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定湖公园的柳。2022-10-23
然而,到了白柳(Salix alba L.)这里,有点儿尴尬,它的种加词alba,是白色的意思,一个描述性状的词,似乎也扒不出故事;命名人“L.”呢,就是大名鼎鼎的祖师爷林奈——又不是以他名字命名的北极花(Linnaea),也不好去讲述他的人生或命名故事。那就说说白柳的“白”,以及它与阿司匹林的关系吧。产新疆,甘肃、青海、西藏等省区有栽培。多沿河生长,可以分布到海拔3100米。在伊朗、巴基斯坦、印度北部、阿富汗、苏联、欧洲均有分布和引种。
我的老家新疆是产地。小时候,我们居住的村子叫柳树村,村口自然是柳树成荫的。但它们是不是白柳,我就不得而知了,只记得每年夏天枝叶、树下的地面黏腻,还有一个阶段,枝条上高高低低垂下无数吊死鬼,上学放学时从树下往返,真是噩梦一般的经历。柳树是速生树种,也就几十年的寿命,彼时粗壮的老柳树,如今早已被毛白杨等其他速生树种取代了位置。因此,虽然还有亲人在老家,也无法去帮忙拍照求证。村子里其他地方是否有白柳,目前也无法求证——由于某种特殊原因,当地人从8月初便居家,至今政策也只紧无松。这个时候提什么帮忙要求,都是“何不食肉糜”。幼枝有银白色茸毛
幼叶两面有银白色绢毛
叶柄……有白色绢毛
花序……轴有密白色茸毛
苞片内面有白色绵毛,外面仅基部有白色绵毛
幼枝、幼叶、叶柄、花梗、苞片都有白色茸/绵毛,想必阳光下,白柳确乎是银光闪闪的吧。白柳。图片来源:中国植物图像库,魏毅拍摄 @ 新疆维吾尔自治区 阿勒泰地区 阿勒泰市 桦林公园
朦胧记得桑树有个白桑的别称,一查果然学名Morus alba里也有个alba。身边常见的桑树,不记得它哪个位置或者阶段是白色的啊。查植物志,只在雄花描述部分有“白”字出现:“雄花序下垂,长2-3.5厘米,密被白色柔毛。”不知白桑的得名是否真的跟雄花序上的白柔毛有关。从桑树向上回查到桑属,我欣喜地发现白桑还有一个亲戚叫“黑桑”。然而,并没像我以为的那样,在检索表或物种描述里,黑桑有一个明显的相对性状是黑色。黑桑的词条里,只有果实成熟时为紫黑色,其他皆无“黑”字。榆钱(榆树翅果)的宿存柱头,白色
成熟的榆钱
跟我们柳树“榆柳一家亲”的榆树,也有白榆、家榆的别名,植物志里有记录,但它的学名Ulmus pumila跟白色没有关系。种加词pumila为矮小的、矮生的之意。可是,常见的榆树,为落叶乔木,高达25米,怎么也看不出跟“矮小”有瓜葛啊?至于中文别名白榆的“白”,指的不知是不是翅果成熟后的黄白之色。关于种加词“aIba”(白色),就说到这里吧。其实,关于白柳,大家更耳熟能详的是,它与阿司匹林的关系。据《改变历史进程的50种植物》记载,柳树跟止疼、解热、镇痛相关的历史十分悠久。古希腊药理学家迪奥斯科里季斯说,白柳可以治疗痛风,而且它还被广泛地用于各种疼痛和疾病的处理,如风湿性疼痛、分娩、牙痛、耳痛、头痛等。公元前4世纪,希波克拉底发现咀嚼柳叶可以减轻妇女分娩时的疼痛,中国、美洲原始部落的草药师也很早就发现柳树皮具有解热镇痛的功效。(《花与树的人文之旅》)柳树皮中真正有疗效的到底是什么?这个问题,直到19世纪,欧洲的药学家才给出了精确的答案:他们成功地从白柳树皮中提取出了镇痛退热的有效成分——水杨苷。“它由一分子葡萄糖和一分子水杨酸组成,水解之后就可以放出游离的水杨酸,同样具有镇痛退热的效果,而且可以用煤焦油之类原料进行大规模人工合成。然而,水杨酸对消化道的刺激太大,不适合口服,德国拜耳公司的化学家就对它的分子做了改造,接上一个乙酰基团,成为乙酰水杨酸。”药业巨头拜耳公司为之命名“阿司匹林”(Aspirin),于1899年,向市场推出了这一“世界药物史上最著名、最辉煌的”,也是被服用最频繁的药物。(《神奇的阿司匹林,来自这种平凡的植物》)其实,不止白柳,人们在旋果蚊子草(Filipendula ulmaria)中也发现了水杨酸。它被称为“路旁的无名英雄”,林奈最早将旋果蚊子草命名为Spiraea ulmaria 。据说阿司匹林的英语Aspirin就是在Spiraea的前面加上了乙酰基的英语Acetyl中的A组合而来。旋果蚊子草是蔷薇科蚊子草属的成员,“产新疆。生山谷阴处、沼泽、林缘及水边,海拔1200-2400米。广布于欧亚北极地区及寒温带、南可达土耳其、苏联中亚地区及蒙古。”有机会,大家可以找一找这位差点儿跟白柳一样,名垂青史的植物。(《中国植物志》)不过医药学家发现,“阿司匹林对人体的解热镇痛作用是间接的,其真正的机理是阿司匹林促使人体分泌更多的前列腺素,从而调节各方面的生理机能,增强人对病菌的抵抗能力。日本植物学家美智子推测水杨酸发挥的作用类似生长激素,可以使柳树抢先抽芽吐绿,让它拥有极强的生命力,春天在河岸边随便插下的杨柳枝都可以存活。”(《花与树的人文之旅》)《植物知道生命的答案》一书同样也表示,植物并不是为了人类的利益(止痛、退热)才制造水杨酸。对植物来说,水杨酸是加强植物免疫系统的“防御激素”。当植物被细菌或病毒侵害时就会生产水杨酸。水杨酸可溶于水,它就从植物受感染的地方释放出来,通过维管系统到达植物其他部位,发出细菌正在入侵的信号。植株的健康部位于是做出反应,开始进行多种方式的防御,要么杀死细菌,要么至少阻止瘟疫的扩散。在有的防御过程中,植物会在感染区域周围构筑一道由死细胞组成的壁垒,阻止细菌向植株其他部位移动。除了医学方面的应用,白柳在体育界也是名角——它为板球棒提供原材料,“任何一个自尊自重的板球队员在踏上投球线时,手里拿着的一定是白柳制成的板球棒”。菲奥娜·斯塔福德在《那些活了很久很久的树》中说,用白柳制作板球棒的传统,可以追溯到18世纪80年代。当时有一种新的白柳(豆荚注:据《改变历史进程的50种植物》记录,这是白柳的亚种紧皮白柳)在萨福克郡被发现。东安格利亚富饶湿润的土壤为这种生长速度超常的品种提供了绝佳环境,这种柳树从河流和堤坝中汲取水分,产出很有弹性的宽纹木材。
当这种树专门为了制造板球棒而种植时,便会被精心修剪,以免树干上长出不整齐的枝条。15年后,这些树长到大约60英尺高时人们就可以砍倒并切割了,先截成长长的原木,再切成尺寸和板球棒相当的木块。新鲜木头大约需要一年时间彻底干燥,但只要水分完全蒸发出来,就可以进行压缩并制成球棒,足以对抗全世界最快的投球手。
由于制作板球棒的柳树仍然在它们的故乡生长得最好,所以澳大利亚、巴基斯坦、印度和西印度群岛的击球手都只能在国际板球赛事中使用英国球棒。此外,制作板球棒的木头均来自雌树。
不知板球棒为何青睐雌树,也许它的木材质地软硬适中,最适合击打……只是真的没想到,雌树竟然也有“得宠”的时候。上周跟几位花友小游欧式风格的人定湖公园,看到相伴的两株洋白蜡,一黄叶满枝,一苍翠依旧,我们就猜,黄发者肯定是雌株,绿色的为雄株。走到跟前细瞧,果不其然。人定湖公园的洋白蜡,男左女右
除了柳树、杨树这类会飘絮的“人民公敌”,作为行道树种植时,人们一定会竭力选雄株,种了雌株的也要千方百计把它变性为雄株……像臭椿、银杏、洋白蜡等雌雄异株的植株,园林绿化中应该也都是青睐雄株——雌株繁育后代的负担重,使其春天发芽晚,秋天落叶早,而且无论是翅果还是臭烘烘的“白果”,都让行人尤其是清洁工人厌恶。一位花友感叹,女性在就业中受歧视,连植物界也是如此啊!关于白柳的学习笔记就到这里吧。下面展示一下我的的柳郎,以及每天中午“行走京城”遇到的柳。
柳郎的黄叶渐增。芽鳞片依旧绿色,未拍特写。2022-10-30
每月1日会以这个角度,给柳郎拍定点照。前景的臭椿,已落光叶子早早入睡,不再遮挡柳郎。2022-10-30
人定湖公园的柳,左绦柳,右旱柳。2022-10-23
小月河畔的柳与秋色。2022-10-27
秋安!
参考资料:
《改变历史进程的50种植物》
《花与树的人文之旅》
《那些活了很久很久的树》
《植物知道生命的答案》