嫦娥五号采回的“土特产”,可以用来研究些什么? | 行星事务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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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读
2020年11月24日发射的嫦娥五号任务已满分完成了前往月球-月面采样-月面起飞-月轨对接-返回地球的全套复杂操作,顺利在月球正面风暴洋东北部的吕姆克山一带采集到了月球样品,这也是人类时隔44年再次迎来月球样品。
出品:科普中国
制作:haibaraemily
监制:中国科学院计算机网络信息中心
一转眼,上个月24日(2020年11月24日)才发射的嫦娥五号任务已经满分完成了前往月球-月面采样-月面起飞-月轨对接-返回地球的全套复杂操作。(前情提要:嫦娥五号出发!)
顺利在月球正面风暴洋东北部的吕姆克山一带采集到了月球样品。
嫦娥五号着陆采样区域(红星处)(底图:LROC WAC,制图:haibaraemily)
着陆区(红星)一带地形图,越红表示越高,越蓝表示越低。该区域内最典型的地貌特征是吕姆克山(Mons Rümker),一个疑似盾状火山的遗迹 (图片来源:参考文献 [1])
返回器降落现场图(图源@中国探月工程)
钻取:通过钻具钻入月表下2米深,采集0.5公斤月球地下样品
表取:通过机械臂铲取1.5公斤月球表面样品
嫦娥五号着陆器全景相机拍摄的采样区,可见陷入月壤中的着陆腿底座、月面的表采痕迹、机械臂和采样器、展开的国旗,和太阳能板的一部分(图片来源:CNSA/CLEP)
这些珍贵的月球“土特产”,除了一部分会用于科普和展示之外,重头戏还是会用于科学研究。这些月球“土特产”,可以用来研究些啥呢?
改进月球定年体系
对于相对年龄,我们有一些直观而朴素的认知。形成年代越早的区域,累积被撞出的撞击坑就越多,也就是说,一片撞击坑密度更高的区域,往往比撞击坑密度低的区域古老。
但绝对年龄就难多了,因为这需要把不同区域撞击坑统计的密度与一些已知年龄的区域建立联系,用后者来为前者定标。阿波罗和月球号样品就担当了这样的桥梁作用,对这些样品进行放射性定年,就可以知道采样区表面的绝对年龄,再和这些区域的撞击坑密度一比对,一套覆盖月球45亿年的定年体系就完成了。
左:通过撞击坑密度可以识别不同区域的相对年龄 (图片来源:LROC WAC)右:以阿波罗样品定标,基于撞击坑统计建立的月球45亿年历史 (图片来源:参考文献[2])
按照目前的撞击坑定年体系估算,嫦娥五号的采样区表面非常年轻,年龄在10亿年出头。如果对嫦娥五号样品的放射性定年结果表明,这里确实就是这个年纪,那就有力地证明了之前的定年体系是可靠的;如果差别很大,则表明之前的定年体系需要作出大幅修正。
嫦娥五号采样区一带不同年龄的地质单元, Ga = 10亿年(图片来源:参考文献[1])
月球晚期火山活动和热历史
但曾经的月球,也是“热闹”过的。三四十亿年前的月球上,活跃的火山活动喷出了大量的玄武岩,这些岩浆填充了月面低洼的区域,塑造了如今月面上广阔的暗黑色月海。
月球上的暗色区域主要是玄武岩的颜色(图片来源:LROC)
形成于不同时期的月海,不同颜色代表撞击坑统计估算的不同表面年龄(图片来源:参考文献 [3])
放射性元素之谜
这些月海区域原本大多是大型撞击留下的低洼盆地,然后被玄武岩趁低而入,大块大块地填满。所以是因为月球正面的撞击盆地更多更大,有更多低地容纳月海玄武岩吗?
这些月海聚集的区域也大多对应着月壳比较薄的地方,是因为月球正面的月壳更薄,火山熔岩更容易喷发涌出吗?
GRAIL重力数据估算的月壳厚度,月海盆地所在的区域大多对应于月壳较薄的区域(图片来源:参考文献 [4])
月球探勘者号的伽马射线谱仪(GRS)获得的钍元素丰度分布图,左边最集中的钍元素富集区就是风暴洋(图片来源:参考文献 [5])
阿波罗15号采回的富克里普岩的玄武岩样品15386,宽2厘米,重7.5克,钍含量高达10-15 ppm(图片来源:NASA #s S76-24073 and 24072)
月球正面钍含量分布和嫦娥五号着陆区(白框),A代表阿波罗采样点,L代表月球号采样点,其中A12、14和15也位于风暴洋克里普地体范围内(图片来源:参考文献 [1])
“窥探”月球内部
月海玄武岩来自月幔的岩浆上涌。不过图里的月球分层结构只是目前的猜想中的一种(图片改编自:参考文献[6])
嫦娥五号采样区的年轻玄武岩含有较高的钛和铁含量(图片来源:参考文献 [1])
太阳系撞击历史和生命演化
月球被撞得多的时期,地球火星也不可能好到哪里去,被撞不分你我,星球们都是命运共同体。
太阳系经历了怎样的撞击历史?我们知道太阳系早期的撞击非常频繁,火星那么大的天体撞上地球也未必罕见,不过幸运的是,随着撞击体慢慢变少,太阳系也慢慢趋于宁静。或许正是更温和的撞击环境,给了地球生命生息繁衍的机会。
但这些撞击体的大小和频率是如何随时间减少的,我们一直缺少近30亿年内的可靠证据。十几二十亿年前的地球生命会经历些什么?是一个和如今差不多温和的撞击环境,还是一个频繁被撞的hard模式?嫦娥五号更年轻的样品,有望帮助我们填补这段撞击历史,了解近30亿年里的撞击事件如何影响地球生命,甚至如何影响太阳系中其他星球上可能诞生的生命。
撞击与生命演化(图片汉化自:LPI [7])
当然,这些宏大的“月球谜题”,是不可能仅仅通过某一次探测或者对某一次样品的研究就轻易获得答案的。探索未知的道路注定充满曲折,我们唯有通过一次又一次的探索,来越来越接近答案。
怕什么真理无穷,进一寸有一寸的欢喜。
而实地采样最珍贵之处,在于样品背后孕育的无限可能——那些我们现在还没有想到,但随着对样品的深入研究而不断发现新的研究方向和思路的可能性;那些随着科技的进步和理论知识的更新,一次又一次重新探索和认识这些样品的可能性;那些和过去将来的探测成果结合,擦出意想不到的新火花的可能性。
五十多年前的阿波罗样品,直到今天还在为行星科学家们带来新的发现和惊喜,相信下一个五十年,更多关于月球的谜雾,会由嫦娥五号和六号的样品照亮。
除了“土特产”,也别忘了它们哦
左:嫦娥五号全景相机正样(图片来源:中科院)右:嫦娥五号月球矿物光谱分析仪(图片来源:中科院上海技物所)
由12个天线组成的豪华探月雷达阵列(月壤结构探测仪),可以探测着陆区地下2米多深的地层结构(图片来源:参考文献 [8, 9])
嫦娥五号:我可真是个多任务小能手(叉腰)
参考文献:
[1] Qian, Y. Q., Xiao, L., Zhao, S. Y., Zhao, J. N., Huang, J., Flahaut, J., ... & Wang, G. X. (2018). Geology and scientific significance of the Rümker region in Northern Oceanus Procellarum: China's Chang'E‐5 landing region. Journal of Geophysical Research: Planets, 123(6), 1407-1430.
[2] Stöffler, D., Ryder, G., Ivanov, B. A., Artemieva, N. A., Cintala, M. J., & Grieve, R. A. (2006). Cratering history and lunar chronology. Reviews in Mineralogy and Geochemistry, 60(1), 519-596.
[3] Morota, T., Haruyama, J., Ohtake, M., Matsunaga, T., Honda, C., Yokota, Y., ... & Iwasaki, A. (2011). Timing and characteristics of the latest mare eruption on the Moon. Earth and Planetary Science Letters, 302(3-4), 255-266.
[4] Miljković, K., Wieczorek, M. A., Collins, G. S., Laneuville, M., Neumann, G. A., Melosh, H. J., ... & Zuber, M. T. (2013). Asymmetric distribution of lunar impact basins caused by variations in target properties. Science, 342(6159), 724-726.
[5] Jolliff, B. L., Gillis, J. J., Haskin, L. A.,Korotev, R. L., & Wieczorek, M. A. (2000). Major lunar crustal terranes: Surface expressions and crust‐mantle origins. Journal of Geophysical Research: Planets, 105(E2), 4197-4216.
[6] http://minerva.union.edu/hollochk/moon_rocks/background.html
[7] https://www.lpi.usra.edu/exploration/science/
[8] 助力嫦娥五号奔月采样返回 中科院承担突破系列关键技术http://www.chinanews.com/gn/2020/11-24/9346347.shtml
[9] Li, Y., Lu, W., Fang, G., Zhou, B., & Shen, S. (2019). Performance verification of Lunar Regolith Penetrating Array Radar of Chang’E-5 mission. Advances in Space Research, 63(7), 2267-2278.
[10] Xiao, Y., Su, Y., Dai, S., Feng, J., Xing, S., Ding, C., & Li, C. (2019). Ground experiments of Chang’e-5 lunar regolith penetrating radar. Advances in Space Research, 63(10), 3404-3419.
[11] Head, J. W. Chang’e 5 Lunar Sample Return Mission: A Brief Background and Summary.
本文由科普中国融合创作出品,haibaraemily制作,中国科学院计算机网络信息中心监制,“科普中国”是中国科协携同社会各方利用信息化手段开展科学传播的科学权威品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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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景简介:本文2020年12月17日发表于微信公众号 科学大院(嫦娥五号采回的“土特产”,可以用来研究些什么?),风云之声获授权转载。 责任编辑:孙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