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烛台||大运河行吟--李木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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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

李木生，中国著名作家。李木生老师在《济宁看点》开设《午夜烛台》专栏，以飨读者 。

大运河行吟

□李木生

北京

当中国的长城与大运河一撇一捺在世界上写下一个大大的“人”字的时候，作为一捺的大运河就是从中国的北京开始“写”起的。元明清的建都北京，必然使北京成为中国政治、经济乃至文化的中心。但是真正让北京滋润起来生动起来的，还是京杭大运河。尤其是明清，几乎成了关涉着王朝兴衰的命脉。虽然在时间的演变之中它已经从主角转入配角，也从热闹渐入寂寥，甚至还经历了污染与干涸。但是这条在历史上曾经辉煌过的巨龙一般的河流，不仅不会消失，更在迎来它的新生，并为日益缺水的北京带来水的韵致水的风采。日渐消瘦的昆明湖，当然记得那个“经此世变，义无再辱”的王国维；那个绝望里也是投湖自尽的老舍，却让已经消失的太平湖永远地留存在历史的记忆中。一个又一个王朝，走马灯式的过去了，我们的大运河却依然在不舍昼夜地流淌。那是人民的河流，那是生命的河流，那是历史的河流，正挟着新世纪的希冀与梦想，流向远方。

天津

没有皇城的威仪，却有平民的风范。也正因为有了浓郁的民间味道，这里数百年间也成了一座杂陈着人间百味、茂盛着人间烟火的人的城市。大海在这里落脚，大运河在这里留连，这座不事张扬的城市，也就以其大海一样的胸怀和运河一样的柔情而名闻天下了。它在大海的无垠波涛里看到了远大的未来，它在运河与海河的交谈里领悟了无尽的沧桑。这里的人最是爱水懂水，那个以天津为其灵魂安放之地的作家孙犁，不是把个白洋淀牵引到人民的心间，一辈又一辈地荡漾着吗？“仁者乐山，智者乐水”，这里当然是一座充满着智慧的城市了。

沧州

是怎样的灵异，让其以“杂技之乡”、“武术之乡”、“铸造之乡”等名号闻名天下？是怎样的水土，养育出了这样一代又一代的才俊？扁鹊、孙膑、高适以及现代的蒋子龙、李德伦……编纂《四库全书》的纪晓岚，眼涩手酸的时辰，一定会让家乡沧县运河的清波娱悦一下疲惫的身心吧？而被发配到新疆的王蒙，也许因了家乡沧州的仁厚之怀，而凭生了踏过坎坷的镇静与勇气。这是一片苍凉却又宽厚的土地。那个风雪交加的冬天，这里曾经收留过一个叫做林冲的英雄。是东京烂官的追杀把原本要在此安顿的英雄逼上了梁山。英雄走了，那座草料场、那场大雪却定格在历史的深处，让人触目惊心。

德州

这里曾是神话诞生的沃土，那个以天下为已任的后羿就是在里射日，还有那个被人传颂的大禹，也曾在这里治水。他当然也是一位以天下为已任的人。以天下为己任、对百姓又充满爱心的人，心胸一定阔达。大禹就是团结起以益为首的东方部落、以稷为首的西方部落和有着治水经验的共工氏后裔四岳等共同治水的。同时接受父亲治水失败的教训，创造了疏导拦蓄法，发明了“准绳”、“规矩”测量工具，终于“九川既疏，九泽既洒，诸夏艾安，功施于三代”，九州河川疏通归海，大泽被拘服于堤岸之内，一千六百多年间天下安宁。当大运河从德州城内穿行而过的时候，谁能够忘记这位三过家门而不入的领导呢？

聊城

水是这座城市的灵魂，水也给了这座城市以无穷的魅力。在京杭大运河沿岸的十七座城市中，惟一能够称之为水城的，也就是山东聊城了。市区内不仅有我国北方最大的城市内湖东昌湖，而且有运河、徒骇河等多条河流从市区穿过。在40平方公里的城市建成区内，湖、河水域面积达13平方公里，占城市建成区的三分之一。水不仅能够成为经济的命脉，更能酿造出千古不磨的文化。在聊城8700平方公里的土地上，400多处文物古迹点缀其间，雄峙北国的光岳楼，博大精深的山陕会馆，文脉幽幽的曹植墓，无不述说着古老而又鲜活的历史。中国古典文学名著《水浒传》、《金瓶梅》、《聊斋志异》、《老残游记》中许多故事，又都是以聊城为背景创作的。而国画大师李苦禅的笔墨中，不也淋漓着家乡聊城水之神韵吗？这座正在焕发着勃然生机的江北水城，是值得我们对它寄以更大的期待的。

济宁

      这是一块神奇的地方，这里有着神奇的山水名胜。

      就是这块神奇的山水，曾经孕育了远古的太昊、少昊、轩辕皇帝等帝王，孕育过孔子、孟子、颜子、曾子、子思等圣人。

就是这块产生了众多巨人的神奇的山水，更是中华民族灿烂文化的发祥地，为东方文化做出过辉煌的贡献，并以其多姿多彩而又风韵独具的魅力，在中国乃于世界的山水名胜中占有一席之地。

      这里有孔子的诞生地尼山，这里有奇石林立堪称奇山之奇的峄山，这里有曾经为一百零八条好汉提供了宽广舞台的梁山，这里有孔尚任撰写《桃花扇》的石门山。还有凫山、九龙山、九仙山、凤仙山、青山、羊山……让你目不暇接。

这里有与母亲河一样古老的泗河，这里有闻名遐迩的铁道游击队的故乡微山湖，这里有堪与济南泉林媲美的泗水泉林，这里有与四川都江堰齐名的南旺运河分水工程；母亲河黄河从这里流过，贯穿中国南北的大运河从这里走过；还有光河、济水、沂水、洙水、府河……让你留连忘返。

伏羲庙，女娲陵，少昊陵，寿丘、微子墓、周公庙——灿烂的始祖文化遗存，在神州大地得天独厚。

孔庙、孔府、孔林，孟庙、孟府、孟林、孟母林，颜子庙、曾子庙、仲子庙，六艺城，论语碑苑——辉煌的儒家文化纪念建筑，于大江南北堪称独步。

还有太白楼、浣笔泉、荒王陵、王母阁等古代建筑，林立于运河两岸；铁塔寺、宝相寺、东大寺、兴隆塔、佛经摩崖石刻、戴庄教堂——丰富的宗教文化遗存，罗布于孔孟之乡。

作为一个中国人，游览济宁的山水名胜，将会给你带来人生最为美好的享受。作为一个现代中国人，济宁山水名胜，将成为给你带来莫大收益的伟大的课堂。作为一个热爱中华的中国人，你将会不止一次的亲炙号称运河之都济宁山水名胜的丰采。

徐州

      “卞水流，泗水流，流到瓜洲古渡头”，白居易诗中所说的卞水、泗水，都流经徐州，而京杭大运河里流淌着的，就有着卞水、泗水的汇流。“逝者如斯”，当年孔子，正是站泗水岸边发出了这个千古一叹。在这慨叹声里，春秋战国如流水一般地过去了，秦也流水一般地过去了。只是当汉像流水一样到来的时候，徐州便成为了铭记楚汉文化的最为重要的城市。狮子山楚王陵、茅村汉画像石墓、汉画石艺术馆、龟山汉墓外景、汉兵马俑、两汉文化踪迹、徐州汉城……两千多年过去了，汉代的文化依然在这里栩栩如生。

邳州

      京杭大运河和东陇海铁路，构成了邳州主城区的座标。如果走在“天下水杉第一路”的邳州市的邳苍路上，两旁绵延40公里的水杉不仅会让你心旷神怡，还会引人发思古的遐想。楚汉的生死相争，三国的残酷角逐，宋金的长期交兵，以及现代史上的淮海战役，都会这块地方留下了丰厚的历史文化遗产。在这南北61公里、东西52公里的地方，竟有省市级重点文物保护单位68处。古与今的杂处并呈，形成了邳州独特的风貌。它有被考古界称为“中原文物宝库”的大墩子新石器晚期文化遗址，曾经发掘出古墓500余座、获珍贵文物6000余件；它又有“碾庄烈士陵园”和“王杰烈士陵园”，记载着现代的事件与人物。

淮安

有一个人，大家一提到他就会想到淮安；提到淮安，人们就会想起一个人：这个人就是已在中华历史上留下了深深足迹的周恩来。他的爱如大运河一样绵长，他把运河一样绵长的爱一古脑儿全都奉献给了他的人民。在人民的面前，他谦逊得如一个学生一样。在中国最为疯狂的一段历史时刻里，他用自己的肩膀肩起了黑暗与痛苦的闸门，为我们的民族保护住了星星点点的良心。当他将自己巨大的智慧与全副的心血，全部无私地献给中国人民的时候，他也就全中国人民的心里，立下了永也不朽的爱的丰碑。“有的人骑在人民头上：‘呵，我多伟大！’有的人俯下身子给人民当牛马……骑在人民头上的，人民把他摔垮；给人民作牛马的，人民永远记住他！”（臧克家《有人》）

高邮

      “华夏一邮邑，神州无同类”，高邮是全国２０００多个县市中惟一以“邮”命名的城市。而正是这个“邮”字，展示出城市最为古朴的一面。因秦王嬴政时筑高台、置邮亭，故名高邮，别称秦邮，全国保存最好、规模最大的邮驿遗址——盂城驿开设于明代洪武八年（１３７５年），规模宏壮，现存有厅堂、库房、廊房、马神祠、前鼓楼等古建筑，虽历经苍桑，但古风犹存，那种旅人的苍凉与忧伤，也便会从古而今、摇曳于人们的心间了。而这种古驿的苍凉与忧伤，正与大运河、高邮湖的水一起酝酿出了无比美丽的文字。著名的文游台，不是正好见证了当年苏轼与秦少游等人的相聚和他们那流传不息而又感人至深的诗章吗？有了这样的文脉，出现了从高邮走向全国的文学大家汪曾祺也就不足为怪了。面对对于人的尊严长时间而又大面积的践踏，他用自己善良而又美丽的文字，呼唤人性的回归，呼吁对于人的尊重与爱惜。我们应当记住他的话：“受过伤的心总是有璺的。人的心，是脆的”。

扬州

       有长江与大运河在这里交汇，扬州必然成为经济繁荣、文化昌盛的历史文化名城，而能够在两千多年的时间里，让这种繁荣与昌盛长盛不衰，则在世界上也是绝无仅有的了。我们会世代传颂李白“故人西辞黄鹤楼，烟花三月下扬州”的诗章，我们也会世代铭记郑板桥“斋衙卧听潇潇竹，疑是民间疾苦声”的名句。

细研历史的册页，在这种繁荣与昌盛的背后，我们会发现扬州其实有着它的两面：俯首帖耳与特立独行。对于皇帝，它是顺从着也阿谀着——隋炀帝在位14年，三下扬州，前后住了两年多。扬州也就成了他醉生梦死的帝都。一千年以后，扬州又将康熙和他的孙子乾隆侍候得熨熨贴贴，从而吸引得康熙乾隆的六下江南驻足扬州。正是在烟花三月，盐商巨贾们为着皇帝的御驾光临，不惜一掷千金万金，忙着花钱，盖行宫，搭楼台，以迎合帝王游兴。结果瘦西湖沿岸连绵十几里，亭台楼谢达一百多处。乾隆到扬州以前，长春岭到蜀冈这段路并不通航，为了恭迎圣驾，地方官命人凿通长春岭东面的莲花埂，开了一条新河，使乾隆乘坐的画舫可从他下榻的天宁寺一路直达平山堂脚下。欢心之下竟以为泛舟于京城的北海，正当他随意说了句美中不足是少了一座喇嘛塔，官员与盐商们硬是连夜用盐堆起了一座白塔，给了皇上一个大大的惊喜。

如果没有“扬州八怪”所代表的另外一面，扬州也许真的就会失去它的魅力——它的反叛，它的创新，它的独立，它不同流俗和蔑视权贵。“三绝诗书画，一官归去来”的是郑板桥，他在61岁上辞官并以毛驴驮载书箧而归，67岁上于争相标榜风雅的艺坛，公然惊世骇俗，自订书画润格。而以笔画悬殊、体势不稳的奇崛“漆书”显示其狂放与傲岸的，是金农。干脆以卖画为生的汪士慎，在67岁之时又不幸双目失明。但他却于人生的绝境之处奋起抗争，泼墨狂草，“犹如常人”。那个因为年节不给上司送礼却送了两坛盐菜从而被劾革职的，则是八怪之一的方膺。就是这个方膺，此前就曾有过因为违抗总督的旨意而被捕下狱的经历。反叛以皇帝为首的官场，反叛世态炎凉的世俗，也反叛穷苦落泊与疾病挤压的多舛命运，让一个又一个的独立自主的人立于世上，让一件件因反叛因创新而具有巨大艺术价值的作品“活”于世上，这不正是扬州的真实风貌吗？

江都

虽然撤江都县建江都市才仅仅10年，江都却有着二千五百多年的历史。秦楚相争之际，这个地方曾经被项羽相中，欲在此处建都，就已经名之为江都。当然建都的计划已成泡影。写了《史记》的司马迁当是江都的知已了，他们都对这个失败的英雄给以理解。瞧，运河不也是这样吗？它也不管项羽的失败，照样从这里流过，并将运河的风情和文化，一并留在了江都并滋养着江都。

镇江

那个让水漫金山的白娘子，真的令镇江名播四海了。走在西津渡古街上，仿佛让人走进了时间的隧道，唐宋元明清历朝遗迹历历可数，沿坡而建的三道券门，古色古香，门楣上历代名人的题字石刻清晰可见。元代的昭关石塔，清代的待渡亭等，均完好无损。西津渡古街上的过街石塔是整条街的灵魂，它于肃穆中透出宁静。历经600多年沧桑，依旧神闲气定，俯视芸芸众生。享誉千古的金山江天禅寺，久负盛名的焦山碑林，隐于苍松翠柏中的昭名太子读书台，雕塑珍品六朝陵墓石刻等，无不记载了这座古老城市的漫长足迹。更有常读常新的自然风光，金山之绮丽，焦山之雄秀，北固山之险峻，丰姿各异，人称"京口三山甲东南"；南郊的鹤林、竹林和招隐三寺，山岭环抱，林木幽深，又延伸入城，被誉为"城市山林"；再有长江、大运河与此交相辉映，好一幅江山多娇图。难怪唐宋八大家无不在这里留下了动人篇章，而《文心雕龙》、《梦溪笔谈》、《昭明文选》等鸿篇巨著均成书于镇江也就是必然的了。

无锡

      世上有“江南文化始泰伯，吴歌如海源金匮”（无锡）之说。泰伯南下，把周朝的诗歌和无锡地区的土（山）歌结合起来，创造出新的吴歌，促使古老的所谓“荆蛮文化”和北方文化结合而发展成为吴文化，无锡也就成为了吴文化的发祥之地。一个地方，一个城市，能够让人喜欢让人记忆，是必须要有让人喜欢让人记忆的人物的。无锡是不乏这样的人物的，泰伯当然是最早的一位。那个携着西施隐于太湖之上的范蠡，就是读书人的一个典范，有着丰富的意义的。他是个智者，能够看透统治者腐败本质和败落的下场。他还是个勇者，看透了，就毅然地离开，不用愚忠，更不能陪葬。他还是个有着能够盛下大爱的胸怀，与自己的女人，共同在这片静谧的水上酿造自己的爱情。他当然还是一个先行者，早早地就以一个读书人的身份制陶经商，追求富裕的日子。后来那个以《以徐霞客游记》传之后世的徐霞客和以《围城》闻名天下、以《管锥篇》、《谈艺录》等震动学界的钱钟书，不也正是无锡所诞生的这样有着独立人格和独立立场的知识分子吗？有着太湖，有着惠山，有着灵山大佛、梅园、全国最大的影视城的无锡，还从它的民间走出了感动中国乃到世界的俊彦。梁鸿是一个，阿炳也是一个。瞎子阿炳的那把二胡是要不朽的了，一曲《二泉映月》正如一脉清流，抚慰着一代又一代知识分子和普通百姓的受苦受伤的心灵，也寄托着他们的苦难与哀伤。因为有了太湖，有了范蠡，有了徐霞客、钱钟书，有了瞎子阿炳和他的《二泉映月》，处于苏杭二州之旁的无锡也就多了一份沉静、深刻与自信。

苏州

苏州无疑是运河两岸最为璀灿的一颗明珠。它的光彩几乎全部来自于它的博大精深的文化。苏州评弹和苏州戏曲博物馆，苏州的刺秀，包括那首在全国几乎家喻户晓的《茉莉花》民歌和张继那首著名的《枫桥夜泊》诗，都一起成为血肉，融入到苏州文化里。在这个堪称巨大的苏州文化里，作为主体的当然是苏州的园林了。苏州城历史悠久，私家园林始建于公元前6世纪，至明代建园之风尤盛，清末时城内外有园林170多处，为苏州赢得了“园林之城”的称号。现存名园十余处，闻名遐尔的有沧浪亭、狮子林、拙政园、留园、西园、网狮园、怡园等。苏州园林占地面积小，采用变换无穷、不拘一格的艺术手法，以中国山水花鸟的情趣，寓唐诗宋词的意境，在有限的空间内点缀假山、树木，安排亭台楼阁、池塘小桥，使苏州园林以景取胜，景因园异，给人以小中见大的艺术效果。苏州人又有着开放的胸怀与烛照未来的眼光。据悉，为了进一步扩大申报成果，苏州市己正式决定扩大申报面，将古城与郊县一批千年水乡古镇一起申报世界文化遗产。目前，苏州己明确古城保护的范围是“一城二线三片”，“一城”是护城河内的整个古城，“二线”是山塘线和上塘线，“三片”是虎丘片、留园片和寒山寺片。有关专家认为，对于历史悠久的苏州来说，古典园林仅是古城的一个组成部分，它与古城墙、古河道、古街巷、古塔、古桥、古建筑群、传统民居、历史街区、文物古迹以及风土习俗融合成了一个不可分割的整体，整个古城犹如一个多姿多彩的“博物馆”。将苏州古城申报世界文化遗产，意义极其重要而深远。为重塑“东方水城”形象，二00二年苏州市启动了投资逾四十亿元的环古城风貌保护工程。这项苏州历史上规模最大的护城工程建成后，将使古城风貌重现苏州历史画卷，这无疑会大大提升古城苏州申报世界遗产的竞争力。古城而又充满着空前的活力，这就是苏州的写照了。

嘉兴

说到嘉兴，当然就要提起钱塘潮，因为两个观潮的最佳处海宁与海盐都在嘉兴。钱塘潮源源不断的动力，来自于天体的引力，而月球的引力就占了整个天体引力的73%。因此，钱塘潮便会随着月亮的盈亏而大小。当月亮最明的中秋前后，便是月球离地球最近的时候，也便是钱塘潮最为壮观的时候。那是三年前的一个中秋的夜晚，我站在海宁盐官的岸边等潮。柔情万端的明月，早已将山岳与大地也熔化成了激情澎湃的大海。月亮是那样的亲近，只是涌潮还没有到来。月光乘着清清的海风，一遍遍地抚摸我渴念的心灵。落满尘埃的心灵，便渐渐澄沏清明得月色一般了。潮未到，却有哗哗的潮声在心头卷动，噢，那是月，已在我的心头刻下了永也无法泯灭的约定。刹那间，天地一片宁静。没有了古今，没有了生死，没有了物我，只有一轮明月在等。

有铮铮的琴声从遥远的地方飘来。是月在弹着海的琴弦？潮近了吗？

海的琴弦已经闪闪发光了，渐渐的，铮铮的琴声已经转换成激越的鼓声雷鸣。大地都在颤动。

月亮与大海奋然粉碎三十八万公里的障碍，各自向对方敞开全部的心灵。就在众星睽睽之下，月亮与大海野合了！那激越自由的钱塘潮，就是它们激情四射的精液。

潮来了！潮来了！久旱的大地和久旱的心灵便荡漾起震古铄今的涌潮的歌唱。这是自由的歌唱，这是生命的歌唱，这是海洋对于月亮的回应！

钱塘潮正从我的心头隆隆掠过，我听到了发至海洋深处的声音……

有了这样大潮的动力，嘉兴怎能不充盈起新生的活力？请看这一串从嘉兴走出的大家——民主人士沈钧儒，小说家茅盾、金庸，诗人徐志摩，漫画家丰子皑、张乐平，物理学家黄昆，数学家陈省身……

杭州

一座城市，无论大小，其实是应当富有情感的。只有富有情感的城市，才是可亲可爱、让人向往并愿意与其休戚与共的。而这种情感，在某种意义上就是一种记忆，一种对于与这座城市有着密切关系的人或事件的记忆。杭州，之所以被称作人间天堂，重要的原因就是这种情感与记忆。西湖上的白堤、苏堤，当然是世代杭州人对于伟大诗人也是为杭州人办了许多好事实事的白居易、苏东坡的永不泯灭的记忆；盖叫天故居，胡雪岩故居，林凤眠故居，夏衍故居，则记录着杭州对于这些大家的理解与尊敬；四牌楼旧称四贤巷，纪念着四位贤能之人：伍子胥、褚遂良、岳飞、于谦。就连南宋一个名叫嵇清的接骨大夫，重感情的杭州也用一座“嵇接骨桥”，将他牢牢的记着。西湖北端的北山路上有一栋名叫“秋水山庄”的小楼，就记录着近代著名报人史量才的故事——他不仅为自己的夫人沈秋水在西湖边上建造了这处房子，还以她的名子命名，虽然他在1934年11月陪夫人来此休养返回上海的途中被国民党特务暗杀，但是这所房子至今仍然记着他与他的故事。当然，杭州最让人感动的还是对于女性的同情、赞美、与记忆，青蛇白蛇的故事、梁祝故事、南齐著名歌妓苏小小的故事、清末女侠秋瑾的故事、因婚姻悲剧抑郁而终的宋代女文学家朱淑真的故事……都在杭州扎下了根、留下了永远鲜活清晰的记忆。

谁说杭州仅仅是因为有了一个西湖而美丽？我要说她的动人美丽是因为有了这样的情感与记忆。试想，一座冷漠的城市，一座缺乏情感与记忆的城市，即使是有着最为现代化的街道与高楼，不也是让人无法亲近甚至会产生隔膜的吗？一个不知道尊重人而让物欲横流的城市，一个忘恩负义、甚至恩将仇报的城市，是无法聚集人气甚至会让贤才争相出走的。像杭州这样一座给人以尊重、理解从而充满着情感和温暖的城市，称它为人间天堂当然是应该的。

     李木生

limusheng

作者简介：李木生 1952年生于山东济宁农村，1968年当兵，1983年转业到山东一家报社当副刊编辑。童年失恃，孤梦飞依星月；少年挨饿，生吞西游红楼；青年国乱，缘遇马列鲁迅，荒漠之心，遂萌诗歌芽苗；中年新闻，发思索之声，醒忌喉舌；八九之秋，寒凝横眉，发配副刊，却得自由笔墨。垦荒散文之僻壤，又操诗歌之杂音，忧愤仍不得抒解，遂偶犁小说之贫地。不觉进入生命初冬，不惧不怠，惟垦荒不止。期待于真相中觅真理，于黑夜里举烛台，于奴役中发战叫，以心血炼文字，以生命荐轩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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