能源。”“生物质能,是指利用自然界的植物、粪便以及城乡有机废物转化成的能源”。根据国家发展改革委可再生能源相关的政策定义,垃圾焚烧发电属于“可再生能源-生物质发电”[3]参照《关于严格能效约束推动重点领域节能降碳的若干意见》《关于发布〈高耗能行业重点领域能效标杆水平和基准水平(2021年版)〉的通知》《高耗能行业重点领域节能降碳改造升级实施指南(2022年版)》等国家发展改革委发布的系列https://www.ndrc.gov.cn/xwdt/tzgg/202202/t20220211_1315447.html?code=&state=123[4]何品晶,我国生活垃圾焚烧发电过程中温室气体排放及影响因素——以上海某城市生活垃圾焚烧发电厂为例, 中国环境科学 2011,31(3):402~407[5]李欢,生活垃圾处理的碳排放和减排策略, 中国环境科学 2011,31(2):259~264[6]Liu, Y., Xing, P., & Liu, J. (2017). Environmental performance evaluation of different municipal solid waste management scenarios in China. Resources, Conservation and Recycling, 125, 98–106. doi:10.1016/j.resconrec.2017.06.005[7]Liu, Y., Xing, P., & Liu, J. (2017). Environmental performance evaluation of different municipal solid waste management scenarios in China. Resources, Conservation and Recycling, 125, 98–106. doi:10.1016/j.resconrec.2017.06.005
Zhou, Hui; Meng, AiHong; Long, YanQiu; Li, QingHai; Zhang, YanGuo (2014). An overview of characteristics of municipal solid waste fuel in China: Physical, chemical composition and heating value. Renewable and Sustainable Energy Reviews, 36(), 107–122. doi:10.1016/j.rser.2014.04.024
[8]Liu, Y., Xing, P., & Liu, J. (2017). Environmental performance evaluation of different municipal solid waste management scenarios in China. Resources, Conservation and Recycling, 125, 98–106. doi:10.1016/j.resconrec.2017.06.005
[9]美国环保署(EPA)2006年9月发布的《固体废弃物管理和温室气体:排放和沉积的生命周期评价》(第三版)
Liu, Y., Xing, P., & Liu, J. (2017). Environmental performance evaluation of different municipal solid waste management scenarios in China. Resources, Conservation and Recycling, 125, 98–106. doi:10.1016/j.resconrec.2017.06.005
[10]李欢, 周颖君, 刘建国, 孙国芬. 我国厨余垃圾处理模式的综合比较和优化策略[J]. 环境工程学报, 2021, 15(7): 2398-2408. doi: 10.12030/j.cjee.202102050Chen, S., Huang, J., Xiao, T., Gao, J., Bai, J., Luo, W., & Dong, B. (2020). Carbon emissions under different domestic waste treatment modes induced by garbage classification: Case study in pilot communities in Shanghai, China. Science of The Total Environment, 137193. doi:10.1016/j.scitotenv.2020.137193 需要特别说明的是,厨余垃圾焚烧低位热值远低于塑料、橡胶、纸张、织物,对于垃圾焚烧发电的贡献度非常低。另外按照IPCC方法学,焚烧生物质(完善分类后的厨余垃圾)产生的CO2不纳入碳排放核算范畴,所以本表不列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