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是干什么用的？

图：Dina Alfasi

本期为 英文 / 中文 双语读诗

配乐：Yann Tiersen <J'y suis jamais allé>

| 日子

日子是干什么用的？

日子是我们活着的地方。

它们到临，它们一次又一次地

唤醒我们。

它们是要快乐度过的：

除了日子我们还能活在哪里？

啊，为了解答这个问题

使得牧师和医生

穿着长长的外袍

在田野上奔跑。

| Days

What are days for?

Days are where we live.

They come, they wake us

Time and time over.

They are to be happy in:

Where can we live but days?

Ah, solving that question

Brings the priest and the doctor

In their long coats

Running over the fields.

诗人 | 菲利普·拉金「英国」

翻译 | 陈黎

××

「 时间对每个人都不一样 」

日子，按照诗人的意思，是一成不变的，是始终如一的。的确，每天太阳东升西落，中午12点到头顶，晚上落下后由白昼换做黑夜。自你我出生起大抵就是这样，想来不管之前之后，都不会有变化。

但，日子难道真的一样吗？中国古人鼓励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把一天分为12个时辰，总结出每个时辰应该做的事情，以及每个时辰人体经络运行的规律。那时的人们严格遵守类似于教旨一样的生活方式。再说现在，许多人不分黑夜白昼，提倡 “996”，倒也像某种教旨般的生活方式，只不过跟古人的不太一样；许多人不再管太阳几点升起几点落下，我怎么过日子，跟太阳没关系。古时候的一天时间，人们就在巴掌一块地生活，现在的人可以从北京到上海开个会再回来。

如此来说，日子其实是不一样的。时间应当是对每个人都不一样，只不过看上去一样罢了。就像两个人吃同一盘水煮鱼，一个人辣得不行，另一个却完全不觉得辣。都是同样的味道，对不同的人是不一样的。

诗人描绘的，是属于他的日子。拉金的诗，很多描绘的是战后英国人沉闷阴郁的生活。说日子要 “快乐度过” 像一个反讽，那时 “快乐” 只作为概念存在，用来鼓励他们过掉一个又一个跟之前一模一样的日子。

我有幸或者说不幸，在英国生活过。依我看那儿的人，说五十年生活没变化毫不夸张。二战结束后的房子到现在还是那个样，唯一的区别可能就是里面杂货店二战时候卖培根生菜三明治的店主死去了，现在是他的儿子在卖培根生菜三明治。可怜的家伙们。

诗人拉金看到的，是穿着大衣的牧师和医生从田野里跑过。但这可不是我的日子。我上午看到的，是穿着 Champions 牌夹克、职业不明的年轻人，神采奕奕地走出地铁站。瞧，日子和日子怎么能一样呢？

一只小鸟停靠在窗前，不知它的日子又如何？它作的诗可能会跟拉金先生的不大一样。它大概会说：“日子啊，真是难熬，昨天在石家庄呛死了，今天来北京稍微好一点儿，明天……还是去内蒙古草原吧……不过，住在写字楼楼顶倒也挺有意思，还能瞧瞧窗户里的人……”

撰文 | 钟道然

诗人：菲利普·拉金（Philip Larkin，1922-1985），英国著名诗人、小说家、乐评家。有作品《少受欺骗者》《降灵节婚礼》《高窗》等。1984年曾被授予英国桂冠诗人称号，但被他谢绝。

撰文：钟道然，除了写剧本、讲笑话、弹吉他、健身，不怎么干别的。

读诗人「英文」：李思琳 Serene，音乐唱作人，耶鲁大学国际关系学士，现于纽约从事在线音乐教育。热衷弹琴、写歌、读书、看电影、旅行、学习各种语言、和猫狗玩耍。

读诗人「中文」：光头李进，著名唱作音乐人、主持人、导演。代表作《你在他乡还好吗》（音乐）、《记忆》（短片）等。曾获中国十大金曲奖、中国流行音乐奖、迈阿密国际电影节导演奖等。

2019-06-12  鲸鱼手记：

日记，字面的理解就是每日的记录。记录什么呢，记录每天看到的、想到的、干了什么，甚至吃了什么、见了什么人、看了什么书……都可以成为日记的内容。现在很少有人写日记了，二十年前或者更早，但凡识字的人，几乎都拥有过一本或很多本日记，即使从来不写，一个日记本也是要有的。

顾炎武的《日知录》，不知道能不能算中国人最早的日记。顾炎武是知识分子、学问家，每天思考的主要是学术问题，所以《日知录》看上去更像一本学术日志。《鲁迅日记》应该是中国最有名的私人日记了，包括了生活里的方方面面，甚至买什么东西花了多少钱都有记录。可以说看《鲁迅日记》比看鲁迅其他著作，更能看到一个真实的鲁迅。

如果把现实的生活看做是真实的生活，那日记就是纸上的生活了。现实的生活雁过无痕，过去就过去了，纸上的生活却可以长久保存下来。俗话说好记性不如烂笔头，写日记也算是证明自己活过的一种行为。日记还可以随时回头翻阅以前的生活，看到以前的自己。所以日记与口述史相比，是更靠谱的个人历史。

把一个人的一生拍成一部录像，也许是更真实的记录，可惜太费时间太费钱了。也很难想象一个人花一生的时间，去看另一个人的生活，没必要，也没意义。现在人不写日记，不是人们不再关注自己的生活，而是有了更好的工具和形式。就像数码摄影不再依赖胶片，现在的人记录生活也不再依赖纸张，微博和微信完全可以看作是网络版的个人日记。

与传统的日记相比，微信等一类电子日志除了记录生活外，还衍生出即时呈现、互动交流等新的功能。也许将来已不需再特意撰写历史，每个人都会留下自己生活的轨迹，并且可以随时检索。所以现代人的生活除现实生活之外，还有一个电子（网络）版的生活，随时发布网络版生活已基本与现实生活融为一体，很难再像过去，把 “生活” 与 “写日记” 更大程度的分开。可以说人类生活的电子（网络）化已然不可避免。

再说一下本期诗人拉金，在许多人眼里可以说相当乏味。不善交际、不爱抛头露面，而且严重口吃，牛津大学毕业却选择做了一辈子图书管理员。去世前一年曾被授予 “桂冠诗人” 又被他拒绝。其作品也主要关注自己的生活与困境，俨然一个社会边缘人、“失败者” 的模样。所幸他的内心相当丰富有趣。所以虽然拉近去世三十多年了，对许多人仍有借鉴意义，对他的评价也还是一位现代诗人。顺便应当说，不是每一个活在现代的诗人，都称得上现代诗人。

关于什么是现代、现代性，你有什么看法或者有趣的观点？欢迎留言分享。

- 艺术生活 · 第 154 期  完 -

广告

@西楠：出版各类作品近十部，鲸鱼主创 | 英国特许语言学会 CIOL 认证笔译 | 十余年英国生活经验

承接各类 中-英 互译「笔译」翻译工作。中译英 300元 /千字 起，英译中 160元 /千字 起。请扫码详谈。

回顾上期 · 彭媛读诗《所有事情》「双语」：

诗，主客观融合，把绝望写得很轻盈。文，从 A 联想到 B，从小事写到大事，有点意识流写法，精彩、神秘、内涵。

—— @小溪

无所事事有时也是一种幸福。

—— @琦琦

我对山充满了崇敬，登顶也是心中最高的梦想……我仍在力不从心的缓慢攀登着。但理智也告诉我，在纷繁复杂的现代社会中，一定要审时度势，把握好进退分寸……有崇高的追求还在于量力而行，不断调整。山永远在，我还会再来继续攀登。

—— @观沧海

* @拉金 照片来自网络，作者未知

本平台作品及采用作品均受著作权法保护；版权相关事宜请联系 [e-mail]

监制：西楠，鲁鱼 | 音频人：李叶俊 | 行政：麦子 | 法律顾问：广东天胜律师事务所 |

出品：鲸鱼 · 艺术生活

点击 文末左下角「阅读原文」，可至「我们的网站」查看往期

识别二维码

关注我们

我什么都不是，对这个世界一无所知。—— Wisława Szymborska | 艺术生活 · 总第 154 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