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万】我在谷歌弄啥咧之十一 -- 叶哥的几件事
快,关注这个公众号,一起涨姿势~
史蒂夫叶哥(Steve Yegge)是谷歌柯克兰小区员工,在谷歌供职十多年了。前不久,他离开公司,不远万里跑到东南亚的打车公司 Grab 在西雅图开的分店,当上了工头(Head of Engineering)。一个外国人,毫无利己的动机,把东南亚人民的衣食住行当作他自己的事业,这是什么精神?这是国际主义的精神,这是共产主义的精神,每一个想改变世界的码工都要学习这种精神。
因为叶哥、图灵还有我都被王垠大神喷过,我把他们算成是患难之交。这里讲一讲我知道的叶哥八卦,不让这些故事烂在肚子里,才不负红尘。
叶哥的传说很多,人民群众传颂最广的应该是他有一次红酒喝多了,敲了一篇有半部《魔戒》长的博文,历数他目睹的公司怪现状。本来这篇雄文叶哥是打算发到公司内部 G+ 的,结果(按叶哥的说法)因为内网和外网的 G+ 界面长得过于双胞,他一发昏把文章放到互联网上去了。这下可炸了锅了,各大唯恐天下不乱的网站纷纷转发,叶哥蹿红了,比小二姐还快。
发生了这样的泄密事件,东家还算厚道,没有把叶哥双规,也没让他写检讨、罚扫厕所、或者是让他把文章抄写二十遍作为惩罚。相反,公司内部掀起了学习叶哥给公司提意见,向组织交心的活动。大家热烈讨论了叶同学慧眼发现的种种问题,经过反复切磋,你进我退,你驻我扰,最后终于还是没有达成一致意见。
叶哥写长文章是有历史的。像我这样没有深夜抄过党章的人,出一篇文章憋老鼻子劲儿了:1月份开始选题,3月份开始动笔,5月份封笔忙工作,7月份又再开工,8月份收尾排版,9月份上线,然后到了12月再开始回复粉丝留言。所以,能够关注我的都是铁粉。叶哥可是动辄数十万字立马可待。一边喝着小酒,一边敲着键盘,比代码写得还欢快。能够看完他文章的都是人才啊,极少有几个不在中途虚脱退出的。这种下笔千言的人,据老万观察一般都是思维跳跃、语速惊人。沙盘推演的时候你刚刚想了一个回合,人家已经深度搜索到第十层了,只能说“同意,同意!”所以说智商限制了我的想象力,牛人的世界我不懂。
我和叶哥一样,在 Emacs 对 Vi 两大编辑器的对战中,坚定地选择了 Emacs。不一样的是叶哥是强力用户,我是菜鸟。Emacs 是一个可以深度定制的编辑环境,可以用 Lisp 编程控制。程序员朋友们知道,对 Lisp 的评价一直是毁誉参半,支持方和反对方如同冰火两重天,千秋万代不能兼容。赞方说,上帝是用 Lisp 创造的世界,你看这个语言多么的优雅啊,啥玩意儿到了里面都是一个表,可谓大繁至简大招无招。不管你是什么问题,咱们都用一个代表搞定,不需要三个。反方说,这是什么破语法呀,全是圆括号,连个方的花的都没有,是要把人看得气若游丝目不识丁吗?
叶哥是 Emacs Lisp 高手。我有一次向他请教一个问题:如何在 Emacs 里面集成对 Google Test 的支持,让代码格式化得更好看一些?叶哥没有直接回答我,而是排出了一本 Emacs Lisp 编程大全。我看完封皮和封底之后就还给叶哥了,因为自己不是这块料。有一个段子,说的是在冷战时期苏联间谍帕奇洛夫同志出生入死打入美军基地,用美色引诱了负责人汤姆杰瑞(这一段是我加的,意图让这篇文章更容易被搜到),窃取了美军洲际弹道导弹控制系统 Lisp 代码的最后一页。帕奇诺夫同志将这页珍贵的代码夹带出海关,下飞机直扑克里姆林宫:“勃列日涅夫同志,组织交给我的任务我已经完成了最后一页!” 老勃一看,勃然大怒:“来人呀,把帕奇洛夫拖到西伯利亚去凉快凉快!”为什么呢?原来帕同志冒着生命危险获取的是一整页的右括号。所以说同志们啊,不懂编程的间谍是不能托以党国重任的。
叶哥为谷歌内部的 Emacs 环境开发了不少扩展模块,让同事工作起来更高效。其中有些模块纯粹是为了好玩,举个例子:我考考大家谷歌的标志有几种颜色?不少同学都知道,这六个字母分别是四种颜色(因为这两个数字是敏感de词,我特意让它们间隔出现)。叶哥写了一个功能,让 Emacs 编辑的文档中,任何出现 Google 的地方都把颜色换成官方指定的彩色,看起来煞是喜庆,工作起来心情都更愉快了,解决问题的步子都更大了,资本主义建设的速度都提高了。
叶哥其实是段子界过来搅场子的。他进公司的时候,我也刚来不久,两人一起参加了面试培训。教官强调,大家在面试别人的时候,不要说不该说的话,问不该问的问题,一定要政治正确,以免被人 grab 到把柄告官。叶哥搞怪,问“可不可以问应聘人的曾用性别?”我们都一笑了之:叶同学又在调皮了。没想到几年之后这变成了一个切实的问题。叶哥真的是革命的先行者,时代的弄潮儿啊!
叶哥确实爱在公司内部讲段子。我有一段时间跟他在一个组工作,中午一起吃饭的时候他说到古早年间的编辑器没有语法高亮度功能,全是黑底白字,要是有啥语法错误全靠肉眼排查,所以那时招程序员要求视力 2.0 但是不用考色盲资格证的。一次,他组里一个小年轻有段 Javascript 代码翻来覆去搞不定,折腾半个多小时了还是原地打转。叶哥过去搂了一眼:“小王,你又把 function 写成 fuction 了!?”
叶哥对不会讲段子的同学哀其不幸怒其不争。据他讲,他有个同事幽默感微观到不可测度。有一次,这位大哥新听到一个段子,觉得报仇雪耻的机会到了,颠颠地跑来非得让叶哥听他讲,让叶哥知道他也是会讲段子的。“史蒂夫,需要几颗子弹才能让披头四乐队重新团聚啊?”那个时候,披头四里面约翰列侬被粉丝枪崩了,乔治哈里森因为癌症去了,还剩林戈斯塔尔和保罗麦卡尼两个。叶哥眼珠一转,“嗯,两颗?”这位讲段子的同学一懵,卡在那里无言以对:明明我听来的时候好好笑好好笑哦,为啥给叶哥一讲就不好玩了呢?这是哪里出 bug 了?哦,原来是这样的:正确的讲法是“史蒂夫,需要什么才能让披头四重新团聚啊?”答案是“两颗子弹”。这位同学上来就把关键词“子弹”泄密,段子也就此被毁。
一次公司内部招聘会,各组的头头们上台鼓动如簧之舌,都想从别人手下挖资本主义的墙角到自己家。有的扯自己的项目技术上多么牛逼是业界楷模傲视群雄,有的吹他们的产品用户如何广泛妇孺皆知,在座各位的妈妈都会用。到叶哥上台了,他负责的是一个内部用的代码索引工具,外面的用户是看不见的。老叶上台就现挂:我们做的工作你妈不懂,你妹也不懂。我不是针对你妈啊,我爱你妈!但是你的一生应该怎样度过?难道仅仅就是想在你妈面前显摆显摆吗?错!在座的同事都很牛,如果你做的工具能让你的牛同事说牛,那才是牛大发了呢!
叶哥还是一个文艺青年。他自幼练习古典吉他,终成高手,有油管录像为证。有一次我问他,你每天花多少时间弹琴啊?他淡定地说:练琴不绝对,就是绝对不练琴。我每天弹2到3个小时吧。我一听,默默地拭去了滚滚的泪水:这差不多是我每天睡觉时间的一半呢。我要是每天用叶哥那么多的时间来弹琴,那就该成为早逝的传奇了。
叶哥不像我们,光是在家里自high,他还到我司附近的西北大学录音棚去请给好莱坞大片录音的专业录音师给他录音制作。一来二去和录音师熟了,叶哥还把我司一帮热爱文艺的青年们组团去他们录音棚参观。我跟在队伍里流着哈喇子摸了一遍那里的顶级录音调音设备,心里想这大学生活是多么的美好啊!参观到一半的时候,录音师神神秘秘地把我们叫到一个小房间,说今天你们听到的东西不要外传。我虎躯一震:难道是要给我们讲给爱情动作片配音吗?这时候他从电脑上点开了一个文件开始播放。哇,原来是披头四的分轨录音。解释一下:市面上的 CD 都是混缩之后的版本,只有两个声道。分轨录音是当时制作用的原始文件,所有的乐器和人声都是独立的,可以分别用滑杆选择,一会儿听听约翰的人声,一会儿听听林戈的怪叫,一会儿再听听保罗的贝斯和乔治的吉他过门,好像就站在四位巨星身边,连呼吸都听得一清二楚。我一个小城市来的务工人员没见过市面,当时就酥了,扶着墙问这个录音你卖吗?人家哈哈一笑。
叶哥后来玩得更大了。他告诉我,他正在练的一首吉他曲需要一个管弦乐队伴奏,他准备雇西雅图青年交响乐团来录音棚跟他配合一下。我听得下巴都掉了。虽然音乐家不值钱(汪半壁老师除外),但人家毕竟是有节操的专业人士,叶哥一下子包养一群合适吗?只好说沧海横流方显英雄本色。后来,马云包场子给他自己过拍电影的瘾,又请了王菲跟他对唱,搞得沸沸扬扬。我心说这些其实叶哥早就玩过了。
大家看到这里是不是觉得叶哥一天到晚不务正业饱食终日,每天聊聊骚弹弹琴,浪费浪费谷歌的粮食就过去了?人家这么做是有底气的。他年轻还没留大胡子的时候,玩电脑游戏觉得没啥好玩的,一怒之下自己写了一个网络版的多人连线 MUD 游戏 Wyvern,上线之后用户达百万记,而且很多是铁杆用户,自发组织了社区互助合作把新手扶上马送一程。注意,这可是叶哥同学一个人写的呀!最近叶哥又与时俱进,给这个游戏的客户端开发了手机版。我只能说有的人大脑回路就是跟我们不一样。我也写过游戏,从中学开始,包括勇闯地雷阵、射门大王啥的,到大学时写过魔术彩球、俄罗斯方块、磁芯大战,再到博士论文里夹带的用我们课题组开发的 FRP 语言编写的赛车控制程序,都是一些小儿科的玩具。叶哥这样一不留神青史留名,拥有自己的维基百科主页,让我无地自容到无以复加只能无言独上西楼。
雁渡寒潭,雁去潭不留影。匆匆十年过去,我和叶哥从同事又成为陌路。从次他走他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叶哥,我终于失去了你,在拥挤的人群中。你知道吗,你是我遥不可及的标杆,你一直在我心中。
猜你会喜欢:
长按识别二维码关注老万故事会公众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