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近封建迷信』3
替命小鬼
(5)
傅茶斯觉得自己像西游记三打白骨精里的孙悟空,季谬就是唐三藏那个秃驴,替命小鬼就是白骨精。
自己苦口婆心想救师父的命,师父不仅不领情还在那念紧箍咒“-2分-2分-2分-2分-2分”,这就算了,最后还被师父拉黑了……
不识好歹有眼无珠混淆黑白迷信科学!
傅茶斯正冷着脸走在树荫下默默腹诽季谬时,就看到离自己几步之遥的地方正站着自己的腹诽对象。
下午没课,抱着刚从图书馆借来的书准备回家的季谬:“……”
人生就是你越是怕什么越是来什么。
傅茶斯撇了撇嘴,走过去小声叫了声季老师后,便低着头没再说话,她终究只是个不满20的年轻人,做不到一番好意被人这样对待后,还能笑脸相迎。
这让本已经在心里打好底稿准备给对方一个台阶下的季谬有些意外,终于放弃了么?
季谬反倒来了兴致,她这下也不急着走了,而是看着比自己高半个脑袋的傅茶斯道:“为什么捉弄我?”
傅茶斯七分委屈三分恼怒地说道:“我没有捉弄你!”
季谬拿起手里的书轻轻拍了下傅茶斯的脑袋:”那你突然跑来跟我说有鬼就算了,还让我给人做7天妈妈?”
被人轻拍了一下脑袋后的傅茶斯心中的委屈和怒火倒是消了不少,这个略显亲昵的动作稍稍拉近了两人的距离,但她还是有些不愉,她皱着眉严肃地说道:“本来就是,只要死在亲生父母手里的初生婴儿才能成为替命小鬼,想要他们不帮人替命,你就要当他7天父母,这就是规则,我没有捉弄你的意思。”
季谬:“…你从哪儿听来的这么荒谬的事情?”
傅茶斯:“这不是荒谬,这是事实!”
不知道是替命小鬼凄惨的来历让季谬有些心软,还是年轻人脸上的怒火和焦急感染到了季谬,这位唯物主义者的表情终于不再那么冷淡疏离,她耐心地劝道:“世界上根本就没有鬼。”
傅茶斯伸出手指,指向了季谬右肩上方几厘米的地方:“那我看到的又是什么呢?”
季谬沉默了下来,她还是不信这种荒唐的言论,可对方笃定的眼神让她无法说出反驳的话。
傅茶斯:“我可以让你看到她,你愿意吗?”
季谬:“不要闹了,傅同学。”
说完,她皱着眉与傅茶斯擦肩而过,她不敢去细想心中那嘈杂的情绪意味着什么。
傅茶斯转过身对着季谬的背影说道:“哲学的义务不就是要去除因误解而生的幻想吗?季老师,你不是不信,你是不敢信。”
那个人停下了脚步,她转过身看着站在树荫下的傅茶斯,斑驳的阳光落在那人脸上,对方眼神执着而坦荡,正牢牢地盯着自己。
……
半小时后,季谬的车里。
季谬抱臂坐在驾驶位上,她竖着食指,认真地宣布道:“你的激将法很拙劣,非常拙劣,我只是想让你以后好好听课才会允许你胡闹,你需要明白这一点。”
傅茶斯笑着应了一声,手里拿着一瓶蓝色的眼药水,眼药水瓶上贴着一张白色的纸,上面画了一头卡通小牛:“知道的知道的,季老师真好。”
季谬状似镇定地看着傅茶斯:“如果最后的结果证明你是在戏弄我,比如拍什么视频Po到校园贴吧微博之类的,后果会很严重。”
傅茶斯无奈地看着季谬:“我才不会这么无聊。”
肩膀上的替命小鬼早已站了起来,小手扶着季谬的耳朵,正兴致勃勃地看着季谬,仿佛在期待对方看到自己后的反应,而等到两人说了半天话都还没开始后,小鬼等得有些不耐烦了,他拍了拍手,呀呀呀地催促了起来。
傅茶斯好笑地伸出手指,用指尖轻轻挠了挠小鬼的肚子,温声道:“调皮。”
季谬将身子往后退了退,避开傅茶斯的手,皱着眉说道:“我记得大二的学生,学业压力并不是很大?”
傅茶斯:“………………”你才学疯了呢!!!
傅茶斯失去了笑容,不高兴地解释道:“这个小鬼现在在你左边的肩膀上,除了脸色惨白了一些、身子比如同婴儿小一些以外,并不怎么可怕,总之……你做好心理准备后就滴一点这个眼药水吧。”
话音刚落,季谬便接过傅茶斯手里的眼药水,往自己两只眼睛里各滴了几滴,等到最初的不适过去后,她睁开眼睛眨了眨,睁开后便看向了自己的肩膀,然后看着满脸期待的傅茶斯,脸色冰冷:“下去。”
傅茶斯被季谬的反应弄得有些迷茫:“为什么啊?你看到了吗??看到了吗?”
那个替命小鬼也咬着小手指疑惑地看着季谬,甚至一手抓着季谬的耳朵,伸长小手在季谬的眼前挥了挥。季谬那双平日里清冷的眼睛此时充满了怒火,她指了指车门,重复道:“下去,这次我不会给你处分,但不要有下次。”
傅茶斯失声道:“你真的看不到?!!这不可能,这是我师父去收集的牛眼泪!这可是新西兰的牛!”
季谬撇开脸,连一个眼神都懒得再给她,看样子是真的动了怒。
傅茶斯咬了咬牙,从书包里掏出一把小刀,季谬惊得睁大了眼,正准备推开车门往外跑,就看到傅茶斯用那把小刀划破了自己的手指,对方举着血淋淋的手指道:“最后一次机会,如果这样您都还看不到,您给我什么处分我都接受。”
季谬紧紧地贴在车门上,不复以往的平静,她不可置信地盯着傅茶斯:“你这个精神状态真的是自己考进的这所大学吗?”
傅茶斯:“……………………”
这种时候了还有心情毒舌?!
傅茶斯差点被对方的刻薄弄得笑了出来,她憋着笑,沉声道:“季老师,快过来,不然我就要发病了!”
季谬伸出手,将傅茶斯放在书包上的刀拿了过来,插进刀鞘后丢到了后座,然后才举起食指,说道:“…最后一次,结束后,你不仅要好好听课,答应我,去看看心理医生。”
傅茶斯在心里暗暗翻了个白眼,扯着季谬的手腕将人拉了过来:“闭上眼睛。”血都要干了……
微凉的手指在自己的眼皮上毫无规律的划动着,季谬心想,为了给学生治病,自己的牺牲真是太大了。
季谬只觉得自己的左眼越来越凉,反复冬日的冰雪落入眼中一般,透过眼睑,从眼球蔓延到自己的心口,季谬觉得有些不安,对方的手指已经离开了自己的左眼,触上了自己的右眼。
身前的人小声嘀咕道:“本来只花一只就够了,可你这么奇怪,就给你画两只吧。”
季谬:“……”
……
(6)
几分钟后。
“睁开吧。”傅茶斯紧张地说道。
季谬睁开眼后,第一眼看到的便是傅茶斯那苍白而疲惫的面孔,而第二眼嘛……
一个穿着黑色马褂、黑色麻裤以及黑色靴子的小鬼正站在自己的肩膀上,就如傅茶斯所说,小鬼和普通婴儿长得没什么两样,最大的区别大概就是身子更迷你一些,大约只有自己手掌那么长,五官小小的,那双黑溜溜的眼睛却占据了半张脸,此时正好奇地望着自己。
季谬:“……”
傅茶斯期待地目光在季谬和小鬼之间来来回回:“看到了吗?看到了吗?”
替命小鬼也睁大着眼睛看着季谬:“呀呀。”
在一鬼一天师的目光中,季谬的脸色肉眼可见地迅速变得惨白,她闭上眼,手指揉上了太阳穴,开始和尚念经一般地念念叨叨。
傅茶斯忍不住凑近了些。
——“幻觉幻觉这都是幻觉,这就是幻觉……”
顿了几秒。
——“啊啊啊啊啊啊啊!真的有啊!”
傅茶斯:引起极度舒适。
替命小鬼盘腿坐在季谬的肩膀上,抱着肚子咯咯咯地笑了起来。
耳边的笑声让季谬的尖叫停了下来,她睁开眼一把揪住傅茶斯的衣领,怒道:“我不管!假的!”
傅茶斯晃着脑袋:“啦啦啦啦啦啦~~~”
此人一边啦啦啦,一边还艰难地伸出手,和季谬肩膀上的小鬼来了个击掌。
季谬:“……”
……
也许是替命小鬼长得并不恐怖的缘故,尽管世界观人生观被人颠覆,比起内心里的迷茫感与荒谬感,第一次看到鬼的季谬,心里并没有太多恐惧。
她冷静下来后抱臂靠在座椅上,闭上眼睛,一边梳理着自己的情绪一边听傅茶斯讲关于替命小鬼的事。
傅茶斯:“就像我以前跟你说的,替命小鬼是专门为人转接横祸的,你看他已经穿上了马褂,明天就能戴上帽子,后天就能完成替命了。”
季谬的声音透着几丝疲惫:“那要是能找到足够的替命小鬼,一个人岂不是一生都能无灾无祸?”
傅茶斯:“不排除这种可能性,但如今的替命小鬼非常难找,只有那些在出生后7天内被亲生父母杀掉的小孩才会在死后成为替命小鬼,据我师父说,几十年前替命小鬼几乎满大街都是,但近几年少了些,特别是城市里,可能一个城市一年也才出十来个吧。”
这个数据让季谬陷入了沉默,她想说这不可能,但想到肩膀上就站着一个,她又将到了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傅茶斯:“而且,虽然收取供奉为人转移了灾祸后就能转世投胎,但也不是所有的替命小鬼都愿意给人完成替命的,被亲生父母杀死的他们并不觉得投胎有什么好,有的替命小鬼就是喜欢跟在自己的亲生父母边,哪儿也不去。”
季谬:“做什么?报复?”
傅茶斯沉默了一下,说道:“有的是报复,但有的…是为了跟在他们身边,找到他们不要自己的答案。”
季谬:“找到后呢?”
傅茶斯摇了摇头:“不知道,所有试着找到答案的替命小鬼都不会告诉别人自己究竟有没有找到答案。”
耳边的小鬼正坐在季谬的肩头,拍着手咿咿呀呀,傅茶斯的脸上写满了柔和与怜爱,她从书包里抽了一根自己早已准备好的食指长的小香递给了替命小鬼,小鬼开心地“呀呀!”了一声后,伸出成人指甲大小的小手掌将香接了过去,含在嘴里,像含着一根甜滋滋的棒棒糖。
……
季谬:我觉得我再也教不了马哲了。
替命小鬼:呀呀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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