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年夏天去美国任教前，来云南见了王同学的家人。那个夏天他家里养着蚕，蚕房里一匾又一匾的蚕宝宝。临近结茧时，家里有几麻袋的新鲜桑叶，上百公斤。那是我第一次见到那么多蚕宝宝、蚕茧，以及后来挂在晾衣杆上的雪白的蚕丝。
王同学家在云南曲靖市陆良县，当地最有名的是米线和桑蚕丝。公公婆婆养了十几年的蚕。2016年春节，我们从英国回云南过年，家里给我们准备的被子是用四公斤的桑蚕丝做的。闲聊时弄清楚了蚕丝的价格，觉得真的太奢侈了，也完全没有必要。那个冬天特别冷，蚕丝被很暖和。婆婆提前准备了一床蚕丝被让我们带到英国用，在我的要求下，只用了两公斤的蚕丝。英国、意大利我们用了三年多，事实证明足够暖和了。在十多年前，其实当地老百姓是没什么选择的。蚕种是当地的企业提供的，这种企业管理的特别严，就是给多少蚕种，养出多少蚕茧，最后全部都得卖给企业。这几年管得稍微宽松一些了。那时候当地几乎家家户户养蚕。王同学亲戚都在方圆三公里以内，以前是都养的。因为陆良是个盆地，地比较平，这些年陆陆续续有很多企业来这边把当地的田地承包了种大棚蔬菜。随着大棚的发展，当地的很多原来养蚕的劳动力就转移到了大棚里。大棚需要雇人割菜、菜需要整理好了、搬到大卡车上运走，有些菜还需要专门的人整理分成小包包装好，这些都需要大量不同年龄层的劳动力，而且待遇也还行。养蚕还有风险，蚕容易生病、养了一个月最后可能不结茧。种种因素之下，养蚕的人渐渐少了。过去十多年婆婆都是养了蚕直接卖蚕茧，偶尔做些被子家里用或者送人。云南的气候一年可以养三四批蚕，在春夏两个季节。市面上的蚕丝被多数都是只掺杂了一部分蚕丝，比如10%，而且价格也不便宜。蚕茧的收购价摆在那里，八公斤到十公斤蚕茧才能抽一公斤的丝，所以如果一床被子全部用蚕丝，成本就很高了，加上商业运营各个阶段都有成本，企业要赚钱、要养活那么多员工，最后如果是100%的蚕丝被，不掺任何其他成分的话，价格必定是天价。换一个角度，我和王同学交流的结论是，企业也不一定需要做100%的蚕丝，有的技术可用做到只掺杂一部分蚕丝就能达到跟100%桑蚕丝差不多的效果，原料价格降低的同时无论是保暖性还是舒适性都没有太多差别。所以，百分百桑蚕丝的被子如果规模化生产价格上也不见得有竞争力。去年夏天，意大利的中国留学生小伙伴回国，想要做一床带到意大利用。之前冬天他们觉得自己屋暖气不足被子不够暖和，听我们说自己带了蚕丝被很暖和，就惦记上了。于是我就尝试性地在朋友圈问了问，看是否存在类似的需求。跟把蚕茧直接卖给企业相比，做成蚕丝被卖的话，婆婆需要把蚕茧送去抽丝（这里有一些加工费），然后再把蚕丝送去做被子的地方加工成被子（加工费+布料的费用），加工的过程是人必须在那儿坐着，以防自己带去的蚕丝在加工的过程中被其他材料替换掉。最后，小姑子负责打包邮寄出去。去年和今年暑假我在朋友圈帮忙卖了几床，都是这个流程，两公斤的蚕丝做成被子大约是三公斤，价格是2000元。钱也是尽量直接转到小姑子的支付宝账号，我不经手。我们在英国是一年四季都用，在意大利的话夏天太热了，其他三个季节都用。其实，在南方没有暖气的地方，两公斤的蚕丝被冬天也不抵用的。而且我们年轻人会比较适合。老人的话，睡习惯了棉被，如果没有足够的重量总觉得不够踏实，上面就会想着压个毛毯什么的。比如我妈，给她做的是三公斤蚕丝的，她觉得还是不够，不过福建冬天的确冷、又湿又冷，还是暖气片更重要。之前也有小伙伴买了送给老人，我都会尽量问清楚。去年有买了送父母的小伙伴，还有买了当喜被的，反馈都很好。今年有小伙伴想给还没出生的小宝宝做一床，直接被我劝退了。个人的经验是小宝宝用小毯子就行了，长宽各1.2米。小致远现在一周岁，过去一年我们用了四种不同厚度的毯子。夏天用纱布的就很凉快，小的时候裹起来就可以。冬天的话他直接就睡睡袋了，长到一定大的时候他会蹬被子，用睡袋的话就比较保险。蚕丝被加工的时候需要做出一定的厚度才能做出来。小宝宝被子的大小、厚度加上加工费等等，做起来不是特别划算，而且也没有特别实用。等到娃六七岁，睡儿童床，做个单人床的蚕丝被可能更好。那样也可以用好多年。2017年，公公婆婆送了一床给我妈妈。去年舅舅家表弟结婚，想要买一床蚕丝被。舅舅一家对我们三姐妹都很好，最后我作为表姐就送了一床替代红包。前两天，又给丽君亚君分别寄了一床。我觉得自己也挺不好意思的，他们养蚕也很辛苦。我理解的商业，其中一种可能是连接需求和供给（不是凭空创造需求）。帮公公婆婆卖蚕丝被这件事情，最多就是告诉大家如果你愿意花两千块买一床被子的话，还有这么一种选择。如果你有需求，又信得过我，可以在每年暑假时找我，仅此而已。与市面上眼花缭乱真假难辨的产品相比，我可以保证是百分百桑蚕丝，而且里面只有桑蚕丝。此外，除了跟大家分享我了解到的这些关于蚕丝被的信息，如果你身边有信得过的朋友，知道他们家养蚕，有蚕丝的话，找他们买也一样。两公斤的蚕丝加工成被子，2000块钱也算是给大家一个参考价。以前在公众号做童书的团购我都会写篇文章推荐。最近想起来，认为也应该写一篇详细说清楚才对得起信任我、找我定蚕丝被的小伙伴，于是就有了突然更新的这篇文章。下周三我们就回意大利了，九月开始公众号会恢复更新。谢谢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