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sk林曦01 | 传统到底有什么用？

本集 ASK

“我也会觉得传统的东西很‘不明觉厉’，但看到那些显得很厉害的茶道、很高深的道理，就觉得跟自己没什么关系。而且确实有些传统的元素显得很土，跟生活脱节了，您怎么看？”

ANSW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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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摘要

这几年，传统文化慢慢有一种热起来的感觉。我的一位老师说，现下很像传统文化的夏天，是一个枝叶繁茂的时期，大家都喜欢，也出现了很多新的样式。

这个问题就特别可爱：“我也会觉得传统的东西很不明觉厉，但看到那些显得很厉害的茶道、很高深的道理，就觉得跟自己没什么关系。而且确实有些传统的元素显得很土，跟生活脱节了，您怎么看？”

这是一个特别好的问题。

首先其实如果自我跟传统之间没能建立一种有益处的关系，那它确实是跟我们无关的，因为我们生活在当下嘛。而且今天我们放眼望去的城市以及我们生活里的一切，又是已经被彻底现代化，甚至是西化了的一个氛围，传统跟今天确实是脱节的。

所以如果一上来，我们接触到的传统就是一种以儒家思想为主的、道德层面的规矩，很容易会有一种被束缚，被管起来的感觉。

那我更希望我们谈到的传统，是真正能够滋养和帮助到我们生活的。

1 | 传统要具体

明 唐寅 《事茗图》局部

现在我们的生活节奏都很快，现代性的加速度所带来的个体的焦虑，几乎是一个没有办法绕过去的命题。所以传统里那种能够既兼济天下又独善其身的平衡状态，其实是对当下最有帮助的。

所以第一个关于传统的想法，就是传统要具体。我们最好选择对当下生活有参考意义的传统，这样不会是空泛的从概念到概念，从标签到标签的一个说法。

其实如果非要定义传统的话，它比较像是中国历朝历代所有智慧结晶的总和，里面有好的、也有不好的，有适应今天的、也有不适应今天的，所以当我们说到传统的时候要具体。

通常我提到传统的时候，指的可能是一个以大的文人群体为背景的艺术传统。不仅仅是书画或者说音乐，也包括生活之美的传统，像怎么喝茶、怎么做饭、怎么打理家庭的样式，或者说你目力所及的所有的生活，这也是一个传统。

这些传统文化的娱乐项目——去喝茶、去弹琴、去吟诗，留给了我们特别大的空间，能按照自己的喜好去匹配。但同事，如果我们没有理解文人的核心精神，就很容易会走到一条空有形式的、带有某种表演状态的路上面去。

所以如果现在谈到传统，觉得就是读个《弟子规》或者背个《三字经》，虽然我也不反对，但真的觉得这样纯粹死记硬背的传承是非常可惜的，也确实是把小朋友带到了一条不能窥见传统全貌的路上。

2 | 传统助力自信心

明 唐寅 《山水诗意图》局部

第二条呢，就是说传统学来是干嘛的。

我们为什么需要传统？其实它是一种文化基因，是流淌在我们每个人的血液里的。当你对它有足够多的了解的时候，会对“我从哪里来”、“我是谁” 这种问题有一个更深的理解。

我们今天了解传统，很容易走到一种与当下对立的状态中去，就是觉得今天的都是不好的，过去咱们的才是好的。但其实当我们对一件事情，了解得越片面的时候，越容易唯此为大。比如如果问一个学中医的人对西医的看法，就会知道他大概在这个领域多长时间了；如果问一个学习传统的人对西学的看法，也会知道他大概在这个领域沉浸了多少时间。因为我们的投入和积累越多，心里越踏实，越能够谦和地欣赏他人。

所以传统带来的不应该是一种与当下对立的状态，反而是能借由传统这个老师的帮助，更好地融入当下，或者补足在人工智能时代，我们在人文审美上的缺陷。而在了解了自己的身份之后，也会与他人更优雅、包容、谦和地相处。

3 | 传统是一门手艺的践行

第三点就是说，传统不能是一个心智上的假设和模型，它必须变成实实在在的一门手艺的践行。

如果说我们选十张图画，有各种各样的场面，比如说有五张古代的字画或者器物，另外五张是电脑、是城市的车水马龙、大家穿着西装革履，很容易就能挑出来哪张是传统，哪张不是传统。

但其实所谓的传统没有这么简单，它不是一个图式或者样式上的东西，它是一种性情的本质。如果谈到文人传统下的艺术精神，我觉得这个本质就是“为人生而艺术”。

“为人生而艺术”就是说，所有的艺道，比如琴棋书画诗酒花，也包括那些手上能掌握的技艺，最终都可以成为你的解脱之道。就是经过自己的努力投入和一种生熟巧妙的过程，能够达到对道、对规律有足够多的认识的状态。

也就是说在技艺层面，不管你是一个解剖牛的，还是一个做车轮的，还是一个游泳的人，不管你是做什么的，最终是可以以此见道的，这个是文人的精神，也是庄子的智慧。

因此传统有一种平等的、包容的、非常人文的一种底色。不是带有强烈的分别心，得穿着袍子，架出架式，才是符合文人精神的，因为有的时候恰恰是越形式成熟的状态越容易偏离精神。

因此我认为学习传统的入手处是，不要陷于空谈，要去读书，要理解真正的传统，以及最好是借由一门手艺真正去践行起来。也就是把这种心智上的模型，变成一个践行的力量。因为只有知行合一之后，传统才真正生长在你身上。

如果你喜欢做菜，就把《养小录》、《山家清供》、《随园食单》都好好研究一下，把李渔做饭的方法也研究一下，并且实践起来。这样也是有比较实际的乐趣的，不然最后都会变成一种道德层面的审判和一种高人一等的骄傲。如果传统变成了武装小我的工具，让人感觉到一种优越感的话，那其实它就是不可爱的。因为本质上，这和一个可爱的大妈喜欢跳广场舞，喜欢买菜的时候跟大家聊天，喜欢打麻将，没有本质的差别，都是不同的人选择度过自己人生的方式而已。

4 | 从一张桌开始

最后关于传统会比较土这一点，我觉得非常遗憾，因为我们传统的延续，很多都基于文字，不基于图像。所以大家可以多去看一些字画的展览，或者多去临摹一下元四家、明四家的作品，因为里面包含了当时真实的生活的样貌和图式，那些雅趣你能够在文徵明画的书斋里，或者唐寅画的一把椅子里看到。

所以还是要从生活中的一点一滴开始做起。当你开始重视自己的一张桌子，想要把桌子摆得比较漂亮，再考虑是不是应该给它来一个小菖蒲，或者来一块小山石，或者插一支花的时候，其实就已经契合了过去文人的一个心态，隔着上千年的时空与他们会心了。

我觉得，要珍惜这个感觉，然后从一门手艺精进践行下去，才能真正登入传统的殿堂，去欣赏我们的祖先积累了那么多年的智慧的结晶和美好。

以上内容摘自视频《ASK林曦：传统关我啥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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