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讯】成均国学讲坛—中古文史之学·第三讲(总第十二讲) | 沈卫荣:说文献学研究的不同层次和多维度的语文学
2021年11月24日晚19:00,我所“成均国学讲坛”第十二讲“说文献学研究的不同层次和多维度的语文学——以释读‘演揲儿法’为中心的讨论”在线上开讲,特邀教育部长江学者特聘教授、清华大学人文社会科学高等研究所、清华大学中文系教授兼系主任沈卫荣教授主讲。讲座由我所余欣教授主持,线上共有150位师生参加。
沈卫荣教授首先介绍了文献学(Textual Criticism)与语文学(Philology)的不同。他认为,语文学不等于文献学,而是语言和文献一体、现代科学和理性的人文学术的基础,指出语文学有三个维度:历史、传统、当下;六大范畴:古典、传统、人文学术、绝学、学术精神、世界观。反对语言学研究自然科学化,主张语文学应该是有温度的研究,文献学应该是开放性的。由此沈教授引出了讲座讨论的主题——通过对“演揲儿”这个词及其意义的多层次的文献学研究,来理解多维度的语文学。
“演揲儿”出自《庚申外史》,被明代史臣收入《元史·哈麻传》,但通过文献对读,我们可以发现《元史》的记载有许多抵牾之处,因此衍生出许多元明时代汉文文献的误读。最早将《元史》中的“演揲儿法”的这个段落翻译、介绍给西方读者的是著名的荷兰汉学家高罗佩(Robert van Gulik,1910—1967)先生,但高罗佩在“演揲儿”的翻译上一样无能为力,还在翻译过程中犯了很多错误。(详见沈卫荣:《大师的谬误与局限》,载《东方早报·上海书评》2011年6月5日)除高罗佩之外,法国杰出汉、藏学家石泰安(Rolf Stein,1911—1999)先生曾将“演揲儿”解释为一个汉语、胡语混杂的动宾结构词汇,“演”是汉语动词,意为exécuter,或者pratiquer,即“表演”、“修习”的意思,而“揲儿”则是蒙古语词jiral的音译,意为“喜乐”,所以“演揲儿”的意义实际上就是“表演”或者“演习”喜乐。德国著名的蒙古学家傅海博(Herbert Franke,1914—2011)先生则把“演揲儿”还原为一个蒙古语词汇,说它是äldär或者ändär的音译,意义皆为“喜乐”。沈教授认为,以上三人虽然运用了“审音勘同”的方式来解读“演揲儿”,但都没有正确地理解这些词。而马来西亚华侨学者卓鸿泽先生首先正确地将“演揲儿法”和“秘密大喜乐禅定”区分开来,并认为“演揲儿”三字正是回鹘文yantïr(梵文yantra)一词之对音”。黑水城出土的一页回鹘文手稿就证明了卓氏的理论。
沈教授认为,“演揲儿”其实是藏传密教中的幻轮修法(’khrul ’khor,’phrul ’khor),是通过一系列的肢体动作(瑜伽),来调习人身中的风(rlung)、脉(rtsa)和明点(thigle)等。在不断的学术研究中,沈教授对“演揲儿”的理解越来越深入,他认为,“演揲儿法”与萨思迦派上师所传的“三十二幻输(’Khrul ’khor sum curtsa gnyis)”“三十二妙用(’Phrinlas sum cu rtsa gnyis)”的形体瑜伽修习法相关;又与“欲乐定”修法有更直接的关联。
在谈到“对‘演揲儿法’的知识考古”的时候,沈教授举了钱谦益、钱钟书、罗振玉、陈寅恪等学者对“演揲儿法”的研究,认为他们也受到了元明时代汉文文献的误导,错误地理解了“演揲儿法”。
沈教授的讲座深入浅出,考证详实,他以“演揲儿”作为典型案例来说明他对文献学、语文学的认识,提出了许多学术上的创新看法,对在场师生大有启发。讲座最后,沈教授详细回答了余欣教授与聆听同学提出的一些问题,如对吕澄先生在语文学研究方面的贡献的评价、如何在用番汉对音的同时保持语文学研究的独特性等,讲座圆满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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