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国《电影手册》在全球影迷心中占有重要地位,从手册走出的五个编辑——特吕弗(1984)、夏布洛尔(2010)、侯麦(2010)、里维特(2016)和戈达尔(2022),都是“评而优则导”的电影大师,被后来的无数手册派导演奉为圭臬。在这些后辈导演中,1970年出生的克里斯托弗·奥诺雷不是最首屈一指的,但毫无疑问是最有个性的一个。
奥诺雷自幼热爱电影,曾在布列塔尼学习现代文学和电影,毕业后先是自己写小说,后进入《电影手册》当编辑,之后转行成为导演,执导了多部电影、舞台剧和歌剧,还擅长手绘,可以说是一名全才。奥诺雷在21世纪头十年拍出了“巴黎三部曲”:《巴黎内部》(2006)、《巴黎小情歌》(2007)和《美丽的人》(2008),无论主题还是拍摄手法,都毫不掩饰的借鉴和致敬了多部新浪潮经典,同时又以青春的方式展现法国年轻人的现代性。与前辈戈达尔不同的是,奥诺雷并不抵触好莱坞。他迷恋好莱坞黄金时代的音乐喜剧风格,这让他有意识的将流行歌曲融入自己的电影中,用歌曲来延绵展开剧情(而不是单纯的背景音乐),从而创造出独一无二的作者性。奥诺雷的成名作《巴黎小情歌》入围金棕榈奖,这部酷儿歌舞片既有“祖与占”式的三角关系,又有“瑟堡的雨伞”式的动人歌曲。 无论男男女女,都深陷在自由开放的情感关系中,将性向的流动性表现得淋漓尽致。电影探讨着爱情、文学与哲学,法式幽默俯拾皆是。一句“爱我少一点,但爱我久一点”成为世人传颂的爱情金句。而导演第二次入围金棕榈奖的《喜欢、轻吻、快跑》,点缀着迷影与互文元素,是奥诺雷写给巴黎酷儿的一封情书。
两位男主的关系,刚好印证了片名——喜欢,情不自禁地想靠近对方;轻吻,感情在犹疑中不断升温;快跑,迎接时不我待的岁月狂奔。哪怕在错的时间遇见对的人,也要用做爱书写生命的终章。可以说奥诺雷的后新浪潮风格给同志电影注入了一股清新之风。哪怕再沉重的题材,都能被他拍得轻盈跳脱。
当然,在这两部作品之间也不乏《变形计》和《浴男》这样大失水准的哑弹。但总的来说,奥诺雷擅长打通影视与文学的任督二脉,让观众看到如小说般细腻的心理描写和情感表达,还有与舞台剧等多种元素混搭的新奇碰撞。如果你喜欢法兰西文化,就会在奥诺雷的电影中找到非一般共鸣。
而公开同性恋的身份,更让他不惧争议的将自杀、艾滋、乱伦等话题写入小说和搬上银幕,旁若无人的冲击着世俗价值观。
今年奥诺雷带来了据说是从影以来最接近自传的新片《中学生》。该片不但在多伦多电影节首映,还入围圣塞巴斯蒂安电影节主竞赛单元。
奥诺雷回归最爱的家庭与性爱死题材,讲述青春转角处的重大选择。更意外的是导演本人这次也有出镜!某种意义上《中学生》就是奥诺雷的《四百击》。
年轻的卢卡斯是一名在寄宿学校就读的中学生,无忧无虑深得父母和哥哥宠爱。然而有一天,突如其来的悲剧改写了他的人生。愤怒的卢卡斯感到迷茫,开始在错误的地方寻找安慰。他和巴黎这座城市一样,需要学会适应大流行后的新生活...这部电影被认为是以前所未见的坦诚将导演自己的故事植入卢卡斯的新时空,让人们产生沉浸式共鸣。(透露一点玄机:奥诺雷15岁丧父,而片中他客串的角色就是卢卡斯父亲) 如果说家庭变故让一个少年几乎陷入沉沦,来自同性的爱则是助他走出阴霾、与自己和解的光。有观众甚至表示作为异性恋都感受到了《中学生》里同性肉体缠绵的吸引力。
这个私人故事也因为有两大绿叶加持而闪闪发光——饰演卢卡斯母亲的是大满贯影后朱丽叶·比诺什,而饰演哥哥的文森特·拉科斯特则是继《喜欢,轻吻,快跑》后再次与导演合作。——奥诺雷有跟喜欢的演员反复合作的习惯,像之前路易·加瑞尔就连着演了三部奥诺雷电影。《中学生》在疫情较严重的2021年冬天完成拍摄,是一部关于亲情和爱情初体验的电影。
已经在多伦多看完《中学生》的嗑学家“饮歌”评价这部片:
《中学生》是关于一个17岁少年在人生重要十字路口的迷茫与成长,也是一次释怀和重拾自我。看得出导演放了很多私人的东西在电影里,这样也使整部电影格外温柔细腻;除结尾处母亲的独白大可不必以外,其他部分都看得人很舒服。看《中学生》的时候,我总忍不住想起欧容的《85年盛夏》,两部电影一个夏天,一个冬天,都是少年面对失去与学会成长,但前者似乎更加完整些。
也有评论指出,《中学生》和奥诺雷的早期电影《舍不得哥哥》形成了对照互文关系。同样是同性爱,同样是兄弟情,同样是面对生与死——《舍不得哥哥》用亲情抚慰爱情,《中学生》却是正好相反,用爱情反哺亲情,两者形成了一个闭环。
《舍不得哥哥》是奥诺雷1995年出版的小说处女作,七年后他又把小说改编成了同名电视电影。没有歇斯底里,没有悲痛欲绝,有的只是美丽恬淡的画面,弟弟对哥哥最原生的情感流露。电影讲述的主题很直接:年轻的生命似乎与死亡扯不上关系,可一旦死神降临又该如何招架呢?21岁的主人公尼奥是家里最大的孩子,他是同性恋,父母都接受了他的生活方式。可是当急性艾滋的确诊突如其来后,如何跟家里最小的弟弟马修解释变成了难题。最后尼奥决定带上马修去巴黎寻找爱人,为自己短暂的一生划上句号,同时也让弟弟通过这趟旅行懂得:爱一个人,永远不要害怕说出来…“不必为再见不到我而难过
因为每当你想起我
我都在微笑看着你哦!”
爱战胜失去,便是奥诺雷电影里不变的主题。所以,对《中学生》你期待住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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