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拉斯卡奖得主涉及的科学造假奇闻
Robert Good(右一)出席美国总统尼克松为癌症宣战仪式。
与往常一样,每次国际会议我总会跟好朋友丹麦教授有一个很详细的交谈,这次在西班牙马德里开会也不例外。他开始是不相信我们的低浓度FD能激活补体的实验结果的,这次爱荷华大学的相似结论应该会让他信服,这真是激动人心的发现。他专门把我从整个会议楼邀请到外面去聊,他手持那个老式的烟斗。我始终不明白他为什么与我一见如故,我们在2002年的意大利会议就相识了,这次他与我交谈了一个多小时。
谈话间隙他还接过一个电话,内容涉及他们发现的酶的专利问题,他接完电话对我说:“我们丹麦人做事就是规规矩矩”,然后解释相关的公司想要采取对他们不利的商业行动,他们正在法庭上扯皮。他的研究组,在二十多年前发现了几种能够激活补体Lectin通路的重要酶(MASP)。他也告诉我,这些酶是他们从开始认为是被污染的蛋白条带中发现的。
丹麦教授对我在哥本哈根兴致勃勃去参观玻尔故居颇感兴趣,称自己女儿和女婿毕业于玻尔的哥本哈根大学,这次告诉我他们现在荷兰的大学教书。丹麦教授在剑桥受训的时候,他的博后老板是在淋巴细胞领域著名的英国科学家,现已去世,所以他对淋巴细胞领域也有丰富的知识。
我们的谈话就是从Max Cooper(库柏)刚刚获得拉斯卡奖谈起的,而库柏发现B淋巴细胞是在明尼苏达的Robert Good(顾德)实验室完成的。丹麦教授将Bruce Glick和Tim Chang在鸡Bursa中发现B细胞的研究细节弄混,我向他讲了那段故事后,他非常感兴趣,称回去就去查寻。丹麦教授为至少75岁以上的人,所以他对那个时代的人或事略有了解,特别是关于顾德的往事。人们谈论库柏发现B细胞的贡献很少提及顾德,虽然实验是在顾德实验室做的,顾德作为儿科血液病医生则是人类首例成功实施骨髓移植的医生科学家,他也因此贡献而获得过拉斯卡奖。
丹麦教授突然来了句:“罗伯特·顾德因为一个丑闻而辞去了Sloan Kettering的总裁职务!“。这话对我可像是一个炸弹似的,我说:“你再说一遍?”。他说:“是的,我不骗你,这为当时科学界人人皆知的丑闻,天大的丑闻”。因为我们在开头谈话涉及到诺贝尔奖得主Peter Medawar关于科学理论与哲学的话题,Medawar因在移植免疫耐受的贡献获得过诺贝尔医学奖,并且为面向大众写书和演讲甚丰的学者。我告诉丹麦教授Medawar的父亲是黎巴嫰人,母亲是英国人。丹麦教授戏称他是不能再英伦的英国人,他还见过Medawar。其实他应该明白Medawar就是中东的姓氏。
丹麦教授继续讲他的故事,这段我都说他讲的版本,然后再讲文献记载。顾德的研究组当时发明了引起科学界广泛关注的能够克服同种异体移植的排斥反应的方法,他们将黑老鼠的皮肤在特殊溶液处理后,移植到白老鼠中就不再被排斥了。虽然它们的MHC抗原不同,黑皮肤却活得好好的,所以实验结果泾渭分明。Medawar充满质疑的精神,他开始对库柏的B细胞理论也不相信。Medawar有次去纽约见顾德,他当然对那惊人的结果感兴趣,顾德带Medawar去看实验的老鼠,具体细节是什么,丹麦教授也沒讲清楚。但是Medawar的访问使顾德发现他们的实验存在惊人的造假:有人在白老鼠的部分皮上涂了黑色,假装成黑老鼠的皮肤移植成功了。也就是说,移植根本没做,画笔帮助手术刀做了实验。这成为惊天动地的丑闻,美国包括《纽约时报》等各大报都有报道,世界首届一指的Sloan Kettering癌症中心顿时面对巨大的信誉危机。顾德的Sloan总裁位置也沒了,只有辞职走人。
我进一步的阅读得知,造假人员是顾德从明尼苏达带去纽约的皮肤病医生William T. Summerlin。据说他是斯坦福毕业生,并且还在Sloan得到了职位的提升,他声称黑皮肤是在培养液里处理了几周后再移植的。当质疑发生后,顾德让Summerlin带他去看移植后的老鼠,发现老鼠皮肤变成了灰色,Summerlin后来承认自己使用涂笔把皮肤涂黑了。最明显的证据来自动物房的技术员,因为她或他用酒精可以很容易将皮肤上的黑色擦掉。Summerlin后来辩称自己的精神不稳定,为了虚名不顾一切,他后来去路易安娜州以行医为生,从而彻底离开了科学界。但是他的“涂抹老鼠”的丑闻始终流传,有人还写了一本书讲他的故事。
William T. Summerlin。
Peter Medawa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