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物有灵｜圣诞节应该顶着一丛槲寄生上街！
万物有灵专栏每次介绍一个物种，这个物种可能是我们身边的，也可能是离我们千里之外的，总之他们身上总有触动我们的地方。故借此分享给各位，希望他们的大美能为更多人知晓。也欢迎各位投稿，只要你有新奇的发现，即使只有一些简单的文字，那也是值得分享的。非常期待更多人一同分享！
前两日在一个网课上提到槲寄生（跟木小目念：hu2声），有人立马反应过来哈利和秋的亲密接触正是发生在槲寄生下。昨天出门看到各种庆祝平安夜的活动，才反应过来圣诞到了，便想写写槲寄生，作为圣诞礼物送给大家。
想起哈利和秋亲吻的画面了吗？图中正是白果槲寄生
图片:《哈利·波特与火焰杯》
在槲寄生下亲吻的习俗深入西方文化中。大家熟悉的肥皂剧《老友记》中，一年圣诞，Mr Treeger指着头上植物，问Rachel那个是槲寄生（mistletoe）么？Rachel告诉他那是九层塔（basil），Mr Treeger说，如果是槲寄生，我要亲你了！Rachel依然坚持是九层塔，等于是拒绝了Mr Treeger的索吻！
为什么在槲寄生下不能拒绝亲吻？
槲寄生出现在各地早期的神话传说中，前基督教文化认为白色浆果是男性生育的象征，凯尔特人将槲寄生视为塔拉尼斯（雷神）的精液，而古希腊人将槲寄生称为“橡树精子”。[1]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联想，其中一个可能的原因是古人发现了槲寄生的种子具有极强的黏性。另一可能的原因是，槲寄生在寄主植物落叶光秃之时，还郁郁丛生，显得格外有生命力。
一团团都是槲寄生；图片来源： antranias
可最早其实并没有不能拒绝亲吻的传统，在基督教时代，西方世界的槲寄生作为一种装饰，与圣诞节相关联。在槲寄生下接吻的习俗在18世纪晚期英国仆人中流行起来。传统规定，允许男人亲吻任何站在槲寄生下面的女人，并且任何拒绝这个吻的女人都会倒霉[1]。美国作家华盛顿·欧文1820年出版的著作《英伦见闻录》中记载，如果一对青年男女在悬挂的槲寄生下相遇，女方就可以得到对方的一个亲吻，男青年也须随即从槲寄生上摘走一颗红色小浆果。当所有的浆果都被摘光之后，槲寄生赐予的亲吻特权才会随之消失。如果这对男女是情侣，槲寄生又多了一层意思：许愿两人能够白头偕老、共度余生[2]。不得不说，每个时代的文化习俗都是在变化过程中的，习俗都是被古人玩出来的。在中国，平安夜送苹果被更多人知晓和接受。或许，十几年后的平安夜，送苹果就是东亚文化圈的习俗了。
回到为什么不能拒绝亲吻请求，那便是不玩你就输了……
作品创作于19世纪晚期，不知这是要贩卖槲寄生给谁
The Mistletoe Seller 作家：Adrien Barrère
槲寄生究竟如何神奇？
回到槲寄生本身，它是一种半寄生的植物，它总寄生于榆、杨、柳、桦、栎、梨、李、苹果，枫杨、赤杨、椴属植物等乔木上[3]，难怪顾有容大神会称其为“胡寄生”，真是胡来。半寄生也就意味着，理论上它还有光合作用的能力，如果你观察过槲寄生就知道，它的叶子是绿色。但有研究指出期光合作用的效率却不高，能量来源更多依赖宿主。
看到树冠上如此多的槲寄生，不免好奇，它到底通过怎样的传播方式才能从一棵大树到另一棵大树上呢？它干坏事就需要同伙，而这个同伙就是它的食客——鸟类，在杭州地区，主要以太平鸟、鸫类、鹎类为主。
我们本地的是槲寄生本种，寄主不同果实颜色也不同
图片来源：公众号植物图鉴
杭州有位高颜值的食客——橙腹叶鹎。杭州植物园的大乔木上有许多丛槲寄生，冬季落叶后，槲寄生的黄果果显得格外艳丽。橙腹叶鹎时不时就跳进槲寄生枝丛中，啄上几颗。但一直没看到它传播种子时的景象。
直到花港观鱼附近的樱花盛开时，看见飞来的橙腹叶鹎没急着吸食花蜜，而是找了个横枝开始解手。没多久，一条足有鸟儿身长2-3倍的排泄物出来了，这次解手并不像啪叽一坨那样爽快。这条横空出世的排泄物，有研究者称其为“种子线”，挂在了它的屁股下，在空中晃荡，久久未落。无奈的叶鹎只能用嘴帮助自己掐断它，要是让那似胶水的便便粘在羽毛上，清理起来会更加麻烦。槲寄生的属名Viscum，正是粘鸟胶的意思，古代欧洲人就利用这种黏糊糊的果实来捕鸟了[4]。
对于这些槲寄生来说，下场却有些悲惨。因为它们被丢在了草地上，失去了攀上高枝的机会。但在这个小插曲中已能窥见槲寄生厉害的手段。
槲寄生果实中种子外包着的胶质层粘性强，难以消化。这使得食果实鸟类对其取食、消化和传播与一般情况不同。鸟类对槲寄生种子的传播有3种方式，一是吞入果实种子随粪便排 出后粘在树枝上得以传播；二是吞入果实消化后种子被吐出由于粘在喙上鸟类在树枝上擦喙而得以传播；三是啄食果肉时果实被放在枝条上果肉被啄离后，种子粘留在枝条上得以传播[5]。
在第一次见到槲寄生之前就已久闻槲寄生的大名，因此不免发生好奇心害死熊的事件。熊充分动用六感观察的方法——直接放了一颗进嘴（友情提示槲寄生有一定毒性，请勿过量食用）。刚咬破，浆果里的胶质蛋白如游蛇般在口腔中蔓延。下一瞬间立马吐了出来，直到最后也没尝出什么味道，而嘴里的胶质蛋白过了四五十分钟才慢慢消退。
槲寄生的果实经过漫长的孕育过程，每年三月它便开了花，而果实成熟一般在每年深冬时。它的花不起眼，连花瓣也没有，只有四片萼片，还是雌雄异株的。雄花的花药直接长在萼片上，而雌花更小，柱头是花托上突出的小点点。果实上的小弧斑就是雌花萼片原来着生的地方。
落下的雄花
作者：From Koehler's Medicinal Plants, 1887
槲寄生的枝叶单看一支特别像兔子耳朵，一般能见到二歧或三歧分枝。所以拎出一个枝条来看的话，特别有规律感。而长成一丛则显得杂乱无章。
白果槲寄生；图片来源：pixabay
再回到人们对槲寄生的评价，最早因为它的生长特性，使它成为了生命力或是生育的象征，渐渐被人玩成了接吻特权的圣物。随着科学发展，人们知道了它是半寄生的植物，便可能会有厌憎之心。但也有研究指出，最近有生态学家也发现，槲寄生其实在整个共生的生物群落中，一直都是相当重要的关键物种。在澳大利亚，甚至有超过75%的鸟类爱使用槲寄生筑巢。槲寄生的浆果是很多动物的食物。有一些蝴蝶必需依靠槲寄生的花蜜为食。而某些鸟类也爱吃这种植物的浆果。有研究表明，被槲寄生浆果吸引而来的动物，往往也会将其寄主的果实一起吃下肚子，从而将这些寄生植物与被寄生植物的种子以同样的方式传送到更为广阔的生存范围，最终造成这些灌木的数量增加。这些灌木数量增加，又会吸引更多小型动物，从而丰富整个地区的生物多样性[6]。因此，对于物种来说没有好与坏，槲寄生汲取了大树能量，更也给众多的动物带去食物和建材。就好像朋友与朋友的相遇，父母与孩子的相遇，一方可能会从一方身上汲取能量，但这能量终将给更大的世界带去好处。
最后还是提醒广大群众，想亲吻心爱的另一半，还是要经过允许。被打了，可别拿这篇文章作挡箭牌。但若是在槲寄生下促成美事，可别忘了木小目的功劳，以后带娃和木小目一起玩哟！也祝愿所有见到槲寄生的爸爸妈妈和孩子，能幸福和睦，美美满满。
参考资料：
[1] 英语维基百科 Mistletoe词条
[2] 冷月如霜 西方的“圣诞花环”因何要用槲寄生？来源: 金羊网-羊城晚报(广州)
[3] 1988《中国植物志》第24卷 148页 PDF
[4] 顾有容 圣诞就是红配绿？那你可能还忽略了一种 物种日历
[5] 鲁长虎. 槲寄生的生物学特征及鸟类对其种子的传播[J]. 生态学报, 2002, 23(4):834-839.
[6] Susan Milius, "Mistletoe, of All Things, Helps JuniperTrees" Science News 161.1 (January 2002:6)
图文／编辑：熊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