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逆襲!昔日的「貧友恩物」如今被爭買
新冠疫情重創香港經濟,餐飲業大受打擊,但被視為「貧友恩物」的兩餸飯不但成功逆襲,近期更進軍香港金融中心核心地帶,在金鐘太古廣場、中環置地廣場等多地「插旗」,主攻高檔兩餸飯,價格也略高檔,大概六、七十元「起錶」,不少金融才俊也幫襯。
曾任券商董事的劉先生說:「以前吃酒店自助餐就是平價餐,現在吃置地廣場兩餸飯,味道也不差。」有經濟學者分析,兩餸飯熱潮背後,其實是香港經濟出現「滯脹」的先兆,中產無可避免受到衝擊。
餸飯價廉款式多,吸引各階層市民光顧。
疫情持續、國際地緣政治局勢及全球通脹加劇,香港經濟亦難獨善其身;近日更有傳部分銀行計劃裁減投行及股票資本市場部的三成香港員工,還有不少金融業從業員已凍薪兩年。裁員和凍薪,令金融才俊也不再光顧「高檔飯堂」,貼地轉吃兩餸飯。
兩餸飯在香港其實不是新鮮事物,午飯時間走在街頭,不時見到百米人龍排隊購買,人龍中有很多是穿着光鮮的上班族。
攜名貴手袋 OL排隊買飯
從事證券業的劉先生說,以前最喜愛到渣打銀行大廈地庫的中菜館食午餐,一碟叉燒近300元,另加白飯20元,但疫情下中菜館的生意額大跌,去年開始也順應潮流推出平價餐。「對我們行家來說,以前去喜來登酒店食午餐、自助餐就是『平價餐』,每位消費不用400元,又有生蠔、阿拉斯加長腳蟹。不過近年業界生意額大跌,行家對食物要求降低。我都試過中環置地廣場的兩餸飯,感覺上其實不是太差。」
在尖沙咀開設女士用品店舖的李小姐說,「疫情前香港經濟很好,在尖沙咀找舖位做生意並不容易,但現在已被兩餸飯取代。」她更見到有手提價值10多萬元Hermès手袋的OL(白領麗人),也排隊買兩餸飯。
疫前家庭月收入逾10萬的空姐Joyce表示,過往會買一些貴價食材在家煮食及招呼朋友,但疫情爆發後丈夫被裁員,她也被航空公司要求大減人工。「不用飛的時候,每天排隊買兩餸飯,可以省卻煮食時間,還可以降低生活成本。」
事實上,面對全球經濟疲弱,多國央行推出規模前所未見的寬鬆貨幣政策,市場流動性增加,資產價格受刺激而急升。但從去年開始,資產價格見頂回落,世界經濟逐漸浮現「滯脹」甚至衰退的危機。永裕證券董事總經理謝明光指出,香港兩餸飯需求增加,卻是經濟出現「滯脹」的先兆。
謝明光解釋,滯脹是指高通脹、高失業率和低增長的經濟環境,大部分人的收入增長追不上物價上升的速度。而通縮時,消費者期待貨品價格隨着經濟倒退而不斷下跌,繼而選擇延遲消費,影響企業營收,最終形成經濟衰退。
1998年通縮 港人捱足五年
為了降低生活成本,市民大多只能從每月的食品開支入手。數據顯示,香港住戶每月平均開支中,食品開支佔26.8%,僅低於住屋開支。但香港工資中位數不增反跌,由今年2月至4月的1.85萬元,跌到3月至5月期間的1.8萬元,下跌2.7%。
近兩年專賣兩餸飯的食店愈開愈多,從經濟學角度來看並非好事。市民減少消費,最大原因是預期未來收入不穩定。疫情令遊客幾近絕跡,各行業生意額大減,何時走出困境仍是未知數。
兩餸飯營運成本相對低,加上近年舖租下跌,因此能以較低售價吸引顧客。市場出現「賤物鬥窮人」的慘況,這實是經濟學的「通縮」特徵。現時全球最擔心的是,經濟先出現「滯脹」,物價升幅遠超經濟增長幅度,然後引發經濟衰退,繼而物價愈跌愈低,卻沒有人願意消費,這時便到達通縮階段,經濟將比現時更差。
回顧1998年的金融風暴,企業大幅裁員,即使金融危機告一段落,市民消費卻萎縮,香港物價自1998年11月開始連續68個月下跌,到2004年7月才見底回升,這段「通縮」時間,港人捱足五年。
飯餸攻高端 平吃燒鰻魚
中環、金鐘等地段為港島金融重心地段,消費向來偏貴,惟疫情持續兩年多,很多中環人也開始省吃儉用,兩餸飯市場亦打入該區。近期金鐘太古廣場Lumi Deli開始轉賣兩餸飯,每盒飯售價75元起,聽起來有點貴,但提供菜式也較高檔,包括蒲燒鰻魚、蟹柳絲蒸水蛋、蟲草花蒸雞、川味豆腐等。
中環置地廣場比金鐘更早有飯店售賣兩餸飯,Eatizen兩餸飯賣69元、三餸飯79元,另配水果杯或果汁,分別加25元及34元。有網民指出,與金鐘的高檔兩餸飯比較,中環這一家價錢較便宜,但款式則不及金鐘那一間多樣化。
大部分市民對兩餸飯的要求很簡單,最重要是抵食。本港現時多數兩餸飯價格定於30至40元之間,倘食物質素好,每日都有人大排長龍。然而由於兩餸飯店愈開愈多,一些地區爆發減價戰搶客,早前《大公報》曾報道炮台山一家店舖以低至23元招徠。至於長沙灣D30則被譽為全港最平兩餸飯,兩餸飯只賣20元,持有長者卡或樂悠咭,更可以「老友價」17元買到。
疫下轉型 質素須保持
有不少兩餸飯店是在疫情下成功轉型的典範,例如荃灣麗園,原本主打潮州打冷美食,疫下轉賣兩餸飯,菜式有薑葱炒蟹、長腳蟹、龍蝦等,分量十足。另外油麻地的權發小廚也由酒樓變身兩餸飯店,獲網民大讚食物有質素。
兩次疫情 催熱兩餸飯
「今晚還是慳一點,買兩盒兩餸飯就夠我兩公婆吃飽飽。」張先生說。
張氏夫婦是香港典型中產一族,他在銀行任職,太太是小學老師。以他們的收入,卻要吃「貧友恩物」(兩餸飯的外號),原因何在?
「其實兩餸飯很好味,選擇又多,絕對不是劣食。」張先生向大公報記者細數愛上吃兩餸飯的三大理由:一是食物款式多,又可自由配搭;二是價錢實惠,而且十分方便,帶回家即吃,不用自己煮;三是疫情下幾次「限聚令」,兩夫婦已對外出「撐枱腳」興趣大減。
兩餸飯在港大熱,有網民不但開設專頁,與同好分享「搵食心得」,更做專門統計。記者搜尋資料,有人悉心製作「兩餸飯地圖」,據今年六月時的盤點數據,全港已有超過350間該類店舖,而且數量還在持續上升。
起源來自學生頹飯?
對香港人來說,兩餸飯並非新鮮事。有一個說法,它起源於學生飯堂的「頹飯」,當然還有各種不同的講法,難以考證真確性,不過可以肯定的是,2003年「沙士」之後,香港一度流行過。這兩年的新冠疫情,令它再次復興。
這一輪熱潮之初,兩餸飯仍是走低檔路線:番茄炒蛋、生炒排骨、梅菜肉餅、蒜蓉白菜,都是一般家常菜。凡事都有個進化過程,刻下不要說中環、金鐘,就連荃灣兩餸飯名店也能吃到「名物」:長腳蟹、芝士龍蝦。再說幕後班底也是卧虎藏龍,據說不少餐廳大酒樓疫下結業,主廚都過檔到這些小店,繼續大展所長。
西方經濟學上有很多有趣的指數,例如高跟鞋指數、漢堡包指數,數據反映出當時的社會環境狀況。也許未來香港也可開創一個「兩餸飯指數」,量度香港的經濟狀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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