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史上最具魅力的坏女孩，金钱面前极尽精明，在爱情中却愚蠢至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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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路文彬 丨主播：孙占山
提起以写“坏女人”而著称的文学作品，离不开今天要给大家分享的这一部。一直觊觎他人的男友想挖墙脚，丈夫的服丧期内在舞会上跟追求自己的男人跳舞，自私贪财……但同时，她比今天电视上宣扬的所谓的“大女主”，含金量不知高出多少倍。
她就是《飘》中的斯佳丽。《飘》是一本在文学史上拥有独特地位的作品，它同时兼顾了通俗性与经典性，而里面读来最觉趣味的，除了斯佳丽本人荡气回肠的人生，便是书中男女的你来我往，你追我赶。
/ Part 01
「情场无敌手，却栽在一人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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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总是在无意之中到来。16岁的斯佳丽始终弄不明白，自幼与她朝夕相处的阿什利，为什么偏偏是在两年前才开始令自己百般牵挂的？那时的阿什利刚刚从欧洲归国，前来她的家里探望；当时的斯佳丽正站在屋外的走廊上，看见他骑在高高的马上，由长长的林荫道那边迎面向自己走来。阳光下，他那一头金发和抖擞的装束、灿烂的笑容，让她一下子就爱上了他，仿佛没有任何理由。从此，她便再也不仅仅属于她自己了。
虽然阿什利从未对她流露过任何爱慕之情，她也并不真正了解他的内心，但她还是坚信阿什利也是爱她的，像她爱他一样地爱她。生就好胜的个性，使斯佳丽在所有的事情上，都倾向于把自己的意志也当成别人的意志。
她的爱因而常常显得过分自私，这样的爱永远不会鼓励她首先去设想对方的感受，而总是先顾及自己的迫切需求。所以，当得知阿什利要同梅兰妮结婚的消息时，她便不得不把自己的爱变成一场战斗了。无论如何，她要将阿什利从梅兰妮的身边夺回来。为了爱，她不怕让任何人受到伤害。她的爱情逻辑很简单，因为爱他，所以就应该得到他。她的爱情内涵也很简单，就是要让对方给她一个吻，承认他爱她。既然伏击不见效果，那就只好主动出击吧。
在阿什利家举行的那次聚会上，斯佳丽几乎征服了所有欲在情场上大显身手的男子，却惟独阿什利一直无动于衷。她对查理斯的公开挑逗，也迟迟激不起他的醋意。于是，有些恼火的她干脆连少女的矜羞也不要了，索性当面告诉了阿什利自己爱他。她以为这样做会给对方一些勇气，让他敢于承认自己对她的爱。
然而，事情根本不像她所料想的那样，她得到的只是阿什利不能爱她的理由。阿什利看得相当清楚，他和斯佳丽实在不属于一类人物，他们的结合不可能会有好的结果。阿什利相信仅有爱情是不够的，必须另有彼此相似的背景与性情作为前提，才能保证爱情的归宿。他之所以选择了梅兰妮，恰是因为两人在许多方面都是一致的。父亲也曾这样劝告过斯佳丽，阿什利压根就不适合她。但是，斯佳丽听不进去这些，对她来说，此时爱就是一切，她可不管这种爱在今后的可能。
在爱情面前，斯佳丽表现得远比阿什利富于勇气。不过，这勇气的里面搀杂着更多的虚荣和自私。因此，在自己的爱遭到拒绝之时，她的自尊肯定要比爱欲承受着更大的伤害。她给阿什利的那记响亮耳光，保护的就是她的自尊，而不是她的爱欲。爱从来不会因为被拒绝而使一个人气急败坏。
/ Part 02
「求爱遭拒后闪婚，闪婚后又成寡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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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事实证明了斯佳丽对阿什利的爱是多么的孩子气。她在两个星期的时间里，便同查理斯闪电似地完了婚。紧接着，她又因新婚丈夫的阵亡成了寡妇。她的鲁莽能让我们看出，她并不理会婚姻与爱情之间有什么联系；她不知道爱情最终是要用婚姻来盛放的。因为爱，也因为不懂得爱，她轻易地毁坏了自己的生活。不过，她并没有因此而憎恨阿什利，盘踞在她心头的仍是对这个人强烈的爱。
尽管这时候阿什利已同梅兰妮成婚，她却依旧不知放弃对他的爱。只要这爱没有得到，斯佳丽就不会绝望。她向来是个不认输的人。此种品质在相当程度上，促成了斯佳丽对于爱的执着。她的心里只有阿什利一个人，所以，瑞特看似漫不经心的挑逗，引起的只能是她的厌恶。
这是一个因缺乏世俗道德感而臭名昭著的人，一个生意场兼情场上的老手，平时总是一手握着美钞，一手搂着美女。但他却不是一个虚伪的人，他从不掩饰自己所信奉的实用哲学。他的名声多少有些夸大了他的实际。
斯佳丽对他的认识，完全来自于公众的评价。她一方面自觉地拒斥着他，另一方面又时不时地会被他的某些做法所打动。为医院募捐进行的领舞拍卖活动上，瑞特不顾她丧服在身，坚持出最高价格邀请她和自己一同领舞。
在公众看来，这绝对是一个无礼的挑衅。而更出乎他们意料的是，斯佳丽竟然在众目睽睽之下应允了。这身丧服早已经让斯佳丽穿得不耐烦了，一向爱出风头的她，宁可牺牲自己的道德形象，也不愿错过这次难得的受众人瞩目的机会。
头脑简单的斯佳丽，此刻只是有些暗暗感激瑞特的大逆不道，却毫未深思他何以竟能看透自己的心思。她的理智只能让她将瑞特的这种举动理解做纯粹的恶作剧，而不是由于什么爱的动机。他向她奉献的所有殷勤，在她看来都不过是一个风流男人的逢场作戏罢了。斯佳丽打一开始便低估了瑞特理解女人的能力。
阿什利就要返回前线了，这一去或许就是永别。而在他回来的这段短暂时间里，斯佳丽却一直没能找到机会与他单独相处。在这关键时刻，她必须要弄明白阿什利对自己的爱了。只要她知道他爱她，那她便可以死而无憾了。她把瑞特送她的那条精美围巾改成了一条腰带，为的是能够将它系在阿什利的腰上。
当然，她更希望这腰带能够束住的是阿什利的心。斯佳丽显示出了罕见的柔情，她等待着阿什利在最后一刻的表白。但是，阿什利留给她的是又一次残酷的失望。他的临别嘱托只是恳请她照顾好自己的妻子梅兰妮，他知道斯佳丽比自己的妻子要坚强得多。
不管斯佳丽心里是多么的不情愿，可为了阿什利，她是什么都可以答应他的。她甚至已经不再顾忌她那受过伤的自尊，开始低三下四地请求阿什利说爱她。她仍旧坚信他是爱她的，她想不出他有什么不爱她的理由；她想不出如果他不爱她，那她该怎么办。
可是，阿什利终究未能满足她的渴望。她不清楚阿什利为什么这么没有胆量向她说出自己的爱，但她清楚阿什利一定是爱她的。
从他的心跳，从他的脸色，她分明能够感觉到他对她的爱。为了印证这种爱，她还曾偷看过所有阿什利写给梅兰妮的信件，那不见激情的语调使她确信，阿什利不过是将梅兰妮当做自己的妹妹，她才是他的真正所爱。
/ Part 03
「爱情不过来自于一场想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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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阿什利一厢情愿的爱，支持着斯佳丽在战争中的艰难岁月。她为他承受了许多，在最危险的时候，她保护着梅兰妮，让她平安产下了孩子。尽管她十分嫉恨这个占有着她的爱的女人，但她从未因此忘却对阿什利的承诺，始终不曾丢弃她和她的孩子。斯佳丽自私自利的品性，在这时因为爱而变得模糊了。
母亲死了，父亲垮了，斯佳丽靠一个人瘦弱的肩膀重新撑起了这个家。虽然自己的生活非常拮据，她却仍然一刻也放不下身在战场的阿什利。一想到他可能会没有鞋子穿，她的心都要碎了；谁都是可以没有鞋子穿的，惟有她的阿什利是不可以没有鞋子穿的啊。那个在阳光下骑着高大骏马，一身抖擞地朝自己走来的英俊人儿，怎可能没有鞋子穿呢？
爱是斯佳丽的希望，为了这个希望，什么样的牺牲她都可以忍受。战争终于结束了，她有了阿什利的音讯，他正徒步走在回家的路上。捧读着他的信件，斯佳丽泪如雨下；她一面不停亲吻着这信笺，一面又惦念着阿什利在路上的颠簸之苦，恨不能把家中所有的款项都汇寄给他，好让他能乘车快快回到自己的身旁。
她忘了自己正在惦念的是别人的丈夫，忘了自己亲吻的是阿什利给妻子的信笺。一向精明能干的斯佳丽现在似乎有些傻了。
正是粮食紧缺时期，斯佳丽本不愿意梅兰妮慷慨接济那些陆续路过的士兵，她们也是刚刚才过完挨饿的日子。但梅兰妮告诉她，自己这样做也是希望有人能像她一样帮助正在路上的阿什利。噢，我的阿什利。从此，斯佳丽供给那些士兵的食物丰富了起来。她可不能让她的阿什利在路上遭受半点儿委屈。自始至终，她想的就是保护好自己心爱的人儿。
即使是阿什利回到了家里，她也没有指望依靠他的庇护。相反，他和妻儿照旧生活在她的羽翼之下。看到阿什利一身褴褛，手持斧头在果园里干着苦力，斯佳丽的心再一次碎了；她是宁可自己去替他干这些的啊。她那干净漂亮的阿什利哪能落到这般田地呢？然而，他们当年的好日子被战争永远地夺去了。
她早就厌倦了这种生活，但只有阿什利能给她勇气摆脱这种生活，所以，她提出来同他一道一走了之。而阿什利可以在她的逼迫下，违心地说出爱她，但在行动上却不能背叛自己的爱。他明白自己需要的是什么，也明白斯佳丽需要的是什么，他们的需要根本就是两码事；可斯佳丽始终没能明白这些。走进阿什利心灵的努力又一次失败了，斯佳丽这次感觉到了爱的倦意。不过，她还是得掮起生活的重担。她把赡养包括阿什利一家在内的人口，当成了自己义不容辞的责任。
这个责任感向来淡漠的女子，因为爱情反而亲近了它。为了守住这个濒临被抢走的家园，她甚至不惜谋划同那个最最令她憎恶的瑞特结婚。她永远无法原谅这个家伙，在那次战火中，他竟没等把她平安送到家里便半路溜走了。可是因为他的钱，她只能压抑住自己心里沉重的憎恶。她冒险来到狱中，施展起她迷惑男人的伎俩。然而，瑞特很容易就识破了她谋财的企图。她还是没有意识到，瑞特的确是非常了解她的。
离开瑞特，同弗兰克的偶然相遇，让斯佳丽立刻就把主意打在了这个拥有店铺，马上还会拥有木材加工厂的男人身上。尽管这个男人又老又丑，更尽管这个男人其实是她妹妹的未婚夫，她统统不在乎了。守住她的那个家才是她眼下的一切，那里储存着太多她与阿什利共同美好的回忆呀。为了它，她哪怕丧尽天良，哪怕千刀万剐。
弗兰克终究不是瑞特，征服他，斯佳丽不用吹灰之力。她总算借此保住了自己的家，现在，能够让阿什利停留在她的视线里，对于她就是一个莫大的安慰了。她让他来负责管理自己的木材加工厂，为的便是能时常地看见他。虽然他很不胜任，但她相信他会胜任的。他为她带来的经济亏损，比起他能带给她的欣慰，那根本算不上什么；尽管她一向特别看重金钱。这种现状让她感到满意。当初阿什利忽然提出要离开这里时，她曾像个无助的孩子似地失声痛哭。如果不是梅兰妮的执意坚持，男人的尊严是不会叫他安心待在这儿的。斯佳丽清楚，失去别的可以再重新得到，而失去了阿什利，她便一无所有了。她绝不能没有阿什利。
命运让斯佳丽做了第二次寡妇，瑞特随即便趁虚而入了。她曾经对这个男人动过结婚的念头，所以对他的求婚也就没做多想。他说的似乎没错，他们彼此不爱，但他们却属于同一类人，出于目的可以不择手段。再说，她斯佳丽也从来就不太顾及爱情与婚姻之间的必然联系。她和阿什利虽不是夫妻，他们之间不照样一直维系着爱情吗？因此，嫁给了瑞特后，她仍然念念不忘她的阿什利。她不仅想方设法地帮助着他，还试图同瑞特分床，以保持自己在身体上对他的忠实。她不时地要提醒自己，她是永远属于阿什利的。她从来就没有属于过查理斯、弗兰克或是瑞特。
但是，梅兰妮的死——这个她曾暗暗企盼过的结果，却让她从大梦中骤然醒来。她发现她的阿什利竟因为妻子的死亡突然垮掉了，她发现他的妻子才是他的全部。她发现一切都搞错了，阿什利根本就没爱过她。她同时也在顷刻间怀疑起了自己对他的爱。真要命啊，一切都只不过是源于自己在14岁时的那一场幻觉。当时，她看见他骑在高高的骏马之上，在阳光下微笑着向自己走来……她一下子就爱上了他，但实际上，她爱的仅仅是那一刻的美丽画面。这么多年来，她一直在用自己无尽的浪漫想像丰富和美化着这幅画面；而对画面中的那个人却始终一无所知。他那飘忽、迷离的贵族气质，之于她不过是一个虚假的诱惑。走进这幅画，亲近这个人这种无法实现的冲动，无时无刻不都在加深着她的爱情。原来，她爱上的只是自己的想像啊。
多年的爱情转瞬间就消逝了，这个结果对斯佳丽来说，实在是过于残酷了。好在她总算觉悟了。她明白了那个被自己看做既愚蠢又软弱的梅兰妮，其实一直都是在默默地以她宽容而无私的爱，作为她在乱世生活中的强大后盾。最为重要的是，她明白了瑞特给予自己的那份深邃的爱，以及她对于瑞特的那份迟到的爱。这个貌似玩世不恭的家伙，在她面前的每一次出现与消失都不是随意的呀。他着实太了解她了，他口口声声说不爱她，其实是因为他知道她从不珍惜容易得到的爱；他知道她之所以那么爱阿什利，无非是因为她得不到他的爱。历历在目的往事使斯佳丽得以一一印证着瑞特对她的爱，还有阿什利对她的不爱。
不过，斯佳丽觉悟得显然是有些晚了。当她想对瑞特说明这一切时，他已经决定离开她了。随着爱女的夭折，他所有的爱也跟着去了。人们不知道，由于一直得不到斯佳丽的爱，瑞特将全部的柔情都倾注到这个神情酷似她的女儿身上了。爱本是可以积蓄的，通过利息不断获得增值。可瑞特的爱却只是一味的消耗，他现在已经所剩无几了。再则，斯佳丽还算年轻，而瑞特已不再年轻了，他对爱的承受能力不可能像她那样顽强了。
当斯佳丽终于明白了爱的时候，她却同时失去了两个男人：一个她曾经以为自己爱他的男人，一个她曾经以为自己不爱他的男人。但是，她并没有就此变得一无所有，她还因找到了自己真正的爱而富有着，问题只是如何将这种富有变得更有价值了。如果说她当年是因为勇敢而爱的话，那么此刻，她需要因为爱而勇敢了。
【本期话题】文学、影视作品中你印象最深刻的“坏女人”是谁？欢迎在评论区留言。
本篇文章原名《爱由于我们的想像》
出自路文彬先生著作《亲爱的，我想你》
本文作者简介
路文彬，作家、学者、翻译家；北京大学文学博士，北京语言大学中文系教授，博士生导师、鲁东大学特聘教授。出版长篇小说《流萤》《天香》《你好，教授》，随笔《阅读爱情》《是谁伤害了我们的爱》《被背叛的生活》《当教育遇上电影》等。译著《女性与恶》《迷失的男孩》《动物英雄》《安琪拉的灰烬》等。
本文主播简介
孙占山
演播艺术家
中国广播电视协会播音主持委员会理事。
演播作品《大国崛起》《晋商》《大三峡》《中国故事》等；代表影视作品《方糖》《长腿叔叔》等。
音频制作：上官文露声音工作室—昊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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