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学家这样做 | 罗会仟:近代物理学之父伽利略
The following article is from 教育科学出版社 Author 罗会仟
伽利略全名伽利略·伽利雷,1564年出生于意大利的西海岸比萨城。伽利略不盲从先贤的教诲,创立了实验研究科学的基本范式,被誉为“近代物理学之父”。
▲伽利略
在文艺复兴后期,欧洲的科学和文艺气息已十分浓厚,而意大利作为文艺复兴的发源地,科学的新思想、新方法和新技术不断涌现。伽利略出身于一个没落的贵族家庭,在修道院和比萨大学获得了良好的教育。21岁时,伽利略因家境原因退学,但他仍坚持自学数学和物理等自然学科,25岁时,被比萨大学聘为数学教授,后长期在佛罗伦萨从事科学研究。
伽利略在天文学和经典力学领域做出了奠基性的科学贡献,他开创了实验观测的基本方法,并创造性地提出了“思想实验”,从此拉开了近代自然科学的繁荣发展的大幕。
在伽利略生活的年代,也是一个被教会思想统治的时代,人们对于天体运行的基本认识,都来自教会传授的神创知识体系。比如,地球是宇宙中心,太阳等天体都是围绕地球运转的,等等。人们普遍接受这些思想,并且几乎没人敢于质疑。然而,作为历史上第一个把望远镜朝向深邃的太空进行观测的人,伽利略看到了许多宗教知识难以解释的现象。望远镜是1608年由荷兰的一位眼镜商发明的,此后他申请了发明专利,无意之间为伽利略的研究提供了重要的科学基础。1604年,欧洲南部的冬夜突然出现了一颗明亮的星,直到次年秋天才神秘消失(实际上是超新星爆发),这个事件引起了欧洲许多科学家的注意。开普勒依赖他的普通观测设备,确认新星在蛇夫座,但他没有办法看得更加清楚。1609年,在伽利略得知荷兰人发明望远镜后,仅凭有限的信息,他自己动手做出了一架望远镜。伽利略向当地的官员和贵族们展示了他制作的望远镜,并且他在给妹夫的信件里写道:“这仪器的效用,可使50英里以外的物体看起来就像在5英里以内那样。”
伽利略自制的望远镜放大倍数要远远高于荷兰眼镜商的望远镜,但他并不满足于仅仅去看地球上远处的物体,而是把望远镜指向了天空,那里有离我们更加遥远的天体。伽利略通过自己不断改进的望远镜,第一次看清了月球上的环形山、土星环、太阳黑子甚至是星云团。他发现了木星的四个卫星,后来被称为“伽利略卫星”。伽利略把他的天文观测的结果写成了两本书,即《星际使者》(1610年)和《关于太阳黑子的书信》(1613年),轰动了整个欧洲。因为他用客观的观测事实,直接验证了哥白尼的“日心说”,而“地心说”则不攻自破。更重要的是,他的观测说明,我们的地球在宇宙中一点也不特殊,太阳系里的天体有着各种各样的形态,太空中有着无穷无尽的奥秘,等待人类去探索。
▲人类历史上第一架天文望远镜——伽利略望远镜
在伽利略所处的时期,物理学和哲学是不分家的,许多物理学定律都有着哲学的意味。当时,占据统治地位最久的,就是亚里士多德的思想,在他的著作《物理学》里面,他提出“体积相等的两个物体,较重的下落得较快”“凡运动的事物必然都有推动者在推着它运动”“世界由土、水、气、火四大元素组成”“白色是一种再纯不过的光”等思想。两千多年来,人们对此深信不疑,直到有了伽利略的实验检验。亚里士多德的论证很简单,“重物下落是物体的自然属性,物体越重,趋向自然位置的倾向性也就越大,所以下落速度也越大”。即“物体下落速度与物体重量成正比”。伽利略认为,验证这个结论的方法其实很简单,就是在同一高处同时释放一轻一重两个不同的物体,看下落的时间是否一样。这就是传说中的“比萨斜塔实验”。需要指出的是,比萨斜塔的自由落体实验,实际上很可能是后人杜撰出来的,伽利略的实验证据并非来自这个实验,而是他独特设计的“斜面落体实验”。
所谓“斜面落体实验”,就是在一个斜面上放一个铜球,让它从高处滚落下来,通过测量斜面的距离和铜球滚落的时间,可以推算出它的速度。更换大小不同的铜球(质量不同),重复该实验,就可以找到质量和滚落速度的关系。这样一个在今天看似非常简单的实验,在当时却是十分困难的。首先是距离的测量,那时长度的单位标准很不一致,要想精确测量物体的长度并非易事。伽利略的做法非常简单,就是用一根棉线代表斜面总体长度,对折以后就是1/2长度,再对折就是1/4的长度,对折三次就是1/8的长度……,这样即使不知道长度的具体数值,也能依据它的倍数关系来做定量的研究(实际上就是英制长度单位的基本方法)。其次是时间的测量,要知道,伽利略做实验的时候并没有钟表这种计时器!钟表的发明,实际上依赖于后来伽利略对单摆的实验研究。伽利略创造性地发明了漏水计量时间的方法:在一个大水箱戳个小洞,称量该时间段所有漏出的水,它和时间是成正比的,最后得到不同过程的时间之比(和我国汉朝时期发明的漏壶、沙漏等计时器同理)。同样是在不知道绝对值的情形下,仅靠定量测量比值来研究物理规律。伽利略最终发现铜球滚下1/4距离所需要的时间正好是滚下全程时间的一半,也就是说铜球滚下的距离与所用的时间平方成比例,而且和铜球的轻重本身并没有关系。
通过斜面落体实验,伽利略大胆推测,如果斜面的坡度越来越大,最终就可以推广为90°斜面的自由落体。他认为,自由落体过程也是一样的,下落距离与时间平方成固定的正比关系,而和下落物体的质量无关,这就是“自由落体定律”。可以说,它是一个外推出来的结论。为什么伽利略不直接做自由落体的实验呢?原因很简单,采用漏水计时方法的精度是有限的,而自由落体的速度实在太快了,根本无法准确测量下落的时间。要想下落时间长一些,除非到很高的地方释放物体,这就有了后来传说的“比萨斜塔实验”。比萨斜塔的高度是54.5米,即使铜球从塔顶落下,所需的时间也仅为3秒左右。要想实现大小铜球“同时”释放以及判断是否“同时”落地,显然超出了当时的实验测量精度。事实上,该实验还需要考虑物体的形状、材质、空气的阻力等更多复杂的因素,比如一根羽毛和一个铁球,下落速度显然不同。直到后来,美国宇航员在月球表面真空环境下,演示了羽毛和铁球的下落速度基本相同,科学家甚至在原子尺度上,精确测量了单个铷原子和铯原子“下落”的时间,完成了现代版的“比萨斜塔实验”。伽利略这种将观测事实适当合理外推的方法,直到今天仍然是科学界常用的方法,特别是在天文学观测中,科学家要依赖极其有限的数据,去推测极其遥远的宇宙深处发生的事实。
关于自由落体定律,伽利略还提出了著名的“思想实验”的方案,即不用实际开展实验测量,假想某些实验过程,就能发现现有结论中的悖论。让大小两个铜球在同一高度释放,假如小球下落慢、大球下落快,那么把两个球绑在一起的话,必然小球要拖慢大球的下落速率,于是下落速率应介于两者之间。可是问题在于:两个球绑在一起的质量大于其中任何一个球,若看成一个整体,那它们的下落速率应该大于其中任何一个,而不是介于两者之间。这前后两个矛盾,都是基于亚里士多德的思辨模式,却否定了“物体越重,下落越快”的论断。“思想实验”的存在,让后来的物理理论,必须服从基本的原理——自洽性和完备性。也就是说,在理论的基本假设前提下,采取的各种思想实验方案,得出的结论都不能与该理论产生的结论相悖,否则该理论要么是其前提假设有错,要么是其结论有问题。
伽利略不仅创造了近代科学研究的基本方法,而且还奠定了物理学的基本思想——相对性原理。物理学规律究竟在什么环境下才可以成立?不同观测者得到的物理规律是一样的吗?或者说,物理学是不是一种依赖于观测者本身的学说?伽利略在两部“对话”著作《关于托勒密和哥白尼两大世界体系的对话》(1632年)和《关于两门新科学的对话》(1638年)中,详细阐述了他的观点。伽利略认为,在河岸上的观测者,和在河中匀速行驶的船上的观测者,他们看到的物理规律并无不同。比如,同样是竖直上抛一个小球,无论是在岸上还是在船上,它必然会落到观测者手中,小球下落速度也是相同的(不考虑空气阻力)。如果把你封闭在一个匀速行驶的物体中,看不到窗外的景色,你无法确定该物体是不是在运动。换言之,匀速运动的物体和静止物体的环境是等效的,判断物体是不是在运动则是相对的,它依赖于观测者和物体。伽利略的思想,明确给出了参照系和惯性的概念,同样对亚里士多德的哲学论断提出了挑战,更是为牛顿力学奠定了基础。事实上,爱因斯坦的狭义相对论正是从相对性原理出发,在假设光速不变的前提下,提出了高速运动物体的基本规律,并且明确了在所有惯性系得出的物理规律(引力除外)都一样。而广义相对论,则在此基础上,更加大胆地提出了等效原理和广义协变原理,即物理规律不随任何参考系而改变。从伽利略的“对话”,到牛顿的经典力学体系,再到爱因斯坦的相对论,是人类逐步深入认识相对性原理的过程,而并非是后者对前者的颠覆。
(作者:罗会仟,中国科学院物理研究所)
文章节选自《科学 教师教学用书 (五年级上册)》一书,教育科学出版社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