征服未知 | 发现新的自由潜圣地:北极冰下迷宫
BBC“蓝色星球”纪录片中北极熊猎杀白鲸,和困在浮冰中的独角鯨群的画面,让去北极寻找独角鲸很早就上了我的旅行单。
经过几个月的准备,极地之行终于在6月1号得已成行,同行的是多年的潜伴Dan,Kimi,摄影师Perrin与北平,和热爱旅行的安娜。
我们的后援团队就是协助BBC拍摄“蓝色星球”的北极王国与当地的因纽特人,拍摄这段画面的前BBC摄影师Sue Flood同一时间也在。
飞机飞往因纽特人聚居的小镇上
一望无际被冻结成冰面的海水
我们一行六人在加拿大渥太华会合后,飞往因纽特人聚居的小镇,位于巴芬岛西北角的北极湾。
到了北极湾后,迎接我们的是因纽特人和他们的雪地摩托与雪撬,在白色冰面上跑了三个多小时后,总帐的大旗出现在我们的视野中。
保有原始狼性的北极雪橇犬
六月到八月是北极的夏天,二十四小时不落的太阳给我一种时空错乱的感觉,虽然已经是夜里两点,我们还都毫无睡意,和向导讨论第二天的安排。
总帐大旗猎猎作响
这时一件事让我很吃惊而且不爽,因为谈到潜水的安排时发现,他们完全没有意识到我们是湿衣自由潜。
给我们安排的潜导之一, 因纽特人Bryan Simone是北极王国培训出的水肺潜水大师,他告诉我们,这里的水含有盐分,水温是在冰点以下的零下二到三度,从来没有人在北极湿衣下潜过,干衣加上里面厚厚的防寒服也只能潜几十分钟。湿衣下潜一但手脚冻抽筋,被洋流带到冰层下面会有生命危险。
他们为我们准备了干衣,但如果我们坚持湿衣下潜,就一定要在我们身上拴上安全绳,否则不能对我们的安全负责。
我叫来了旅行负责人Jason,并非常生气地告诉他,我们之前的要求很明确,要与独角鲸自由潜!干衣只能水肺和浮潜,不可能自由潜,所以我们不会用干衣也不准备系安全绳。
我们双方都很固执,所以争论没有结果。我们讲好第二天到了浮冰岸边看情况再说,他答应向老板汇报,并告诉我,我们的潜导Francoise后天会加入我们。
第二天阴天,有风。
从总帐基地到浮冰岸边还有一个多小时的行程,空旷的冰面好似一幅幅冰画,有些好像是参差错落的冰雕,有些好像是凝固了的海,有如波涛汹涌的海面被瞬间冻住。
冰面上的海豹警惕地注视着我们
守在呼吸洞口的海豹们警惕地看着我们,死亡的海鸟像化石一样躺在冰雪中,接近浮冰岸后开始大量出现北极熊的脚印,和被熊猎杀了的海豹尸体,因纽特向导Darryl告诉我们,现在这个时候是北极熊捕猎幼海豹的季节,熊会静静地守在海豹的呼吸洞口,在海豹出来换气的瞬间一掌拍下击杀海豹。
终于到了浮冰岸,从海上刮来的寒风让北平和安娜开始后悔——他们把“北极王国”准备的大羽绒外套全丢在渥太华,没有带来。
刺骨的湿冷让我们对湿衣冰潜开始出现了疑问。我们沿着浮冰岸跑了一会,停在了一片冰弯,经验丰富的Darryl觉得这里会有白鲸与独角鲸出没。
独角鲸与白鲸的食物都生活在冰层下面,所以她们一但出现就会游到浮冰岸边来猎食,我们只需要静静地等候就可以了。
成群的红嘴北极王羽鸭飞过海面,北极海象与海豹不时地在海中冒出头向我们张望,很快我们就看到几只独角鲸向我们游了过来,正在我们准备试着潜一下的时候,遇到了路过的因纽特的猎人,和他们在一起的,居然有一个和北平一起去非洲拍摄过沙丁鱼群的北京人。
这位自称宝哥的北京人带着女儿来这里摄影,并和因纽特人狩猎。这个世界真是太小了,这么遥远的角落居然能邂逅老乡和熟人。
Edmund(左起第6)与偶遇的因纽特猎人和北京人宝哥(左起第5)
他们是两天前到的,知道我们团队的北极之行,当聊到我们准备湿衣自由潜时,他似乎很有经验地劝告我们,湿衣自由潜非常危险,你们下水必须系上绳子,而且在水下待不了几分钟。
他讲:“这里水非常冷,你们湿衣下去,心脏绝对受不了,下去手脚冻僵了,没有安全绳跟本上不来,而且就是拖上来了,湿衣冻在身体上,也不一定能很快脱下来。”
我怀疑地问到:“有这么严重吗?我以前在北京游过冬泳,三九天也是破冰下的,而且是只有穿短裤。我们8.5mm的湿衣都是量身订做的,热帐就在十几米外。"
宝哥反驳:“ 冬泳我也游的,那是淡水,冰下水温是2-3度;这里含盐的海水是零下2-3度,别小看这几度之差,区别是一个黒天上一个白天;我穿干衣戴9mm水套下水也就二十分钟左右,上来时相机都几乎握不住,你们穿湿衣,时间长了血都会冻僵住的,风大上岸失温会很快,你们上来不一定能坚持到热帐。”
这时担心的情绪巳经出现在团队中了,我们主要担心一但出现问题的后果,毕竟这是远离文明世界,而且我们中间没有人在零下二度的水中湿衣冰潜过。未知的恐惧或多或少地影响着我们每一个人,我们决定放弃当天的冰潜,回基地再仔细商量一下。
当地人在接近冰裂的地方,用冰钎检测冰的坚硬度和厚度,保证安全
安娜与前BBC摄影师Sue合影留念
晚餐后,Sue与我们分享她当年在BBC来这里拍摄北极熊群围捕白鲸群的故事,九头北极熊猎杀了十七头白鲸的视频叫我们叹为观止。
谈到冰潜,她告诉我们,BBC团队全都是用干衣,她自己冰潜一般会控制在三十分钟之内,四十五分钟是她的极限。
新到的潜水大师Francoise是个短小精练与自信的女孩,聊到第二天的湿衣冰潜,她一脸的担心,表示下水必须系上安全绳,一次只能两个人同时下。我和Dan还是坚持反对,并反复表示事先安排行程时,没有任何人提出这样的要求。她反问Dan潜过的最冷的水是几度?Dan说他在7度的水里穿7mm的湿衣每次可以潜上几个小时。Francoise一脸不屑地看着Dan:“7度的水对我来说是暖水,我不管你们在海里有多少经验,在北极,必须听我的。”
我当时非常不爽,因为我觉得她完全不了解自由潜,我们当然是不会冒没有计算的风险的,身为资深自由潜水员,我会把安全托付给潜伴而非一根绳子,拴着绳子和独角鲸自由潜,听起来觉得很可笑。
隔天的风小了很多,太阳也钻出了云层。
到了浮冰岸,我和Dan换上了湿衣准备尝试人类第一次的北极湿衣冰潜。因纽特向导支起了热帐。Francoise 固定好了安全绳并告诉我,她联系了老板,得到指令,不挂安全绳不能下水。
入水之前,我反复要求拿掉扣在我后腰的绳子,我实在觉得绳子带给我的不是安全而是羁绊。但Francoise态度非常坚决,不挂绳子绝不可以下水。
好吧,就这样我挂着绳子进入了零下2度的冰水中。
预期中冰水对身体的强刺激并没有出现,感觉虽然比北加州8-9度的水冷很多,但似乎也没差太多。宝哥与Francoise 所说的和担心的一切,都是被未知与恐惧夸大了无数倍的的臆想。
Edmund果断解开了绳子潜入水中
游出几米后,我随手解开了绳子,游走了。
岸上目瞪口呆的Francoise 真的被惊到了,她冲着我大叫:“Edmund,回来,系上绳子”!
我告诉她:“这里和加州水域一样,绝没你想象的那么严重,一切都是谣传。”
她坚持道:“你必须回来,否则Dan不许潜,今天的行程马上结束!”
我的回答很简单:“不,我不回来”。此刻,她的权威被我的固执彻底地粉碎了。
Dan看了一眼Francoise,说到:“ 我不能让他一个人潜,我必须去做他的安全保障。对不起,我必须走了。”
安娜在水下享受自由潜
北平在水下摄影
一个接一个,整个团队里的人都跟我下到了水里,北极湿衣自由冰潜的大门,从此彻底地被打开了!
kimi在-2℃的冰水中翩翩起舞
一但未知的恐惧被赶走,我的注意力转移到了奇幻的冰下世界,这是我从来没有潜过的全新世界,但下水的那一刻,就有一种似曾相识的熟悉,她与我热爱的北太平洋海底森林,热带海域的珊瑚世界不同的地方,仅仅是她的世界是用冰画出的。我溶化在她的世界里近2个小时才恋恋不舍地离开。
穿梭于冰下迷宫,嬉戏玩耍
量身订制的湿衣绝对比干衣强大太多了。
随后几天,我们开始寻找不同的潜点,追逐拍摄白鲸与独角鲸似乎已经不再是我们唯一注意的焦点,冰下的世界太吸引我们了:飘逸在冰层下面的北极藻,像泼洒在白纸上的写意水墨画;阳光穿透的冰缝,与下面漆黑的冰洞神密诡异;黑暗的冰洞中游走着月光水母,冰海精灵(北极海天使)和不知名的小生命。
神奇的物种——冰海精灵(北极海天使)
每一片冰面下面的世界都不一样,每天都有新的冰层裂开,大块的浮冰被离岸的洋流带走,我们在浮冰上晒太阳,在浮冰下嬉戏,在冰下静静地听着远远传来的独角鲸的歌声。
最后两天的风好大,猎猎作响的旗杆在营帐顶上弯成了弓形,风刺的皮肤隐隐作痛 ,但我们似乎完全没有被影响到,而且开始深入冰层,穿梭游荡在冰层的裂缝与㓊穴之中,体验神秘与未知带给我们的美丽与惊喜。
探索冰下洞穴
神秘奇幻的冰下迷宫伴着独角鲸的歌声是如此的梦幻,让我有一种穿越时空进入另一片宇宙的不真实感。这是一片形态每天都在变幻的世界,发现她似乎是命中注定,因为我不是来寻找她的。
Edmund像海豹一样躺在浮冰上晒太阳
Kimi和安娜如同美人鱼一般浮在冰面上
我们在浮冰上玩耍,一会儿就随洋流飘出1公里,岸上的营帐看不清了
人类文明跟随着未知世界被打开的脚步而发展,这次北极湿衣自由冰潜给了我机会,体验了征服未知的心路历程,和随之而来的惊喜。
我相信这扇门开启之后,极地冰下的世界,将成为自由潜爱好者的又一片乐土。能成为打开这扇门的人,让我觉得不虚此行。
与独角鲸群在水中相遇就留给下一次吧,我会回来的!
(左起北平、Perrin、Edmund、Kimi、安娜、D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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