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近封建迷信』4
替命小鬼
（7）
季谬好像很快便接受了世界上竟然有鬼这件事，如果不是她的脑袋像落枕似的往左边倒的话。
坐在右肩替命小鬼：“呀呀！”
傅茶斯翻译道：“他在问你是不是讨厌他。”
季谬歪着脖子冷着脸：“在拉伸。”
替命小鬼：“呀呀呀……呀呀。”
傅茶斯：“他说自己很难过，他很喜欢你。”
吃软不吃硬的季老师默默地将脖子扭正。
替命小鬼将手里的香高高举起：“呀！”
傅茶斯：“他说，耶。”
季谬：“………………”
季谬闭了下眼，像在投降一般地举起双手，一字一句地说道：“所以，怎么，送他，走。”
肩上的替命小鬼恼怒地用手里的香敲了下季谬的耳朵。
傅茶斯伸出手指头摸了摸小鬼的脑袋瓜：“替命小鬼因为已经吃了别人给他的供奉，所以想要送走的话，先是要替他弥补他违背契约的惩罚，然后要给他做7天妈妈，帮他消除内心的执念和怨恨，不然他是不会愿意违背原先的契约的，因为就算是我们帮他出了违约金，他自身也是要受到惩罚的，如果不平复他心里的怨恨的话，他才不会答应这笔买卖。”
季谬：“那好吧，我需要做些什么？”
傅茶斯沉默了一会儿，突然问道：“你难道就不关心是谁要让你替命嘛？”
季谬将手搭在方向盘上，看着前方车窗外的晴天艳阳，淡淡地说道：“等替命小鬼的事解决后，我不就能知道了吗？”
傅茶斯摸了摸鼻子，哑然失笑：“你倒是看得开。”
季谬：“对一个要死的人，我有什么看不开的？”
声音平静到近乎冷漠，傅茶斯总觉得对方好像并没有她表现出来的那样平静，她觉得对方好像在悄悄不高兴。
季谬帮傅茶斯给下午的英语视听课老师请了假后，便载着傅茶斯离开了学校。
在车上，季谬问道：“你是一个天师，你为什么要学英语专业？”
傅茶斯抱着一杯季谬买给自己的奶茶吸溜吸溜：“我师父说现在地府很缺会讲英文的，如果我英语厉害一些，再去修一门小语种，我死掉以后，去了地府会很吃香。”
季谬：“……………………”
季谬努力稳住方向盘，在心里告诉自己，不慌。
季谬：“所以你现在学的专业是为死后就业做打算？？”
傅茶斯：“对呀。”
季谬干巴巴地说道：“嗯，挺好，挺有上进心的。”
傅茶斯：“那当然，我还准备办个天师杂志呢。”
季谬：“什么天师杂志？”
傅茶斯：“就是专门卖给天师看的杂志，天师可以来我这里投稿，大家交流平日里遇到的事情啊难搞的客户啊之类的，只卖给天师，杂志名字我都想好了，就叫走近封建迷信。”
“吱——————！”
一个急刹，让傅茶斯的身子随着惯性向前倾，差点撞到了车载空调，等她稳住后立即向前看去：“怎么了怎么了？”
身边的人平静地蹦出两个字：“红灯。”
傅茶斯：“……”
……
在傅茶斯的要求下，两人先去了趟超市。
季谬微微踮脚凑到傅茶斯耳边超小声地问道：“我们要买什么？”
推着购物车的傅茶斯忍不住微微弯了下嘴角，坐在肩膀上的替命小鬼开始掰手指数起了数：“呀…呀…呀～呀呀～”
季谬扯了扯傅茶斯的衣角：“他在讲什么？”
傅茶斯：“他在说他想要吃的东西～黑黑的小板块，唔，是巧克力吧？圆圆的甜甜的球，棒棒糖？”
肩上的小鬼在呀呀，傅茶斯则推着购物车从货架上拿出一样又一样零食，问小鬼爱不爱吃。
远远看去，像是两个关系极好的女生在讨论要买什么一样。
季谬许久没有说话，傅茶斯以为是自己和小鬼说话冷落了对方，于是主动问道：“季老师？是在担心替命小鬼的事情吗？你放心，我已经问过他了，他说过他很喜欢你，愿意违背原先的契约的。”
季谬摇了摇头，她微微扭头看了眼正好奇而兴奋地东张西望的小鬼，她小声说道：“我还以为是要买猪头羊肉什么的。”
傅茶斯失笑道：“那不是替命小鬼喜欢的。”
季谬：“喔，我以为鬼魂都喜欢那些，唔，祭祀用品？”
“鬼魂才没那么好打发呢。”傅茶斯一边将替命小鬼指着想要的棉花糖放进购物车里，一边轻声说道，“人有人的欲望和喜好，鬼也有鬼的欲望和喜好，如果要说两者的区别，那大概在于……鬼有时候反倒比人更真实，他们清楚地知道自己要什么恨什么爱什么，然后尽力去索取。”
“是吗……”
“我师父说的。”
……
（8）
在回家前，季谬本还想带傅茶斯去吃个饭，谁知道傅茶斯说先办完替命小鬼的事再出来吃也不吃。
“先不急，替命小鬼的事很杂很多的，我们先把这些零食给他，让他先吃上我们再出来吃吧，晚上还有得忙呢，幸好你今天就同意我配合了，不然再晚一天，很有可能来不及。”
季谬提着小袋子跟在傅茶斯身后，在世界观被颠覆后，她反倒想要开始了解那个自己原先根本不相信的世界：“我们还要做什么吗？”
傅茶斯：“还要有襁褓、婴儿床、小奶瓶……总之，妈妈生小孩之前准备的东西，我们都得准备好，他才会正式同意的。”
季谬：“这么麻烦吗？”
傅茶斯：“这是他要的。”
季谬：“所有的替命小鬼都要这些？”
傅茶斯：“也不是，比如坐在你肩膀上的这个是一出生就被掐死的小鬼，他的父母其实根本就不准备要他，所以根本没有给他准备这些，于是他想试试被人期待是什么滋味，有的替命小鬼是出生后因为性别被弄死的，那就有点不好弄了，那种替命小鬼很难办。”
季谬：“怎样难办？”
傅茶斯正要回答，对方却突然紧紧地抓住了自己的胳膊，紧张地小声说道：“那个……站在我们车门旁边的，是鬼吗？”
傅茶斯看了一眼，嚯！一个浑身淌着血、还少了条腿的游魂正站在季谬的车边，透着车窗往里看：“没事，他应该是闻到替命小鬼的味道了，所以来看看。”
季谬的脸色有些白：“为什么啊……”
傅茶斯：“因为替命小鬼人人爱～一出生就没有家的替命小鬼，能够帮所有迷路的亡魂找到回家的路，许多迷了路找不到家的游魂都会找替命小鬼问路的，所以你不用担心，有替命小鬼在你肩膀上，不会有鬼魂愿意伤害你的。”
这话让季谬的心跳缓和了一点，她悄悄松开傅茶斯的胳膊，不想让对方发现自己的失态：“为什么？”话一说完，季谬就忍不住抿了抿唇，她发现自己今天的为什么特别多。
傅茶斯：“当然是因为所有的鬼魂都不确定自己以后会不会有一天因为时光的问题而忘记了回家的路啊。”
几分钟后，那位鬼魂从替命小鬼这里问道了回家的路线后，向替命小鬼鞠了个躬，便走了。
傅茶斯用胳膊肘捅了捅季谬的胳膊：“季老师，好了～”
季谬睁开眼，神情古怪地看了一眼傅茶斯，而后郑重地说道：“谢谢。”
傅茶斯：“没事～那我的马哲……”
季谬：“我允许你不用出现在我的马哲课堂上。”不然我怕我讲马哲会卡壳。
傅茶斯眼睛一亮，开始狂拍马屁：“季老师真好 ！您真是我见过最开明的无神论者了！”
听到“无神论”三个字，季谬幽怨地瞥了眼傅茶斯：“我需要付给你多少报酬？”
傅茶斯也没客气：“你是我老师，我给你打个一折……”
季谬：“不用，就按市场价来就好。”
傅茶斯：“那好吧，80万。”
季谬：“……………………”她突然就明白为什么这孩子选专业是为了死后就业而选的了……
傅茶斯小心翼翼地问道：“老师？要不咱还是打个一折？”
季谬淡淡地说道：“不用，我的命不用打折。”
半小时后，傅茶斯站在季谬的别墅门口嘴巴张成了大写的o型。
一旁的替命小鬼也学着傅茶斯“o“了起来。
季谬：“进来吧。”
傅茶斯：“是叔叔和阿姨也在家吗？那可以让我回去买点水果再来吗……”
季谬：“不用，这是我自己的家，他们不住这。”
傅茶斯：“好，好的！”
在进门后，鬼使神差的，季谬突然开口道：“其实我除了教点马哲和哲学外，我还是个小说作家，这个别墅是我自己赚钱买下来的。”
傅茶斯：“哇！”
等等？她总觉得对方是在暗示什么？！
傅茶斯狐疑地看着季谬快步上楼的背影，是因为发现自己的学生似乎比自己还能赚的缘故嘛？！她不由地脑补出了季谬扬着下巴跟自己说“其实我也很能赚”的模样。
傅茶斯：说好的高冷老师呢？
傅茶斯追了上去：“季老师，你写的什么小说呀？”
“悬疑推理。”
“是人杀人的那种嘛？”
“……”不然呢？！
很快，傅茶斯就让她知道了什么叫“不然呢？”
傅茶斯拿着季谬给她的书：“哇？这本《傀儡之死》居然是您写的？！这本小说超级棒的！小说里的第一个死者是那样的死法，他确实会变成厉鬼杀掉自己的亲人让他们下去一起陪他，您知道我当时看到后面您写到他父母妻儿的心脏都被人挖出来后，我有多开心吗？！这种鬼就喜欢这么干！季老师，您的小说太写实了！”
季谬：………………
季谬在心中呐喊：不是！那是凶手做的！
傅茶斯竖起大拇指，补了最后一刀：“季老师，真实！”
季谬：“……”
……
【小剧场】
傅茶斯：季老师，真实！
季谬：出去。
傅茶斯：？？？
季谬：不用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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